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四大院盛传的禁区‘灵异版’嘛。”苏静却哈哈大笑,板起手指如数家珍,“我记得还有‘悬疑恐怖版’、‘凄美爱情版’、“热血战争版”等等各种版本,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那你就一点不奇怪?”千瑟汐不服气地挑起秀眉,“如果只是一座普通的钟塔,学校为什么要颁布明文禁令?”
“怕我们破坏文物呗。”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不让人靠近的道理。”千瑟汐据理力争,“四方星塔的历史再长……也不可能长过半坡遗址,长过河姆渡兵马俑吧,这些地方可都建成供人参观的博物馆了。”
“这叫噱头,懂不懂?”苏静耸了耸肩,不假思索地反驳道,“何况,每个学校都有那么一两桩恐怖诡异的传闻,大多是学生无聊时编出来骗人刷存在感的,四方星塔历史成谜,又不对外开放,难免被神化喽……”说到这里,她不由凉凉地看了好友一眼,“喂,你该不会真的相信那些离谱的鬼话吧?”
十六、七岁,正是爱幻想又知事的年纪,对一切无法知晓的神秘事物抱有天马行空的好奇心,却又多了一分克制的意志。
严苛的校规,近在咫尺的“禁区”,很容易激起不少顽皮学生的逆反心理,跃跃欲试想一探究竟,却又忌于后果不敢轻易尝试,久而久之,竟也保持了某种讳莫如深的平衡。
大概是常年风平浪静鲜闹波澜,从子夜到日出的这段时间,禁区周围是完全不设防的,学校可能也压根想不到,竟会有学生如此胆大妄为,一大早就摸到禁区的围墙外,勤奋刻苦地……抄作业。
看着苏静脸上的不以为然,显然是打心眼里不信那些诡谲的传说,千瑟汐不由撇了撇嘴,明白再争下去也没意义,索性不说话了。
而游裴涴始终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心思却有一瞬的飘忽。
对于那些不着边的传言,其实,她也抱着与苏静一样的看法。
只是那个梦……
她不经意地转过头,眺了远方的四方星塔一眼。
一个人影似乎遥遥地伫立在四方星塔的塔楼之上。
她吓了一跳,再凝神去看的时候,那阳光照不到的拱廊阴影处却一无所有。
是眼花看错了吧?
塔楼上怎么会有人呢。
她揉了揉眼睛再望过去,心脏怦怦狂跳,有些怀疑的不安。
那转瞬的一眼,即便有些游离看不清,却依稀能感觉到一种如神祇般冰冷无情的睥睨。
这种感觉……真的是错觉吗?
见她突然仰起头,呆呆地看向四方星塔的方向,千瑟汐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却一无所获,不由伸出手,奇怪在她眼前晃了晃,“小游?你在看什么?”
“啊,没什么。”
游裴涴回过神来,掩饰般地笑了笑,“走吧,先回教室。”
两个女生没有异议地点头。
只是走之前,她又不放心地朝四方星塔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依然没有捕捉到任何异常。
果然是最近太累,出现错觉了吧。
她按了按太阳穴,暗暗地喟叹了一声,忽略心头怪异的感觉,转身随好友慢慢穿过门廊。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离开的刹那,高耸阴僻的拱廊处,空间出现了肉眼能看见的一瞬扭曲,下一秒,一个混血模样的男生就这么凭空走了出来。
他有一头乌黑的发丝,瞳孔是格外美丽的幽蓝色,脸庞白皙,五官轮廓线条清俊,气质格外冷冽迷人。
此刻,他表情沉默地站立在钟楼高处,目光随着那三个嬉笑远去的身影游移,像是在思考什么,只是那凝视的眸色无悲无喜,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想。
一阵强劲的冷风刮过,他身上的黑色风衣在幽谧的空气里猎猎作响。
这个高度,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庞大的四大院收入眼中,稀稀落落的学生背着书包走进各自的学院,他的视线却始终锁定在那三个女生的背影上,微微俯瞰的眉眼淡漠冰凉,闪烁着虚浮莫测的光,仿佛这世上并无一物能入得了他的眼,只是这么静静地站着,便透着望而生畏的遥远气质,抗拒一切外来事物。
回到教室,班级里还空荡荡的。
早自习七点一刻开始,随着这几天越来越冷,深秋的疲困渐渐使人懒惰赖床,七点之前几乎看不到几个同学。
苏静放下书包,嘴里不住地埋怨道,“千瑟汐,我告诉你,你今晚必须把作业做完,我还想每天多睡那么十来二十分钟呢,天天摸黑早起,你看我黑眼圈都出来了。”
“娇气。”就坐在身边的女生懒懒递了个白眼,“你没听过一句话,叫早睡早起身体好?”
“我这算晚睡早起!睡眠严重不足!”苏静气得掐着她的手,正想找游裴涴一起批判这个成天不做作业还喜欢扰人清梦的家伙,转过头,却发现坐在后桌的女生不知何时趴着睡着了。
一缕顽皮的阳光落在她露出的半张侧脸上,沉沉的金色,如同眷顾天使一样,映出微微的暖意。
苏静思考了一下,侧过头唤好友,“千瑟汐。”她放低了点声音,“你有没有发现……小游最近很不对劲?”
千瑟汐把一本本作业拿出来,随口回了一句,“她不是说了感冒嘛。”
“但这感冒药的药性也太强了吧。”苏静摇了摇头,“而且,我发现她最近连上课都打盹,昨天英语课上不是要前后桌互改默写么?结果我一转头,发现她下巴搁在卷子上,眼睛都闭上了,吓得我啊,一节课光费劲脑汁地调整坐姿,帮她挡老师视线了。”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听到这话,千瑟汐微微拧起眉,“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喊她了,让她多睡一会。”
“我这不是忘了嘛。”苏静摸了摸自己艳美的酒红色卷发,表情稍显疑惑,“说起这个,你到底为什么不做作业?”
“不想做呗……太浪费脑细胞。”
俏皮可爱的女生垂着眼眸,支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笔袋里的橡皮,状似漫不经心的模样。
苏静轻轻地“切”了一声,将她敷衍的态度看得分明,心里愈发犹疑,却见她很快学游裴涴的样子趴了下来,恹恹的,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忍了又忍,最终没有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