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的禁足直至除夕宫宴方解。
年前,宫中陆续放出半数宫妃自由婚配。若非有此机会,皇帝还不知他这后宫竟已囫囵装了近五百名女子。
万明殿,除夕宫宴,少有的合宫团聚之夜,歌舞繁华,丝竹悦耳,热闹又喜庆。
宫妃们费尽心思,精心打扮。(本文唯一正版只在:.tw)因为对有些人来说,这是一年中唯一有机会面圣的日子。
与其说面圣,不如说只是遥遥看一眼皇上,甚至连圣容都瞧不清。
即便如此,妃子们也不肯轻易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百花齐放,争奇斗艳。许多人准备了才艺,以期令皇上一眼惊艳,从此飞上枝头,改了命运。
只是,所有人这般卯足了劲儿,使尽浑身解数,却收效甚微。譬如此时,大冷的天儿,忍冻穿得一身清凉的刘美人浓妆艳抹,踩着鼓点,跳着胡旋舞。
腰肢细软,旋转不停,宛若无骨,整个人仿佛一朵盛绽的牡丹。舞技之精湛,令人惊叹。
刘美人一边转,不仅不会头晕,还有功夫一边朝皇帝抛媚眼。可惜刘美人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皇帝依然淡笑不变,似乎兴味盎然,又似乎无动于衷。
因为失宠于皇上,且刚刚得解禁足,意芙的位置再不似从前一般就在皇帝触手可及的近处,而似入宫的第一个新年那般,在极冷清偏僻之地,离皇帝“十万八千里”,便是那等连圣容都瞧不清的角落。
意芙坐在一群香氛弥漫的莺莺燕燕中间,被各式香粉熏得头晕脑胀。姹紫嫣红的花丛中,唯独她一袭浅粉色素绒冬裙,其上只绣一枝红梅,透出些许年节的喜庆。乌发倾髻淡雅,惟有那支掐丝金凤步摇显得华丽些。(本文唯一正版只在:.tw)
“哟,这位不是林修仪么?难得见修仪出来与众姐妹同乐呢!”
左边传来一声娇笑,意芙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水粉色宫装的鹅蛋脸女子正笑盈盈看着自己,意芙瞧着面生得很,遂只是微笑着点头,道:“姐姐新年大吉。”
“林修仪总是闷在自个儿宫里,少有出来走动之时,自然不识得我等是谁。”又有一宫妃笑道。
意芙只得说:“妹妹愚笨,礼数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姐姐见谅。”
“我等可当不起林修仪这一声姐姐。林修仪以屈屈修仪之位便可居重华宫,我等凡夫俗子怎敢僭越?”
闻言,意芙笑容渐敛,知道对方是刻意为之,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干脆闭上嘴。
她料到此次宫宴,这些冷言奚落是在所难免的。反正她本就不认识这许多花红柳绿,倒不必放在心上。
“林修仪怎打扮得这般素净?倒不像从前总是光华万千的,修仪便不怕年节下的,这酸苦样不吉利么?”
“论起来,这满宫上下便是林修仪所得皇上赏赐最多,怎么,舍不得戴出来?”
“姐姐不知,皇上好几个月都不曾去她的重华宫了,林修仪愁怨些也是有的,怎么还会有精神打扮自己呢?”
说着,几人都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意芙面上微笑不变,心里则冷笑。
皇上不来我这儿,那去你们那儿了吗?也不知道笑个什么劲,但凡有些自知之明,也不该拿皇上的恩宠来嘲讽她,不过是自露其短罢了,可笑!
“对了,林修仪的父亲现在应该已经到岭南了罢?”忽有一人灵机一动,找到了新的“笑点”。(作者微博:@客至kz)
其他人立马跟上。
“这可不一定,岭南山高路远,那百越蛮夷岂是好相与的?那林大人又是徒步而行,怕是还没到地方,就已经百病缠身,蹒跚难行了呢!”
“什么林大人,祸国殃民的j佞小人,人人得而诛之!家都抄了,还配叫什么林大人么?”
“可怜我们修仪娘娘无依无靠,在宫中孤苦伶仃呢!”
意芙微笑:“多谢诸位姐姐关心,有各宫姐妹相伴,妹妹便不是孤苦伶仃。后宫和睦,也能叫太后与皇上放心。”
此话一出,众妃不约而同噎住。意芙忽然抬出太后与皇上,这接下来许多恶意中伤之言倒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素蕊与碧云暗舒了口气,舒服多了。
若论嘴皮子功夫,她们家主子怕过谁?这许多诗书可不是白看的!
一时耳根清净不少。
此时,不远处一位方才只默默旁观不曾出声的宫妃,忽袅娜起身,来到意芙面前。她身着浅紫色宫装,眉心描了花钿,妆容别出心裁,楚楚望着意芙唤道:“林姐姐。”
意芙眉心一跳,(本文唯一正版只在:.tw)不知道她是谁,也不想知道。端起酒樽,从善如流回她:“妹妹有礼。”
“从前姐姐独自幽居重华宫,妹妹有心拜访,却不能得偿心愿。今日一见,姐姐天人之姿,令妹妹自惭形愧。”
“妹妹谬赞了,能入宫为妃,各位姐妹俱是花容月貌,出类拔萃,意芙不过屈屈凡俗之姿罢了。”
“姐姐过谦了,有姐姐在,妹妹岂敢与明月争辉。”
意芙不耐烦与她打太极,索穴道:“先g为敬。”
那宫妃嫣然一笑,眼里闪过一抹诡谲之光,“姐姐直率爽朗,妹妹佩服。”
而后以袖掩面饮酒,纤手自唇边一歪,酒液全数洒出,浅粉色素绒冬裙便遭了殃。
始作俑者浅笑,轻飘飘说了句:“哎呀,不好意思,妹妹不是有意的,林姐姐不会怪罪妹妹罢?”
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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