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明,班里钥匙你借我下好不好?”离放假还剩下最后一节课时,刘晓玲课间去找了周思明。周思明很诧异,抬头问她:“你借钥匙干什么?”
刘晓玲顿了下,说:“我有点事要早回学校嘛,怕回来得太早班里开不了门。”这不是谎话,她确实要早回学校。
“你要早多久回来?”周思明笑了,她不以为意地低头继续算数学题,“能早过我吗?”几乎每次放假她都是班上第一个回校的,所以才会有一把班内钥匙。听到她的回答,刘晓玲知道她多半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于是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但随即也下定了决心。
“我明天早上就回来。”刘晓玲握拳说道,然后拉住周思明的胳膊摇了摇,“是真的有急事,你就借给我嘛,我保证不会弄丢的!”
周思明被她晃得写不了字,只好停笔:“你能有什么急事?”她又觉气又好笑,一边问一边把书包从地上拿起来,翻出了钥匙递给刘晓玲,“行了行了,别烦我了,钥匙给你,你千万别丢了。”
刘晓玲接过钥匙,先极克制的小小蹦了一下,才道:“思明你最好啦,我保证完璧归赵!”说完,她笑嘻嘻的敬了个礼,然后蹦跳着回到了自己座位。
周思明忍不住因刘晓玲的动作笑了一下,接着她低头继续算起刚刚被打断的题来。
刚拿到钥匙时刘晓玲有些兴奋,但随着上课铃声响起,她突然就紧张起来,因为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个不到十分钟就成型的计划是多么匆忙又简陋,而且并非毫无纰漏。
说到底,这决定也只是因一时的热血上头。
在去借钥匙之前,她甚至没有考虑万一失败了会怎么样,被别人看到了又要怎么办?又或者更尴尬些,被陈悠悠看到了呢?
去做,还是不做?因难以抉择,刘晓玲愈发觉得课程漫长难熬。直到下课铃响起,她都没有想好自己到底要不要实行计划。
班内陆陆续续有人背着书包离开,刘晓玲慢慢抄着黑板上的作业要求,有同舍的舍友招呼她回宿舍,刘晓玲随意应了几声后回过神,然后忙跟她说让她先走,对方便先走了。
最后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念头是人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这念头虽理性却也带着强烈的安慰意味,让她终于停止了思考失败会有什么后果,重重深呼吸几下,刘晓玲开始收拾要带的作业。但收拾好后她没有走,而是坐在教室里看起了课本。
陈悠悠早已离开,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但仍有人,刘晓玲便耐心地呆在教室里,她的心情已经趋于平静,但很突然的,刘晓玲想起了必修一里学过的一篇文言文——“于是荆轲遂就车而去,终已不顾”——在这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理解这句话了。
但和荆轲不同,她完全是自作自受。
当最后一个人也离开教室,刘晓玲在自己的位置犹豫了几秒,先出门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班级——大部分班都锁门了,只有一个班里还有人——她回到三班,轻轻关住了班上的门。然后向陈悠悠的位置走去,教室里和走廊上都安静极了,刘晓玲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陈悠悠的课桌收拾的很整洁,一摞课本被书立夹着立在桌子上,几张草稿纸遗落在桌面,除此之外,桌子上没有其他东西,所以刘晓玲一眼就看到了立在桌面的选修课本。她默数并记住了选修课本的位置,然后才伸手拿出这本书。
课本不厚,但拿到手里时刘晓玲觉得这本书好沉重。她把课本放在书桌上,展开翻了一下,上面的脏话还在,于是她不再犹豫,拿着课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将陈悠悠的课本装进书包后,刘晓玲才离开了教室。
回到家并开始用修正液涂盖脏话时,刘晓玲才发现选修课本上并非全部被写上了脏话,真正被写满的只有七八页左右。不知为何,她因这发现松了口气。
因为修正液是颜料,不会速干,所以刘晓玲涂好一页后就要等一段时间再涂下一页,于是她趁着晾干涂改液的时间写起了道歉信。
为了写道歉信,她郑重其事的买了一本信纸,准备先打好草稿再抄在信纸上。
我要向你道歉,因为——为字还未写完,刘晓玲又提笔将这句话整个划掉了。她重新写道:很抱歉我在你的课本上乱写。但写完后她还是觉得不对,因为这道歉过于美化她的行为了,于是她又划掉了这句话。
在动笔之前,刘晓玲从没想过写道歉信居然会这么难,她以为只要诚实的表达自己的歉意就好了。所以在写之前她想过很多开头,但真的下笔时,她却发现这些开头都很烂。
因为写下来,她才发现这些她想好的所谓道歉,都苍白无力,只是在重复同一个意思。
她希望自己足够真诚,但这种言语上的道歉,又是否真的能显得真诚呢?追根究底,道歉或许只能让道歉的一方得到心理上的安慰吧。
刘晓玲最终放弃了写出事情经过,那一沓信纸没有用上,她选了一张小小的便利贴,在便利贴上写了句没有署名的对不起。
这对不起既是对陈悠悠的道歉,也是对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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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进展和更新都很缓慢……慎追。
下次更新时捉虫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