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谁造反都行，但唯独那姚木头不行。
姚主任是个铁匠，他的性格和他的职业一样，宁折不弯，经常为了打造一口好的武器而废寝忘食。
什么最重要？
在他的眼里，匠心最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一个铁匠摇身一变，成为制作武器模具的车间主任的根本原因。
不仅是因为他被李爵爷选中，更重要的是他拥有的那颗匠心，往往能取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暗月城出产的枪支弹药，从来没有出现过半点的质量问题。
便是江南造船厂坐镇的左令公，造出来的东西都没有他们的好。
这不是人的问题，而是心的问题，匠心，和军魂一样，是专注于某件事上的灵魂，浸染了自己的心血。
注入了感情。
姚主任对待从自己手里生产出来的武器，能做到呵护自己孩子那般细致，有这种心，造出来的东西又怎么会不好呢？
终于，
枪响了。
一直以为是小打小闹的李爵爷，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推开人群，往前面走去。
周遭的士兵看着面前一个俊朗非凡，雌雄难辨的青年，眉头一皱，道：“你谁啊，谁让你过来了。”
李爵爷没理他，准确的说，他的目光都没有看面前的小卒，随后继续往前走，但刚跨出脚步，便被这士兵拦住了。
“我喜欢你的态度，但是现在，请让开，耽误了事儿我拿你是问。”
这话一落，李爵爷身上，流露出一股犹如实质性的威压，即使目光已然注视着前方，但面前拦着他的士兵，也是顺然变了脸色。
那种常年发号施令而累积的威严感，以及在战场上冲杀，指挥着千军万马屠杀的澎湃杀气。
令他产生了陷入地狱的既视感。
小卒颤抖着身体，但还是倔强的道：“不行，你不能过去。”
同时对着四周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刺客。”
乱了，
彻底乱了。
此刻对于暗月城来说，是个敏感的词汇，谁都晓得李爵爷被三大帝国的杀手盯住了，毫不夸张的说。
胆敢来刺杀李爵爷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铁匠铺的内院。
走来一个青年，他胸口还有个脚印，嘴角还留着没有擦干净的血渍，未见其人先闻其身，道：“还愣着干什么，抓起来啊。”
“你想抓谁啊。”
李爵爷悠然的点起烟。
“哎呀。”
青年大吃一惊，俯身一拜，道：“参加城主。”
“城……城主……”
刚才拦他的士卒，脸都白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旁边的一个袍泽拉了拉他，低声道：“这是李爵爷，你还拿着枪指着他，不要命了你。”
士卒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拜……拜见李爵爷”
李爵爷没看他，继续往前走去。
院内一片狼藉，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打斗痕迹，在院子的墙角边缘，还摆着一个人的尸体。
李爵爷只是看了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姚主任的助手。
空穴不来风，这造反，只怕真的坐实了。
欧阳道：“公子……”
李爵爷摆手，道：“不必多言。”
尸体旁边坐着一个汉子，李爵爷走过去，问道：“为什么？”
那汉子抬起头，眼神平静，临死都还没有慌乱，这份气度，倒也声如其名。
虽然李若愚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事情演变至今，已然失态，姚主任不在车间做事，却出现在了铁匠铺。
这里面的含义，他哪里猜不出来。
“教廷许诺，还要我把榴弹炮的制作流程和样品送过去，就会让我去天空城担任高级工程师。”
“我明白了。”
是的，
一句话，李爵爷就明白了所有。
别人做不出来这事，因为，暗月城的大部分年青一代都被欧阳启蒙了思想，从神学派系倒戈到了科学一派。
加上现在福利政策好，人人有饭吃，人人有工作，谁会傻到冒着杀头大罪去造反？
但如果这人换成姚主任，反而就有可能了。
他不是造反。
或者说，他也没有刻意暗中搅乱李爵爷的事，大战将起，他早早的就把物资给储备好了，甚至利用平时节俭下来的材料，多制作了一些。
本意是偷偷运往西方的。
但现在，
他叹了口气，开口道：“高级工程师，可以建造飞机。你知道飞机是什么吗？”
姚主任的神色有点激动，状若癫狂的道：“自古一来人类就有飞上天的愿望，教廷答应了我，如果我把材料送过去，就让我担任第一架的飞机总工程师，而那飞机，也将以我的名字命名。”
“就这些吗？”
李爵爷有点惋惜，看着面前宛如走火入魔的姚主任，心头很是不忍，他叹了口气，道：“不就是飞机吗？你如果想，早点告诉我就行了，为什么要瞒着我做这些？”
“告诉你？”
姚主任激动的道：“你从蛇岛弄了一群科学家回来，现在车间谁还会听我的？我不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你叫我生产枪械模具，我做了，你也说很好。
可是那群科学家呢？他们都不看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就妄自说我生产的枪是劣质品，这里不合格，那里不合格。
你既然有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我来当什么主任？”
李爵爷陷入了沉默。
看着被士卒抓出来的姚氏族人，道：“为了去教廷当工程师，你甚至舍得用家族的命来陪葬，这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
这会儿姚主任也冷静了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亲人，他道：“成败是非，本就如此，成了，凤凰飞上枝头，输了，人头落地，只是我不甘心啊。”
他说着说着，猛地从怀里抽出一支银色手枪。
看到那支枪的时候，李爵爷目光顿时一凝，倒不是惧怕，而是闪过一抹吃惊。
这银色手枪，举世只有几把，一把在他身上，一把送给了罗宾，而这工艺他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公开。
毕竟在正面战场上，手枪的作用很小，所以他也没放在心上，平时偶尔拿来玩射击。
所以，他很惊讶。
惊讶于姚主任的确是个天才，他貌似只看过一次，用过一次，竟然就造出来了。
要知道，生产手枪的流畅极为驳杂，因为体积小，所以更加复杂，包含的原理太多了，稍不注意就有炸膛的风险。
“你还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