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字的大旗,耀武扬威,疾冲而至。
巨型楼船上的孙权,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面巨型的“凌”字大旗。
那面将旗几乎是寻常旗帜的数倍,似乎颜军生怕他看不到似的,故意做的如此巨大,以向孙权示威。
孙权一下子就怒了,骂道:“这个叛贼,还有脸出战,传令下去,命公覆老将军立刻出击,务必要将凌统这叛贼覆灭。”
令旗摇动,前军处的黄盖得到命令,迅速的命潘璋率一万水军出动,向着疾冲而来的凌统军迎击而上。
两支舰队,相对扑至,相距两百余步时,强弓硬弩率先发动。
“嗖嗖”的破空嗡响声中,数不清的箭矢腾空而起,在天空中交织成一面天罗地网,呼啸着倾泄向对方舰船。
惨叫声,坠水声,叫喊声,转眼就响成一片。
箭矢挡不住疾冲的战舰,两军箭矢互相的扫射当中,很快就撞击在了一起。
斗舰凭借着其高度和防护力,居于其中的弓弩手布列四周,无休止的向着敌舰放箭。
艨冲舰则仗着速度的优势,穿插于乱军之中,肆机接近敌方斗舰,进行登舰肉搏。
双方两万人的水军,三四百艘的斗舰,纠缠在大江中央,陷入了一场激烈的混战当中。
尽管吴人拥有数艘楼船,在战舰性能上占据着优势,但凌统乃吴将出身,对于吴人的水战战术了如指掌,这从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战舰性能的不足。
况且,复仇心切的凌统,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这般不惜命的拼杀起来,激励着他的士卒,奋不顾身的作战,竟是与吴人战了个平分秋色。
后军观战的孙权,脸上的阴怒之色越来越重。
江上混战已持续了半个时辰,顺流漂下的尸体不计其数,己军死伤的战士,竟与颜军不相上下,这让孙权很是恼火。
他原还指望着黄盖迅速的击败凌统,取下那叛贼的人头献给自己,但照目前这种情况来报,他的美好愿望只怕是难以实现。
“传令下去,命公覆将前军尽数上阵,一定要把凌统的人头给我斩下。”
再难忍受,愤怒的孙权再下军令。
这是,旁边的陆逊忙劝道:“主公,颜良的前军尚未全部投入战斗,此时就让黄老将军全军出击,是否有些早了。”
孙权却冷哼一声,傲然道:“那又如何,我就是要将颜良的战船全军引出交战,免得他待会见形势不妙,胆怯之下撤逃而去。”
孙权的用意也不无道理,倘若颜良见形势不妙,率余军撤去,那此番决战,孙权就依旧不能歼灭颜良的水军主力。
而不能实现这个目标,他就依然无法顺利的举兵入侵荆州。
陆逊见状,便也不好说什么。
令旗很快将孙权的命令传达下去,黄盖见状,便再无保留,亲率着一万余军,擂鼓而进,一举杀入了战团。
里许之外,颜良却神情淡若,很是轻松的欣赏着前方的混战。
“主公,吴军又有战船投入战斗了。”眼尖的周仓,指着前方大叫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
颜良嘴角斜扬,掠过了一丝冷笑。
他以凌统和吕蒙作为交战的先锋,除了二人熟悉吴人作战方式,且善于水战之外,还有其他的用意。
那便是,他二人均乃孙权旧将。
孙权此人,表面上看似胸襟宽广,实际上最是记仇,想来他对凌统的背叛,必然是深恨不已,即使是他杀了凌氏全家也不解恨。
当孙权看到凌统反戈一击,亲自前来挑战他的时,那碧眼儿不怒才怪。
临阵交战,用凌统来激怒孙权,这正是颜良所要的效果。
眼见孙权已放下了第二枚棋子,颜良便冷笑道:“碧眼儿落了子,咱们也不能坐视,传令下去,命吕蒙军也出击。”
前军共有两万人,吕蒙此时尚有一万兵马。
斗舰上的吕蒙,很快就看到了颜良发出的进攻命令,那紧皱的眉头,不禁凝得更深了一些。
凌统所率的一万水军,尚配备了不少的斗舰,而吕蒙所率的水军,斗舰则少得可怜,只能以艨冲舰为主。
这样一支舰队,即使投入到战斗,对于改变战局能有多大的帮助,吕蒙实没有多少把握。
何况,倘若两军一接战,若交战不利,想要再抽身撤退便是万难。
吕蒙知道,今日这一战,若是不胜,他的性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尽管心存着忌惮,但吕蒙却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拔剑叫道:“全军进攻,为主公血战到底——”
令旗摇动,悲壮的战鼓声冲天而起,吕蒙率领着几百艘以艨冲为主的战舰,放开了速度,呼啸着向着战团杀去。
两军各倾全军,四万人的水军,在这宽阔的大江之上,激烈的混战成了一团。
如果说先前凌统与潘璋的交手,尚能打成平手的话,那眼下两方前军的交手,颜军这边很快就开始处于下风。
吴人的斗舰数量,足足是颜军的两倍,更何况还有更庞大的楼船,而且吴人士卒的水上战斗力,又要稍强行颜军,诸般种种之下,颜军不处下风才怪。
“主公,我军怕是要顶不住。”
周仓神色开始焦虑起来,他那眼外之意,似乎是在暗示颜良,是不是该把甘宁的一万后军也派出去了。
“不急,等等再说,碧眼儿不动,本将也不动。”颜良却是一点都不急,依然云淡风轻。
而当颜良淡定自若时,里许外的楼船上,孙权却有点坐不住了。
孙权并非是焦虑,而是兴奋。
正如他所料的那样,黄盖的加入战斗,迅速的夺据了上风,即使是吕蒙那叛将的随后加入,也依旧改变不了战局。
胜利的天秤,在一点点的向着己军方面倾斜。
“颜良狗贼,你以为用两个叛将为你卖命,就能挡得住我的无敌水军吗,哼,当真是痴人说梦,我孙权才是这长江唯一的主宰。”
兴奋中的孙权,自信心达到了顶点,眼眸之中已开始涌动出狂傲之色。
观战半晌,尽管那两个叛将已处于下风,但他们却依旧顽强的战斗,吴军想取得胜利,还要颇费周折。
孙权有点等不住了,当即下令,命徐盛率后军的一万水军,也即刻加入战斗,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荡平敌军。
此时的孙权,已决定把他所有的兵力投入战斗。
陆逊见状,忙欲要劝,便却又欲言又止。
他觉得,自己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己家的优势明摆在那里,即使颜良随后将一万余军投入战斗,多半也会和吕蒙一样,依旧改变不了不利的局势。
孙权把后军投入战斗,以迫使颜良不得不投入全部的家当,如此用意,似乎也十分有利。
只是,不知为何,陆逊的心中,隐隐约约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存在,但他却又说不起因何而不安。
就在陆逊神思之际,孙权的号令已然下达。
徐盛统帅的一万后军水军,汹汹的杀出,只余下孙权和二十余艘战船,停留在后方继续观战。
三万吴军,数之不尽的战舰,对两万处于劣势的颜军,形成了围击之势。
亲军高举着大盾,抵挡着四面八方如雨而落的箭矢,凌统只能在这种不利的形势下,艰难的指挥着战斗。
吕蒙的情况更好不到哪里去,他所在的旗舰,外围船壁已钉满了箭矢,远远望去,犹如一头刺猬一般。
而因左翼受箭太多,船身已经开始倾斜,吕蒙不得不抓住船垛,方才能勉强站稳。
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一名名的士卒倒在身边,那坠落水中的尸体,将整个江面都染上了一层腥红。
吴人的艨冲队,在强大的箭矢掩护下,轻松的便已贴近颜军斗舰,勇猛的周泰率领着他的死士杀上船去,肆意的收割着颜军的人头。
周泰率领的艨冲队,已攻夺下了不下七艘颜军斗舰,眼看着一艘艘的战舰改换旗帜,颜军将士身心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这一场江上的大战,似乎将以颜军的惨败而收场。
后军处观战的颜良,却依然一脸平静,他的那份沉静如水,却与左右的将士焦虑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观战良久,颜良看得出来,吕蒙和凌统的死战,已经达了临界点。
时机已到。
颜良深吸了一口气,厉声道:“速速传令给兴霸,车船队即刻出击,给本将往死里打——”
观战已久的甘宁,早就蠢蠢欲动已久,眼见那出击的旗语发出,甘宁的杀气瞬间燃至极点。
“全军出击,杀光吴狗——”
暴喝声中,车船中的蹬手开始全力踏动转轮,齿叶迅速的搅动起来,近百艘的车船,借着顺流之势,再加上暗轮的推进,倾巢而出,向着混战之处杀奔而去。
颜良精心打造的车船利器,终于投入了实战当中。
混战中的黄盖,本就还留着一手,眼见颜良的后军杀出,便镇定的命陈武率一部分战舰,前去阻挡颜良的后军舰队。
然而,当敌舰飞驰而进,当黄盖看清楚了敌方那一艘艘奇型怪状,连帆和桨都没有,却驰驶如飞的战舰时,那张原本从容的脸庞,瞬间为惊诧所袭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