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云倾泻,夜风徐徐。
一轮明月中天高悬。
花畹畹徐步而来,但见冷宫院墙边的大树下站着一个黑长披风的威武将军,锦衣华服,好不气派。
经历了一场战事,蓟允卓到底是成熟历练了不少。
花畹畹正从心里流露出一个欣慰笑容,蓟允卓便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回过身来,长披风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线,树梢长灯下照出他好看的容颜,只是经历了战事,沧桑了些。
梅妃娘娘看到八皇子如此形容,该心疼了吧?
花畹畹在心里想着。
而蓟允卓已经疾步向她走了过来,在花畹畹还未张口唤她名字的时候已经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她。
瞬间,夜风停止,夜云停住,就连月光也仿佛凝固了一般。
花畹畹满脑子浆糊,一片混沌和空白。
蓟允卓的怀抱宽厚笃实,花畹畹在他怀里只觉一团火焰般的热情。
但是花畹畹到底是理性的,最快速度回神,一把推开了蓟允卓,嗔怪道:“八皇子许是适才庆功宴上喝醉了?”
蓟允卓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他与她的身份,到底适才的举动不合时宜,于是也乐得接受花畹畹的借口,总不能说:畹畹,我没有喝醉,我清醒得很,在战场上,每当战事陷入困境,本皇子一打开你的锦囊就有拥抱你的冲动吧?
畹畹,你实在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孩子。
畹畹,你一个小小女子,从未上过战场,不过闺阁少女,怎能对战场的排兵布阵如此通晓?
畹畹,若没有你,哪里今夜的庆功宴?哪来皇祖母的垂青,父皇的高看,哪来那么多阿谀奉承?
尽管我知道享受那些便是肤浅,可是畹畹,看了母妃灿若星辰的笑脸,我便觉值得了。
畹畹,这一切都得感谢你呀!
蓟允卓在心里表白了千言万语,面上却是沉默沉默再沉默。
花畹畹只以为他是为那一抱被自己公然阻止而觉得没面子,便干咳了一声缓和尴尬气氛,继而笑道:“我知道你是喝醉了,本公主的胸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岂会和一个酒鬼计较?”
花畹畹开了玩笑,蓟允卓也打断自己心里的思绪纷飞,忽而盯着花畹畹还未长开的少女的身材,笑道:“********?有容嘛,倒也实事求是,只是奶大……”
蓟允卓呵呵。
花畹畹窘,道:“看来八皇子真是醉得不轻。”
花畹畹说着转身离去,蓟允卓急了,大步上前,一把拽住花畹畹的手,道:“畹畹,我话还没说完呢!”
“是酒疯还没耍够吗?”花畹畹头也不回,使劲挣脱蓟允卓。
蓟允卓力气大,花畹畹哪里甩得脱?于是,她只能手脚并用,拳打脚踢,猛给了蓟允卓几脚,蓟允卓脚面吃痛,方才松了手。
花畹畹立即迈开大步走掉,蓟允卓顾不得脚痛,一瘸一拐追了上来:“畹畹,畹畹,我想和你说说话。”
“去宴席上啊!酒桌上多的是要和你这个新贵把酒言欢的人,他们有太多夸赞你的话要说,如果八皇子有什么话要说,他们也是乐意听的,莫说听八皇子说话,就是听八皇子放屁,那些人也是乐意得很!”
正说着,就听八皇子放了个响屁,花畹畹窘,瞬间气氛尴尬,虽然夜色朦胧,花畹畹还是清晰看见蓟允卓脸上飞起的两抹红云。
蓟允卓局促道:“一定是刚才我在宴席上吃坏了肚子,只是我放屁,不知道安和公主乐意听吗?”
“不乐意!”花畹畹毫不留情,掉头就走。
蓟允卓也不甘示弱,道:“适才是谁自夸说自己的胸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原来是吹牛吗?”
花畹畹本来已经走出老远,听到蓟允卓奚落,难免又气愤掉头,走回到蓟允卓跟前,狠狠给了蓟允卓一拳,蓟允卓竟然真的倒退了一步,惊讶地看着花畹畹。
小小女子,力气竟然这么大,还真是粗鲁。
蓟允卓在心里嫌弃。
花畹畹盯着蓟允卓,不悦道:“八皇子是平定了西南战乱,帮了皇上大忙,可这与我花畹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我就得让你耍酒疯,就得听你放屁呢?”
“怎么和你没关系?若没有你的三个锦囊,西南战乱如何能轻而易举平定?今夜的庆功宴名为为我而举办,实际上真正的功劳是你畹畹的呀!”
蓟允卓突然放低声音说道,花畹畹不由愣住。
“算你识相。”花畹畹扑哧一笑。
美人笑了,蓟允卓如释重负,说话便也放松起来:“所以今夜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不必了。”花畹畹云淡风轻,忽而又道,“你也向我道过谢了,我想说不用谢,好了,再会。”
花畹畹说着,再次转身欲走,这一回蓟允卓一伸手就稳稳拉住了她的手臂,再一使劲,花畹畹便落入了蓟允卓怀抱。
这一回花畹畹不能再轻易挣脱了,因为蓟允卓抱得异常紧牢。
“在战场上,我就幻想过回京的这一幕,宫墙边柳树下,我抱住你,向你道谢。”
花畹畹便也不再挣扎,只是有些局促,声音也显得僵硬:“八皇子就是这么感谢自己的恩人的?把轻薄当报恩?”
蓟允卓不理会花畹畹的讽刺,还是那么抱着。
“既然安和公主不喜欢本皇子的拥抱,那是不是要本皇子亲你,才算报恩?”蓟允卓邪坏一笑,花畹畹汗。
她使劲推开蓟允卓骂了一句:“登徒子!”
蓟允卓害怕自己真个将花畹畹惹恼了,忙道:“好了好了,我为我刚才的轻薄向安和公主道歉,行了吧?”
花畹畹当然不高兴,也有这样的人吗?做了坏事,一句道歉就行了,那这个世界为人处世岂不太容易了。
花畹畹突然心里憋了坏,她伸手捏住蓟允卓的脸颊使劲向两个方向扯,直把蓟允卓扯疼了。
“畹畹,你做什么呀?”
“我也为我刚才的轻浮向八皇子你道歉,对不起!”花畹畹没有鞠躬,而是直接翻了翻白眼。
蓟允卓愣住,继而玩味地看着花畹畹。
这个女孩子时而睿智时而泼辣,动如脱兔静如处子,真是一本难懂的书。
“这样盯着我看,干嘛?”花畹畹被蓟允卓盯得发了毛,没好气道,“再看我就把你两只眼睛挖掉。”
花畹畹说着,伸出两只手指对着蓟允卓的眼睛作势要挖下去,被蓟允卓一把握住。
就在这时,冷宫院墙内又飘出一个女子凄凉苦楚的哭声,那哭声哀怨凄婉,听得人心下哀伤。
蓟允卓握住花畹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回京路上,我遇到阿樗了。”
蓟允卓的话叫花畹畹目光一闪。
“他出京去了吗?”花畹畹问。
“嗯。”蓟允卓点头。
花畹畹便也不再追问,既然方联樗去了宋家,做了茹家姑姑的儿子,那么行商便是本分了。
二人互视一眼,便当即做了决定。
在这个乐淘淘的夜晚,或许他们该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