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六少爷一说,七少爷也跟着一愣,有些坐不住了,刚才只听得六少爷说起卫整双手提不起寸铁,到没有听说他还能使坏的。
“若不是他,这场仗说不定还能早几日结束。”六少爷眉头微皱,看得出心中对卫整极其不满。
“什么?六哥为何不说?”七少爷一下就站了起来,神情愤怒至极。
“急什么急?要不要听我说了?”六少爷斜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是这副急躁的性子,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提起,要不是云浅来了,主动问了那封信,自己也不打算说的,横竖侯府的卫整已经没有捞到什么好处了,这会儿也不想落井下石,包括今日在皇上面前,也没有提及此事。
七少爷被他一说,又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伸长了脖子想问个究竟。
可六少爷却是将脸对着云浅说道:“妹妹这婚事退的好!侯府还真没出一个人才,没一个有骨气的。”
当日卫整突然被送至军营,父亲考虑到此事关乎于云浅以后的婚事,只能忍住气将他丢给了自己,本想着等过几日杀进敌人阵营,在最后稳操胜券的关头,让卫整多杀几个敌人,好借此机会,找一个理由封他一个一官半职,可谁想到,卫整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还晕血,实在无法只能将他丢在帐篷里,让他先呆着,另外再想办法。
谁知道这一丢,差点就惹了大祸。
敌方插进我军的奸细,六少爷早就知道了,只是等待时机,来个将计就计,此时已经用粮草之事做了诱饵,引起了敌人的注意,就待敌军上钩补足军粮之时,再前去截住,抢个一干二净,可谁知道,那卫整不知为何,居然也知道了那位奸细。
当天夜里,卫整居然独自一人去找了那名奸细,找到之后二话不说,就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他是个奸细,要将他拿下。
奸细吓得当场就要跑,卫整情急之下提刀战战兢兢的横在他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要将他擒住去领功。
丢人就丢在,刀是卫整提来的,可最后却落在了奸细的手上,那奸细差点就一刀将卫整的头劈成两半,要不是六少爷及时赶到,卫整当场就血溅沙场不说,奸细也会趁机逃跑,要是那样,说不定这场仗,还得拖上半年。
之后六少爷云浩将奸细押回,一连关了三四天,才将其心理防线攻破,答应云浩,去敌军谎报了军情,才得以计划顺利进行。
而卫整自被奸细夺刀差点要了其性命之后,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更是不敢出来了,整日躲在帐篷里,抱着身子瑟瑟发抖,嘴里不停的说着,他要被他哥哥害死了。
可云浩真正逼问他为何知道奸细是谁的时候,卫整半个字都不愿透露,只说哥哥会杀了我的,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云浩也不明卫整是不是被吓傻了才会如此说,世子远在京城,根本不清楚战场不说,更不会认识军中的人,何况还是一名隐藏至深的奸细。
所以至今云浩都不知道当初卫整是如何识出那名奸细的,只能理解为那位奸细做了什么事情恰好被他看到,或是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被他听到了。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云浩再也想不出什么来。
但云浅知道,卫整说的都是真话,这一切都是卫疆告诉他的,当然放在之前,没有人会相信谁有通天本领,能未卜先知。
云浩粗略的将当时所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云赫越听越气,到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又站起身来,愤慨的说道:“卫侯府怎么尽是这种玩意儿!”
云浅倒没有知声,因为她早就了解卫整是个什么样的人,早年都是候夫人惯出来的,舍不得他经受任何磨练,才养成了一副柔弱的身子骨,经不起半点风吹雨打,从小就在树荫下长大的人,哪知烈日的灼热,更何况是战场上那种在刀口上过日子的地方。
而卫疆明知道自己弟弟是何人,居然还要执意送他进军营,也着实没有替卫整想过,卫整到最后所说的那句,哥哥想害死他,从一定程度上来看,还真没有冤枉卫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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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今夜也没有消停过,卫整拖着脚步怯生生的跟着卫疆回到侯府之后,侯府人心痛的就差冲上去搂在怀里了。
卫疆刚开始还很生气,到最后看到卫整哭哭啼啼的模样,就彻底的绝望了,不是自己无能,而是偌大一个侯府居然找不出一个可以与自己共同谋事之人,自己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摊上这么一位没出息的弟弟,也于事无补,他都将所有的信息告诉他了,卫整办砸了不说,还将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
要不是自己碍于身份去不了军营,哪能走投无路,选择让卫整去。
“行了,你就不要再埋冤他了,这半个月过的都是刀口见血的日子,能不害怕吗?”侯夫人见卫疆铁青着脸,而卫整偏偏又怕这位大哥,可越是怕,还越是往他脸上瞧,生怕卫疆一生气一掌劈死自己。
刚才在路上,才听他说了一半,卫疆那时候的表情和怒吼声确实有想要劈死他的势头。
“半个月?害怕?”
“那云府的云浩呢?年纪与他相仿,人家却能在军营里待上半年,这回好了,一战出名,领了功封了大官,他,就是他!”卫疆一听侯夫人又是这么护着卫整,就觉得窝火,指着卫整的鼻子又开始大声吼道:“就是他,坏了事,要不然这次的官哪能轮到他云府,那么简单的一件事都能办砸,你活着还有什么用!还不如战死在沙场上,还能算得上为国捐躯,为侯府添些光彩,如今你这副样子丢的不是你一个人的脸,是我,还有整个侯府人的脸!
“世子!他是你弟弟!”侯夫人没有想到卫疆说的话居然这么难听,厉声的斥责他。
“娘,就让我去死了吧,大哥一心要我死,我不得不死啊,在军营里没被人杀死,没如他的愿,现在还是箱让我去死。”卫整突然挣脱开老夫人,也学当日秦雨露那般往柱头上撞去,卫疆气得脸都青了,侯夫人大叫一声:“来人啊,我儿啊,快把他拉开,世子啊!他是你弟弟啊,你怎么忍心害死他,功名没了就没有,哪有什么比命重要的?”
卫疆一把捞起卫整,这回用的力量要比捞秦雨露时的大,直接将他推在地上,气到全身都在抖,他侯府如今成了什么样了?
即便是在前世,也没有这么让人糟心过。
“这是最后一次,谁还要想死的,就死吧!”卫疆失了魂般,眼神一片空洞,以后整个侯府,恐怕只能靠自己了,父亲如今畏首畏脚,二弟又是如此没用,还能指望更年幼的三弟不成?
奇怪的是,卫疆如此一说,卫整也不敢再闹着要死要活了,跑到侯夫人跟前,不顾合不合规矩,抱着她就一顿哭。
卫疆从大堂出来,本想如往日那般去秦雨露的院子里,可走着走着眼前不是秦雨露要撞柱子,就是卫整要撞柱子,卫疆一时头疼难耐,捂着快被气炸的心口,靠在了青砖墙头上,深深地吸了几口大气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缓过来之后也没有再往秦雨露的屋子里走,而是去了书房,他就不信了,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让他拥有了三年多的未卜先知能力,他还能败给一个毛头小子不成,他云浩要不是有云都督替他在背后谋算,能有这次的功劳吗?
他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少年出英雄,那些成为了英雄的少年哪个不是有个或富或贵的爹?
而自己的那个爹,已经是个无用之人,现在只能靠自己日积月累的经验,为将来争得一片前途。
卫疆呆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天,连晚饭都是丫头端到书房里,吃完之后依然是房门紧闭,这一夜也是直接歇在了书房。
这一日,他很烦躁别人的打扰,生怕自己没有忍住,真的弄出几条人命来,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他现在不指望侯府的旁人能帮到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他们不要再来打扰他,不要再在他一人努力的道路上妨碍他。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
等过了这个年,他会写一本奏折呈给皇上,就算是盗取前世他人的功劳又如何?这个世上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没有人会同情失败者,就想今日失败的卫整一样,谁会同情他?谁能想到他的难处,说又能听他的说词?
卫疆和着衣衫想了一宿,接近黎明时分,看着光线满满地从窗户口透进来,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前世云浅死的那一个清晨,也是这个时候,天空飘着雪花,丫头静月跑过来吼了一声“世子夫人去了”,当时他虽然不太想理云浅,可心底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听到那一声后,他的心也颤了颤,只是当时为何没去看她呢?
好像是秦雨露说了,去了也没用,也是死都死了去了还有什么用?
可后来就是因为他没有去,才惹出来了那一堆麻烦事,等到云府的人将他押到了云浅的面前,云浅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她死之前,应该是恨的吧?
卫疆一下子突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了,她是恨的,她恨他,她肯定是因为她在死之前自己没有去看她,而心恨于他,所以,所以她这一世绝对会报复自己的。
是了,不然这次卫整也不会败得彻彻底底,肯定是云浅与云浩说了什么,自己能知道的东西,她云浅也知道。
如此一想,卫疆额头冒出了冷汗,翻身爬起,就让东屋冲去。
然而等到冲到了东屋,以前云浅所住的地方,门前没有他熟悉的花草装饰,也没有他熟悉的那一抹背影,没有任何声音,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片冷清之外,还是一片冷清。
冬季的冷风吹得门咯吱咯吱的响,回荡在卫疆的耳朵里,空旷无比,眼前的东屋里,只有他简单的日常摆设,那还能找到半点女人的东西,更是找不到他刚才脑海中想要找的人。
卫疆猛然惊醒,这一世,她没来侯府,不是侯府的世子夫人,而她,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为靖王府的靖王妃。
是哪里搞错了吗?前世明明......明明是她嫁给了自己啊!卫疆承受不住心口突然冒出的恐惧感,双腿发软,连连后退几步,刚好被屋里出来的丫头看到,吓得赶紧将手里的瓷盆扔掉,上前就要去扶住他。
“走开!”
卫疆猛的甩开丫头的手,可能用力过猛,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是他太大意了。
云浅,从重生后的一开始就在恨他,所以才静心策划了一桩桩与前世全然不同的路,而自己竟然还痴痴的以为,人斗不过天,一切都是天意,不管她如何反抗,总有一天,她会后悔,总有一天她会扑进他的怀抱,总有一天她会因他对别的女人好而吃醋。
他还曾想过,等他娶了她的妹妹云倾,她难道还能无动于衷?还能不生嫉妒之情?前世那般爱吃醋的一个人……这些,所有的一切想法,他全部都是以云浅前世的那副性子为基础,而做的设想,可如今一想,有可能从一开始,云浅就没有按照前世的性子再走。
卫疆失了神的站起来,脸色一会儿深沉一会儿发笑,丫头更是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心里咯噔咯噔的跳,莫非世子爷是疯了?
***
云府姜夫人的院子里,云浅与六哥、七哥还在讨论卫整的斑斑劣迹,四爷云都督就从几位伯父那里回来了,与七少爷一样,其他的几位伯伯也都喜欢拉着云都督说一些战场上的趣事。
所说自己没有进沙场的想法,但看到云都督那番威风凛凛的模样,也免不得钦佩羡慕一番,但无论如何羡慕,上了年纪了,也知道战场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像做生意,赔了钱命还在,还可以东山再起,也不像在朝廷上呈奏折,后有皇上把关,沙场上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计谋都直接关乎着生死存亡。
是以,几位伯伯也只是听听云都督说说,自己过把瘾而已,没有那个真正的想要同他一起进战场杀敌。
现在唯一一个想上战场的人,就是屋里正猴急的拉着六少爷说话的七少爷云赫。
“父亲。”
云浅与云赫,云浩都起身挪动了位置,将主位让给了云都督。
“浅丫头也来了。”云都督粗旷的脸,难得的露出了温柔。
“在母亲这里用了晚食。”云浅说道。
“好,又长高了。”云都督看着云浅,心里欢喜,就这个宝贝疙瘩,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可没少惦记。
“父亲,什么又长高了,浅儿妹妹都长大了,明年开春就要嫁人了。”七少爷冲着云都督说了一句,貌似是在嘲笑他这个当爹的,还将自己的女儿当成小娃娃看。
云都督一顿,沉思了一番,笑了笑:“是啊,都长大了,要嫁人了。”云浅退亲又许亲的事,云都督人还在半路上就听说了此事,回到云府上又听姜夫人细说了一番,虽说过程有些复杂,可结果好歹挺圆满的。
“靖王爷挺好。”云都督说完,又补了一句。
云浅的脸色红了红,现在每当有人提起靖王,她心口都会漏一拍。
“那是当然,比那侯府强多了,侯府如今简直了,那都是些什么人啊,倾妹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浅儿妹妹一想通,她倒是将浅儿妹妹之前那湖途劲儿学了去,怎么就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云浩说的是实话,云倾虽说与自己不亲,可好歹也是云府的小姐,他的妹子,如今与破败不堪的侯府扯在一起,想着心就塞。
“倾妹妹眼睛清亮的很,哪里没睁开了?”云浅回头看着七少爷,这么说多半是想制止住他那张嘴巴,云倾亲事已经定了,而且她自己也很满意,私底下说说侯府也就罢了,可现在父亲在,云倾也是父亲的女儿,听到这些当然也是心痛的了,侯府再不好,等云倾嫁过去,就是云府的亲家,父亲以后也会顾及的。
“那丫头既然想嫁就嫁吧。”云都督对这个女儿一点都不了解,小时候除了姜夫人硬着要他抱过几次,他从没有主动前去逗过她,其实从一开始,赵姨娘的事他都是难以接受的,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孩子,还让世人看了他的笑话,那一段时间他是非常恨赵姨娘的,所以她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没有怎么去关注。
如今过了都十几年了,当年的那股恨意是没有了,可赵姨娘这人也彻彻底底的被他遗忘了,要不是这次姜夫人说起赵姨娘所生的六小姐求了侯府的亲事,赵姨娘又跪了祠堂,他还真不会去关心她们母女俩的事。
侯府如何,清楚的人都不会嫁过去。
云倾既然在乎的是世子夫人的位置,那就嫁吧,或许她就和她母亲一样,图的是一个身份,一个地位吧。
云都督一想到赵姨娘当年,眉头便皱了一下,好在姜夫人出来了,拿了刚做好的几分糕点,看到炭火堆旁的云都督,眼睛亮了亮,笑着说道:“都督也回来了,怎的不与几位兄长多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都说了几个时辰了,还不让我陪浅丫头说两句话了?”云都督看到姜夫人出来,立马将赵姨娘母女俩抛在了脑后,又如刚才那般,容颜和悦的看着云浅。
“行,这下回来了,你喜欢说多少就说多少,浅丫头明年开春就要嫁人了,不趁着现在说,以后恐怕就更难有机会了。”
姜夫人语气中带着不舍,如今一家人好不容易坐在了一起,越是这样团聚的日子,越是想要永远留住,便越是伤感了起来。
“那母亲就把我留在云府吧,我不嫁了可好。”云浅半开玩笑,也有一半是真心想着的,虽然都说靖王好,靖王确实也很好,可她真的很害怕嫁人,更害怕离开她的亲人,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将来还和一群陌生的女人争个你死我活,光是想到这些,她心口就堵得慌,闷得慌。
“哪有姑娘不嫁人的。”姜夫人笑骂了一句,全当是云浅安慰自己说的一番玩笑话,拿起盘子里的一块糕点塞进了她的嘴里。
“都督明日得空,也去其他院子里走走,几位小姐,姨娘估计个个都在盼着你呢。”姜夫人开口,看了看云都督的脸色,眼下虽说自己一家人是团聚了,可几位姨娘哪里,免不得冷清,怕是这会儿没人能睡的着,都在盼着云都督去她们院子里看看吧。
姜夫人并不是圣人,这么说,也是顾全大局,但心里头免不得发酸,怎么可能就不想这么一家人好好的呆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呢。
云都督一听,脸色又深沉了,可姜夫人说的话他一向都难以反驳,只得从喉咙口”嗯”了一声。
云浅呆在一会儿,天色晚了,姜夫人便让灵儿将她送回了院子,回到院子后书画们已经候着了,云浅不在的时候,三位丫头拉着手里的串珠,好好的对那天在铺子里发生的事讨论了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被存稿箱整惨了,别问我为什么今天发了一万八……我已疯,正在呕血,点了发表预览竟然给我发表了,明天咋想请小天使们允许我休息一天,我疗伤……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秦氏要是知道她喜欢的东西被小姐送了我们, 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静月笑着说道, 书画没出声, 但心头还是很高兴的,那一日她家小姐说的那番话, 很是痛快, 连卫世子都能气成那样, 秦氏肯定也气的不轻。
正说的起劲,书画一抬头就看到了云浅被灵儿送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