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四爷,哪怕你身不由己,因圣意难违而被困于宫中,才无法回府。可一天前,一天后,同样是儿子,同样在生病,却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你是否会,稍微,心疼另一个人呢。
清宁站在门口,一路目送。
直到再看不见身影,才转身回到屋里。
“额娘~”躺在床上的人儿,已经醒转过来,见她看过来,伸出的小手在虚空中轻轻摇晃,委屈又可怜。
清宁心中一疼,脸上漾开欣喜的笑容:“弘晖醒了啊,可见真的好了。额娘的弘晖不愧是阿玛和额娘的巴图鲁,勇敢又聪慧。”
“也是阿玛的吗?”
弘晖看起来紧张极了,说完后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通红的,长而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地,像容易受惊的小兽。
明明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可清宁望着他因血气上涌,羞红了的小脸,还是坏心眼地捏了捏弘晖的耳垂:“弘晖说什么了?额娘刚没听清呢。”
“额娘。”弘晖气坏了,眼睛一闭,偏过头去不理人。
清宁看着他哪怕生气依然攥紧自己的手,轻轻一笑,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弘晖,你不但是额娘的巴图鲁,也是你阿玛心中的巴图鲁。”
“弘晖,阿玛不是不爱你,他是……”清宁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不伤害他,她也不太确定弘晖醒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是她疏忽了,也是她还没有真正认清空间灵液强大的作用。
就拿她自己来说,刚醒来的时候,几乎无法动弹,从肩舆上下来,身子还有些发软,现在虽还有些疲惫的感觉,却可以肯定绝不会下一刻突然昏倒。
清宁转过弘晖的脸,直视他:“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弘晖觉得自己头顶要冒烟了,他又羞又急很快就哭了出来:“额娘,弘晖错了。弘晖不该偷听阿玛和额娘说话。”
清宁一怔,她没想到弘晖会是这个反应。
再去看他,这孩子仿佛把才探出来的触角又缩了回去。
清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的是……造孽啊。
“瞎想什么呢?阿玛和额娘只是在闲话罢了。再说了,你是额娘的儿子,只要不是故意的,便是听去一些又何妨?难不成你还会学那长舌妇,传了话出去不成?”
弘晖连连摇头,他不是长舌妇,是小巴图鲁,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刚才也不是有意偷听,实在是醒来的时候,苏培盛已经闯进来了。
他就是一时吓到了,后面……后面则是难受了。
弘晖看着变得有些不一样的额娘,想着她对阿玛说的那些话,正要解释,忽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清宁顺着弘晖的视线看去,四爷正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他的身后不见苏培盛。
“爷怎么回来了?”清宁起身。
许是她脸上的惊讶太过明显,四爷有些不自然地哼了哼:“不是说要一道用膳吗?难道福晋是哄爷不成?”
清宁飞快地摇头。
四爷绕过她走向床边,一坐下,就撸乱了弘晖的头发。
“还巴图鲁呢,就算是,现在也就是个病恹恹的小巴图鲁”
“阿玛。”清宁本以为弘晖听了会难受,却发现他想偷喝了蜜一样欢喜,望着四爷的目光满是孺慕。
清宁酸了,她自作多情了。只是见弘晖这么高兴,哪忍心说其他。
“既然爷回来了,那就陪陪弘晖。我瞧着弘晖更喜欢阿玛。”清宁不理会因为她这句话两个大小男人又是尴尬又是窃喜的样子。反正她是待不住了,干脆她躲了出去,找到守在门外的梅香,先是问了柳嬷嬷。
“梅香,嬷嬷呢?是回正院了吗?”她之前隐约听柳嬷嬷说起人手不够用的话,虽是梅香这样的丫鬟更好,但原身不这么想。
别是回去找人了吧,清宁刚皱了眉,觉得麻烦多多,就从梅香口中得知了柳嬷嬷的去向。
要不是顾忌太多,清宁真想冲进去,扯着四爷的脖子,迎风咆哮:“雍正老头,你是疯了不成。”
让嫡福晋的奶嬷嬷去照顾侍妾所生的小阿哥。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操作。
反正李氏是被震住了。
她不禁看向苏培盛,希望自己是听错了:“这真的是爷的意思?”
苏培盛微妙地错开了李氏那带着希冀的眼神。
“怎么会呢?”李氏觉得自己提着的一口气突然就泄了,她是听说了大阿哥的病似乎好了,也知道福晋要以照顾大阿哥的名义住到前院去了。这样的消息当时就引起后院大地动。毕竟莫说四爷的院子,就是整个前院,若没有允许,后院的人是绝不允许踏足。当然福晋作为女主人是有进出前院的权利,只是她素来重视规矩,以身作则,禁锢了自己,也绊住了后院其他女人。
因为这份公平,大家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可忽然之间就变了。
李氏想不通她乌拉那拉氏是怎么做到的,凭什么她就能留在爷那边,就因为她是福晋嘛。
李氏妒忌了,后院的女人中没有谁能不嫉妒。
然后弘昐病了,就恰巧在这个时候。
“二阿哥病了,爷怎么不来?”话一出口,李氏就知道要遭。果然就见柳嬷嬷开启了嘲讽模式:“李格格这里的规矩,似乎松散了些。”
“爷的腿长在爷的身上,爷要去哪里?难道要看你颜色?嬷嬷我活到现在还没听过谁家当奴才做侍妾的,管到主子头上。”
便是要管,这府里还有福晋呢,哪能轮得到她李氏一个小小的格格?
柳嬷嬷哼声:“李格格且放一万个心,两位太医都跟着来了,当着他们面,谁也不敢做手脚。”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氏白着脸,想要解释,毕竟苏培盛还在。
柳嬷嬷嗤笑:“最好是。”她哪不知道李氏想法,可昨天自家阿哥病成那样,爷都没在。
她不是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二阿哥的病,可他们来后,李氏只询问四爷,却不在意太医的去向,就明白其中内情。
病肯定是病了。
李氏断然不敢在二阿哥生病的事情伤作假。
只是事情有个轻重缓急,病情也是如此。
柳嬷嬷在心中呸了一声,也不怕说得多了,折了二阿哥的福气。
反正她实在懒得留下来看李氏的脸。
同苏培盛说一声,就带着人去了弘昐的屋子,她再不情愿,这是四爷交代的差事,便是为了自家福晋,柳嬷嬷也会认真对待。
跟着柳嬷嬷来的丫鬟,是她特意从四爷院子里挑的,好歹也算是四爷手下的人。
因而柳嬷嬷心中是一点也不慌。
苏培盛在柳嬷嬷走后也没有多留,他还要回去复命,至于临走前李侍妾的欲言又止,不好意思,视力不太好。
另一边,膳食已经摆上来了。
主子发话要用膳,自然不拘哪个时辰。
弘晖的药膳时间要久一些,清宁看着他用了一碗小米粥后,才去了旁边的小厅里。
四爷已经坐在那里,看到她过来,就收了手里的折子。
屋里面没有其他伺候的人。
清宁也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就如此。在正院的时候,时有原主身边的丫鬟布菜。在这里,她只得老老实实伺候大爷。
好在,她吩咐的膳食十分简单。
一人一碗粳米饭,一小碟的罗蓑肉、清炒窝瓜和什锦菜,主菜就是松鼠桂鱼。
原身到底是生了一场病,胃口并不是十分好,清宁只吃了小半碗饭就停下来。
至于四爷,正姿态优美地挥舞着筷子,完全忽视了系统在任务时间上的疯狂催促。
那慢条斯理的模样,让系统都绝望了。
对于这个宿主,这个任务,它已经快要放弃了,只是临死前,人都想要挣扎一下,它也是如此。
系统实在不理解,明明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本来要离开的人收到下属秘密送上来的折子,里面是有关芙蓉院的内容。
然后四爷果断不去了,代替去的是柳嬷嬷。
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啊。
再不表白,呸,再不夸奖,难不成四爷真的打算再死一死。
不只是清宁,系统都想扯四爷脖子了。
死!
四爷帕子拭嘴的动作一滞,然后看向清宁,微笑着道:“福晋,夫不嫌妻丑的下一句是妻不嫌夫贫。意思是说丈夫不嫌弃妻子长得丑,妻子不嫌弃丈夫没有钱。”
“可爷不贫,至于你……”四爷上下打量一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四贝勒,雍正帝,当然不贫,也就是说对方的意思是羞、辱自己,说她丑喽?
清宁炸毛了。
好歹她每个月勤勤恳恳做医、美,早晚护肤从不忘,吃得好睡得香,就算不是绝色美人,也是漂亮小姑娘。
她都还没有嫌弃他头上顶着的那根老鼠尾呢,黄、瓜还是一堆公用的,他竟然嫌她丑。
清宁气红了眼睛,要不是最后的一点克制,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撕、碎他。
罪魁祸首却是慢慢走了过来,两只手各捏住清宁一边脸颊,轻轻往上一提,这才满意道:“总算不太丑,笑起来还挺好看。”
伴随着任务成功的提示音,四爷丢下风中凌乱的清宁,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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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呸!苟男人”
没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