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天黄昏,斥候探回了最新的情报……侬智高的大军,曾经一度集结于昆仑关。但在得到狄青散出的假情报后,大部撤回了邕州城,但留下了千余兵马驻守……这是必然的,关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没有充分后勤准备的情况下,哪禁得起大军人吃马嚼?
“陈曙这厮,真是死不足惜!”一名身材高大、相貌威严的中年将领怒道:“让我们失去了天赐的良机!”此乃此次平南的副将,杨老令公之孙、杨六郎之子、那杨畋的堂叔,威震西北的猛将杨文广,字仲容。却说杨畋广西之败,使杨家的威名蒙羞,杨文广急于为杨家将正名,接连上疏十道求战。最后被任命为两广宣抚副使,马军都指挥,随狄青南下平叛。
“打仗么,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狄青摇摇头,安慰道:“好在机会并没有失去——纵使是万夫莫开的雄关,也需要有足够的兵力方能防守,才一千守军,远远不够看;况且他们也没有死守的意志。我用大军强攻,必可一战而下!”
“只怕用力太猛,会吓怕侬智高。”杨文广叹口气道。
“这也是某最担心的。”狄青皱眉道:“但时不我待,不能再等了,只怕侬智高回去后,便会筹集粮草、增兵昆仑关……到那时,这场战争,可就真陷入泥潭了。”
好在狄青在行军路上,早勒令各州打造攻城器械,路过时便捎上,现在营中有足够的攻城器械。于是与众将议定,明曰犒赏三军,然后连夜行军,后曰天亮便攻打昆仑关。
帅命一下,众将各自下去准备。
“元帅,三郎回来了,在帐外求见。”待众将都出去,狄咏上前禀报道。
“哦,还敢回来。”狄青笑道:“让他来见我!”
从交趾旅游回来的陈三郎,被带进了帅帐中。
“你这杀才!”斥退左右后,狄青佯怒道:“我只许你打他一顿,却没让你杀了他。”
“大帅放心,文帅还活着,而且备受宠爱呢。”陈恪的嘴角,挂起一丝邪恶的笑容。
“你将他如何处置了?”狄青压低声音,明显很好奇道。
“没什么,让他去交趾享福了。”陈恪打个哈哈,岔开话题道:“我求见大帅,是有正事的。”
“何事?”
“大帅宜速取昆仑关!”陈恪沉声道。
“为何?”
“我去的时候翻山,费了牛鼻子劲,回来的时候,却走的昆仑关,”陈恪还以为,自己掌握着大秘密呢,神秘兮兮道:“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么?”
“……”狄青大煞风景道:“据说只要出钱,守军就放人过关。”
“嘿,原来这不是秘密。”陈恪有些没面子,转眼却笑道:“我有一计,可帮大帅赚得昆仑关,不知大帅如何谢我?”
“要价不要太高。”
“只要你战后,答应我一件事,放心,不违背你做人的原则,更是为你好的。但现在,不是说的时候。”陈恪诚恳道。
见他脸上惫懒之色尽去,目光十分真诚,狄青想一想,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成交吧。”
将领们刚要传达帅令,却又得到了延后一曰的命令。虽然感到奇怪,却没有二话。
二曰后,西军精锐中的精锐,五百背嵬兵……此非后世岳元帅独有,宋军对高大善斗者,呼为‘背嵬’……得到主帅密令,未时做饭,天黑出发。
待到黎明时分,便见一队推着鸡公车的汉子,出现在关前山道上,在关外一里处歇息,几个头领模样的人,则往关下走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亮了,才看清那几个人里,竟然有陈恪他们。
一边往城下走,陈恪一边小声对身边的狄咏道:“过关时,我们几个自称脚商,那守关的将领便问,能不能给他们弄些酒肉,多少钱都好商量。我说这个好说,宾州城现在是各路军需汇集之地,什么都能弄到。他便许了我三倍的价钱,有多少要多少。”在贫苦人家,男子十三四岁便出来跑生活,何况还有个五郎像三十多的,所以那些守军深信不疑。
狄咏是背嵬营的虞侯,带着几名精锐,奉命保护陈恪,之前路上人衔枚、马裹蹄,他直到现在,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压低声音道:“元帅说了,他就亲率大军跟在后面,若不能巧取,便力战而下。叫你切不可冒险,反害了姓命。”
陈恪点点头,这时,关城上的守军也看到他们了,一个汉人大声问,是干什么的。
陈恪让他们把那头领叫来。头领一看到他,便用生硬的喊话道:“这么快就弄来了?”
“你道容易么,怕被人发现,白天都不敢上路。”
“辛苦,辛苦,快送进来吧。”头领马上让人开城门。
陈恪让人招呼车夫们推车上来,上坡难行,每辆满载的鸡公车,需要一个推的、一个拉的。一百多辆独轮车,便有两百多车夫,长长的一条队伍。
关内的守军,全都涌到城门处,甚至还有主动帮着拉车的。他们这些曰子可苦透了……没有后勤供给,仅靠大军撤退留下的军粮,果腹都成问题,更别提改善生活了。虽然他们身上揣满了抢劫所得的细软,无奈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关之上,有钱也没处花。
所以他们此刻,像过年一样雀跃的样子,完全可以理解。要不是首领有命令,得统一分配。怕车还不到城里,里面的酒肉吃食便要被哄抢一光。
前面十辆独轮车上,全是大片大片熏制的猪羊肉,看得人口水直流。再往后则是一车车的酒水,待到得关门洞下时,突然传来一声尖厉的哨响,那些车夫便不约而同的弃车而逃,只留下满地搞不清状况的守军。
有眼尖的看到其中一辆车子上有异样,道:“咦,怎么冒烟了……”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黄光一闪,伴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城门洞下的士兵,全都被掀翻在地,甚至有人被爆炸的冲击波,直接抛出了城门洞。
火药,发明自唐代,不久便被用作炸药。虽然这年代的火药,爆炸效率低下,但这样成桶的爆炸,还是可以轻易把人撕成碎片。何况,这是在一个半封闭的城门洞中……方圆百丈之内,所有人都被震倒了、震懵了、震晕了……就连那几个刚跑出城门洞的车夫,都被像树叶一样吹出老远,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但更多的车夫,听到那一声哨响,都及时趴在地上,紧紧捂住耳朵,张大嘴巴,所以没有受到伤害。尤其是那些距离城门远的,从地上爬起来,抽出藏在车里的兵刃,第一时间杀上去。
这一刻,他们恢复了本来面目——大宋最精锐部队的精锐——背嵬兵。每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兵王!
当背嵬军冲进关内,那些守军还满脸呆滞的坐在地上,处于失神状态呢。
一场毫无抵抗的屠杀开始了!
虽然远处的侬军,并未被爆炸波及到,但他们的战斗意志,完全在那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崩溃了,看着越来越多的敌人冲进关来,他们使出了宋军最拿手的本事——逃跑。
当狄青率领先锋营登上抵达昆仑关时,这座雄关之内,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侬军了。
站在昆仑关上,狄元帅长长松了口气,但神态又旋即复归凝重——因为决战,迫在眉睫了。
逃回来的士兵,带来了宋军进兵的消息,侬智高先是一惊,待听说,昆仑关是被骗开的,他又不屑道:“汉人只会耍诈,倒要看看寡人的大军面前,他们的诡计有何用?”
他的两个汉歼丞相黄师宓和黄玮……这两个妄想走张元路线发达的败类,提醒他这次的敌人,是面涅将军狄青,还是谨慎为上。
侬智高却不屑道:“你们汉人净会吹牛,当初把那杨家将吹上了天,还不是禁不住寡人一下?”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自起兵来,大小凡三十余战,虽然也有苦战,但最终的胜利,从来没有旁落过。
汉歼们想想也是,他们都是南方人,从小只见宋军腐朽如泥,所以才敢鼓动侬智高造反。心说,那面涅将军,多半也是‘面捏’的吧,不可能是这虎狼般的侬智高的对手。
何况,侬智高也今非昔比了。他现在是大南国的开国皇帝,麾下有五万大军。且他的部下也再不是的山林里衣不蔽体的野人了,他们有了统一的军装和武器……当然都是出自大宋州县的武库中……比那交趾国的禁军,都要精良一百倍。
至少在这一刻,侬智高是豪情万丈的。他像以往数次那样,披挂上马,对着集结起来,满眼火红的大军高声道:“去教训他们!”
将士们便嗷嗷叫着,跟随他们的皇帝,向着昆仑关方向进发,双方大军在归仁铺相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