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暖向张易辰讲述了自己和戚杰蒙冤的经过,当然省略了戚杰一到海棠苑便宽衣解带的细节。
张易辰怒道:“母妃和父皇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拿你二人问罪?如果那一杯毒酒下去,你们二人不早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我才央求杰哥带我逃命啊!王爷又不是不知道母妃一向视我为眼中沙子,因为晴歌疯癫一事,母妃心里还不知怎样恨我呢!所以阿暖恰好有把柄落在母妃手中,母妃定然是饶不过我的。”白云暖可怜兮兮地看着张易辰,张易辰心软地回头对戚杰抱拳道:“适才多有得罪,误将恩公当仇人了。只不过戚美人也真是的,阿暖好心给她送安胎药,她怎么可以为了保全自己而不替你们两个做证明呢?”
戚杰只好道:“当时情势严重,如果戚娘娘帮我们,只怕皇上赐的毒酒也有她一杯了,她明哲保身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张易辰点头,但心里仍然有疙瘩在,忽而他盯着戚杰道:“只是本王不明白,阿暖去海棠苑是为了送安胎药,你夜半三更去海棠苑又是为什么?”
戚杰的面色明显难堪了一下,白云暖打圆场道:“王爷,杰哥原是戚娘娘的家仆,在宫里人多眼杂,他不得已夜半拜会戚娘娘总是情有可原,幸而我现在安然无事,所以王爷就不要再追究杰哥了吧!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张易辰道:“阿暖自然是由本王带回王府,只是戚杰你有什么打算?”
“宫里自然是回不去了,还请王爷回去之时能替戚杰撒句谎,就说戚杰已经被王爷亲手杀死了,这样也好免去戚杰被宫里羽林卫追杀之苦。戚杰想好了,京城容不下我,我就回我的异域家乡去。”
张易辰点头,“也好,戚杰,你对阿暖有救命之恩,本王自然感激你,你要回异域,本王助你盘缠吧!你且在此少待,本王回去之后就给你送银子过来。”
戚杰阻止道:“王爷好意,戚杰心领了。未免夜长梦多,戚杰只想快快动身,早日回家乡去。盘缠就免了,戚杰自然能想到办法,至此一别,不知今生今世还能不能再相见,戚杰祝愿王爷王妃夫妻伉俪,幸福一生。”
戚杰向张易辰拱手,目光却从白云暖面颊上滑过,充满了流连之意。未避免让张易辰看出端倪,戚杰的流连一闪即逝,他快速举步向庙外走去。
张易辰和白云暖忙送了出来。
殿前两匹骏马,戚杰上了其中一匹。
“杰哥等等!”白云暖喊住他,将之前宁莫还回来的玉镯金链子,以及这一路没有用完的碎银子全都给了戚杰,戚杰不受,白云暖便道:“你为阿暖身受重伤,又奔波这一路,你双手空空离去,回家之路漫漫,你让阿暖如何能安心?”白云暖说着,眼里蓄满了泪水。
戚杰不忍拒绝,接过了那包东西放入怀中。白云暖戴过的玉镯和金链子就贴在他的胸口,离他的心如此之近,令他的心瞬间就软化了。
“王妃,保重!”戚杰的声音暗哑,不忍再看白云暖泪眼汪汪的面容,一骑绝尘,飘然而去。
戚杰的身影已化作远处一个再小不过的黑影了,白云暖还在挥手告别,一脸的梨花带雨。张易辰上前将白云暖揽入怀中,轻声安抚道:“戚杰已经走远了。”
白云暖将脸埋入张易辰怀里,伤心地呜咽了起来。
张易辰更紧地搂住她,自责道:“对不起,都怪我回来得迟了,这段时间让你们母子俩受苦了。”张易辰将手放在了白云暖的肚子上。
“王爷,我担心你将我带回王府,母妃和父皇会同意吗?”
张易辰执拗道:“你是我的妻子,你是被冤枉的,我迎回自己的妻子,为什么要别人同意?”
张易辰坚决地抱白云暖上了马,夫妻二人一同回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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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易辰带着白云暖回王府,真娘自是欢天喜地,准备了茱萸为白云暖祛除霉气,又替她沐浴更衣。
真娘心有余悸道:“王妃,真没想到王爷能将你找回来,奴婢还以为你被戚杰那个狗奴才给……”
白云暖只是给了真娘一个宽慰的笑容,“多亏了杰哥,不然我也不能平安回来。”
真娘有些不解了,白云暖却不愿意多做解释。
张易辰给白云暖请了太医过来,开了一些方子给白云暖补身子,白苹白振轩他们得知白云暖已平安回来,都来雍王府内探视。张易辰怕大家影响白云暖休息,都不让大家多逗留,只让他们稍稍与白云暖话聊几句,便让大家回去了。
白云暖经过这一场折腾,的确是累坏了,沉沉睡了一日。醒来时并不见张易辰在房里,便问真娘:“王爷呢?”
真娘道:“王妃睡着的时候,王瑾公公来王府宣王爷和王妃一同入宫觐见德妃娘娘,王爷说王妃睡着未苏醒,所以自己入宫去了。”
白云暖不知道张易辰入宫会如何被肖德妃逼迫,心里难免惴惴不安。
真娘伺候她吃晚餐,她哪里有食欲?正食不甘味着,张易辰便回来了。笑吟吟的,看不出心情不好的样子。白云暖欲问张易辰入宫之事,张易辰用食指放唇上“嘘”了一声,道:“食不言寝不语。”于是陪着白云暖一起将晚餐用了。
张易辰入宫的情形,还是第二日真娘从侯伯勇那儿打听来的,真娘感动满满地告诉了白云暖:“昨日,王爷入宫与德妃娘娘大吵了一架。德妃娘娘说王妃被戚杰掳走数日,不管清白与否,都会被人议论,所以让王爷为了自己的名声赐死王妃,王爷不肯,德妃娘娘又让王爷无论如何都要休妻,王爷就将贤宜宫里的桌子掀了。王爷说……”真娘突然欲言又止了,顾忌地看着白云暖。
白云暖已然满满的感动,“王爷说什么了?”
“王爷说就算王妃真的被戚杰玷污了清白,他亦不在乎,今生今世,他只认王妃一个妻子!”
真娘说完,白云暖便哭了,张易辰竟然对她好到了这般地步。
真娘又道:“和德妃娘娘吵完架,王爷又被皇上宣去了,见到了皇上,王爷倒是没有吵架,只是对皇上说,他和王妃的亲事是皇上御赐的,所以这辈子他对王妃好,便是遵从皇上的圣旨,只有与王妃做一辈子欢好的夫妻,才算不辜负皇上,所以皇上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白云暖听了真娘这一番话,迫切要去找张易辰倾诉心迹。她要告诉王爷,他爱她,她也爱他,她会千倍万倍地回报他对她的爱。
奈何张易辰不在王府里。张易辰正被太子召往东宫与太子门客们商议为狄闽大人翻案一事。狄闽曾是当朝兵部尚书,涉嫌贪污军饷被洛甫丞相参了一本,锒铛入狱。洛甫不知为何不甘心,非要将狄闽打入死牢,而皇帝一向听信洛甫之言,所以狄闽一家满门获罪。
十四岁以上男丁处斩,十四岁以下男丁流徙三千里;十六岁以上女眷赐自缢,十六岁以下女眷官卖为奴。
前去监牢传旨的内官声音并不大,尖细的喉咙,仿佛含着极利的一根尖刺,把每一个字都凿到人耳膜里去。狱中是死一般的寂静,乌压压跪满了人。左侧监中关押的是男丁,右侧监中关押的是女眷,基本活不了。狭窄阴暗的过道里“嗖嗖”地冷风回旋。
最先响起来的是婴儿啼哭声,仿佛已经感知噩耗降临般,哭得撕心裂肺。那是狄闽家刚刚出生的小儿子,也是满门获罪里唯一不用死的对象。小儿的哭声若星星之火,迅速燎原。女眷中立即有人哭了起来,压抑着,低声地抽泣。哭声如水面冰层的破裂,带着冷彻心肺的寒意。
狄闽瞪着血红的眼睛,隔着铁栅怒道:“哭什么?我狄家世代忠良,如今遭小人陷害如此下场,我们绝不能丢失骨气,弯下脊梁!”
狄闽蒙冤,他的门生与部下绝不会见死不救。
行刑的那个夜晚,早有义士拼死劫囚。狄闽夫妇以及襁褓小儿从监狱中被救出,皇上派出官兵封城搜索,终究没有搜到三人踪迹。
“狄闽大人这八九年来,也不知是生是死,流落何方?我想他一定是带着妻儿隐姓埋名蜗居于哪里,伺机为自己沉冤昭雪吧!而今机会终于来了!”太子很是亢奋。
“我们搜索了八九年的证据,而今终于查明那笔军饷实际上是落入洛甫相爷之手。”张易辰目光如炬,“只要扳倒相爷,为狄闽大人翻案,狄闽大人一定就能自己冒出来的。”
太子点头,“狄闽大人对我有恩,对我登上储君之位尽心尽力,所以替狄大人沉冤昭雪,本太子责无旁贷。”
张易辰正色道:“易辰追随太子左右,惟命是从。”
“九弟妹刚刚被找回来,受了不少惊吓,九弟先回去陪陪她吧!有进一步的行动我会通知九弟的。”太子满意地拍拍张易辰的肩,放张易辰离去了。
张易辰出了东宫议事厅,见月上柳梢头,一盏灯笼自回廊上旖旎而来,还以为是来送他出府的太监,近了才看清是白振轩和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