其实,何长水等人打造的这种装备,便是来自于朱平安的灵感一现。宋代时,已经可以制造用火药推进飞行的类似于火箭一类的武器。元朝时期传入印度,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和完善,火箭和火药桶改为铁制,兵出现各种型号,威力和射程大大加强。英军侵略印度时,接触到这种武器,起初应用于海上作战,效果极其出色,并由英国海军上校威廉康格里夫对其进行改良,后以其名字命名,称为“康格里夫”火箭。
就现在大明的工业条件来说,完全照搬康格里夫火箭并不现实,但仿造却是完全行得通的。最初级的康格里夫火箭应用于海军舰船。重十四点五公斤,箭长一米零六公分,射程可达一千八百米。只要火药配置适当,加以平衡杆辅助,大明自主生产的火箭完全可以达到一千米以上的射程。
“馅料是什么意思?”何长水的话让朱平安有些糊涂。
马夫王早已经屁颠屁颠的跑上来,手中捧着一个小竹筒,“大人请看,按照大人的吩咐,小人配好了几种配合火药使用的材料,效果各有不同!”
提到效果二字的时候,何长水等工匠的脸上不由得微微抽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但马夫王却依然是笑逐颜开。
“这个!称之为‘粪弹’,由人粪、斑蛰、附子草等混合而成,配合铁蒺藜、铁钉、碎石使用,使人伤口溃烂不得愈合!”
“这个,称之为‘催泪弹’,由精磨的石灰和硫磺混合而成,一经发射,便可使敌军双目不能视物!”
“这个,是‘飞砂毒弹’,含毒毛旋花之毒、钩吻草毒等,闻者眩晕,轻则丧失作战能力,重则……,嘿嘿,直接要命!”
“还有,这个是‘蜂群弹’,那个是‘追魂烟’,还有‘含笑半步癫’……!”
“打住,怎么还有‘含笑半步癫’这东西?”朱平安几近崩溃。
“令敌军发狂致癫,傻笑致死,是为‘含笑半步癫’,呵呵具体成分恕小人不能泄露,这可是我马家子弟赖以生存至今的不传之秘!”
“……”
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朱平安只是提了一个大致的设想,没想到马夫王和何长水竟然引申发散出如此多的花样。
“别整那么多虚的!最重要的是射程,最远能达到多远?”朱平安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些个竹筒。
“禀大人,射程小人已经精确计算过了。根据装药量的不同,加之材料的差别。竹制火箭的射程能够达到八百步至一千百步,而铁制的……”,马夫王和何长水相视一笑,得意的说道:“至少都在一千步之上,目前正在调制可达到最佳射程的装药量,最远的射程应当在一千五百步开外!”
马夫王笑着凑上来,一张黑脸黑里透红,眼睛中散发出夺人的光彩,就好像一个被关了十年的囚犯刚刚出狱便撞到了一个前凸后翘的美人。
“大人,小人还有一桩发明!”马夫王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又太初一个竹管来。
“此物名曰‘我爱一条柴’!”
朱平安险险吐出一口鲜血来,生生忍住血气上涌的冲动。“何解?”
马夫王顿时嗤笑不已,“顾名思义,中了此毒,便可使人丧失心智,但对条状物体顿生好感,继而舍死忘生、前仆后继,不得到誓不罢休……!”
“滚!”朱平安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竹筒,飞起一脚将马夫王踢了出去。
“大人,这东西不满意,小人还有啊!”一脸鼻涕,两个鼻孔鼻血长流的马夫王顽强的爬起来,“奇淫**散、无敌小喇叭,应有尽有啊!”
“大人,咱们说好的,弄出一桩发明来,便赏银十两啊!大人啊,小人这银子……!”
朱平安没搭理马夫王的热情无限,而是将何长水拉到了一旁。
何长水是个朴实的汉子,倒是没有马夫王那么多的花花绕绕,冲着朱平安深施一礼,“这些个东西的确是杀人的利器,用来对付鞑子的骑兵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但是眼前,还有一些难处!”
“尽管直说!”
何长水壮壮胆子,“启禀大人,目前生铁的分量已是不足。广东运来的生铁打造为精铁,中间耗费不少,大部分还要供田庄的匠作坊打造鸟铳。点心作坊的火箭车和神机箭车一旦开始打造,其中耗费的精铁便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还有便是火药、硝土、硫磺等物,照目前的存量,也只能仅够五辆神机箭车、三辆火箭车、三十余支火箭使用的啊!”
朱平安低头想了想,发狠似的一跺脚,“生铁和火药的事情你无须担心,先抓紧时间在九月之前弄出神机箭车和火箭车各五辆,这不是死任务,不要为了赶工忽视质量。另外,生铁暂时不够的话,就先打制竹制羽箭备用,等生铁一到,再行打制火箭!”
“属下明白!”
……
七月二十四,紫禁城神武门外,正是每月逢四开放的内市,所谓内市,便是内官采买宫内所用物资的集市,其实,也不能成为集市,因为,类似于供应大宗物资的商户都有自己的门店,也都在紫禁城以北的司礼监和御马监及经厂一带。只有零散的商品会在内市召开的当天的小摊位上购买,一般也都是内官个人使用的物品。
由此也带动了整个北京城东北部的商业发展,店铺鳞次栉比,到了晚间,各种纱灯、角灯、丝灯、或纸灯琳琅满目,挂满整个坊市,极尽精巧之能事,繁华喧闹无比,完全看不出京城之外的千里萧条、遍地狼烟。
阴世纲的货栈就开在御马监的东边,端的是万中无一的好地点。当然,这还是周勉花了大力气弄来的,银子也没少糟蹋。但却是物有所值,在周勉的撮合下,内官监、巾帽局、针工局、酒醋面局等内官衙门都从阴世纲的四海货栈进货。其实,这也是拉拢了张云汉的缘故。
三月初,张云汉审结廖永堂一案返京。廖永堂“理所当然”便在回京的路上“羞愧自尽”。
但为了消除当日的误会,王品从中牵线,朱平安为张云汉和袁敏两人各准备了一份大礼。当然,这是背着路振飞私下进行的,张云汉毕竟是宫中的内官,因为廖永堂得罪了他,实在是没有必要,而朱平安恰好也想通过结识内官,多掌握一些宫里的情况,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张云汉虽是曹化淳的人,但也存着自己的小心思。朱平安的事情惊动了一国皇后,就连曹化淳也不得不偃旗息鼓,作为始终战斗在内宫机关第一线的张云汉岂能不知趋利避害的紧要性。
因此当王品和朱平安刚一透露出结交的意思,张云汉便迫不及待的附和上来。而朱平安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马上为他个人资产的增加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回到京城没多久,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末席的张云汉便见到了联袂上门的周勉和阴世纲,说起共同发财致富的事情,张云汉自然是欣喜无比。不用自己出一分银钱,仅仅是将宫内自己掌握的这些衙门的采买放到四海货栈中,每月便有不菲的收入,而且全部存入盐商的钱号,神不知鬼不觉,何况又是和嘉定伯府合作,哪里去找这样稳妥又便捷的发财之道呢?
刚刚便是算完了半月的利润,阴世纲这才得闲回到后院的二楼,仆役送来酒菜,阴世纲独自坐在窗前,自斟自饮。
不知不觉,到京师已经半年了,眼见着天气由春入夏,到现在,距离中秋佳节已是不过半月时间。骤然间轻松下来,阴世纲倒是不觉思念起远在凤阳的妻子和儿女来。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当年在仪封家乡时,还有后来被乱匪掳劫漂泊四方的时候,阴世纲曾经不止一次在脑海中幻想过京师的模样。
会试,这个令阴世纲心痛一生的字眼,自己一路过关斩将,耗费了十余年青葱岁月,从童子试直到乡试,其中灌注了多少心血和不眠之夜,却因为命运的一次**,将自己彻底抛进了无底深渊。
还好命不该绝,自己这又一步步的爬了上来。
一口酒水下肚,灼热的感觉涌上心头,看着那些一身士子衣衫,摇着折扇,从街道上昂然而过,接受着周围生民羡慕仰视目光的读书人,阴世纲忽然觉得自己恍若梦中。
如今又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看向那些曾经和自己一样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阴世纲忽然有些好笑。
说起来,跟随流贼闯荡四方倒不是件坏事情,至少让阴世纲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这个大明朝是个什么模样。
曾经威震四方的大明盛世现在只不过是一座千疮百孔的高楼,看起来巍峨雄浑,其实,只不过需要轻轻的一脚,整座楼都会轰然倒下。
“众人皆醉我独醒,看数年之内,这天下究竟会变成一个什么模样?”
阴世纲冷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光变得清澈阴冷。
“老爷!”一名仆役蹑手蹑脚的走上来,“宫里的怀德小公公来了!”
(求各位看官,请高抬贵手,轻轻一点,将本书收进书架,还有您手中的推荐票,别留着了,都扔给睿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