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妹,我刚从祖母那里听说你要去刘清的老家住一段日子?”
安沉林一见安念攘就眉飞色舞的。
他可忘不了那美味的土鸡肉、野兔肉、野猪肉,现在回味起来还能流口水呢!
安念攘一听到刘清老家四个字,眼泪就要流出来。
安念熙拉了拉她的衣袖,制止了她。
安念攘想起姐姐的警告,只能眼泪往肚子里流。
床上,大太太刚吃了晚饭,精神头足了些,气色也比前几日吐血时好看多了,听到安念攘要去乡下住一段日子的消息,奇怪道:“念攘为什么要去刘清老家?”
安沉林同大太太说道:“晚上我在嘉禾苑陪祖母用晚膳,祖母都同我说了,她要让二妹妹去乡下体验生活,母亲,我也好想去呢!”
安念熙见有安沉林调节气氛,不至于让大太太知道真相气血攻心,便也顺着安沉林的话,笑道:“弟弟是想着故地重游吗?听弟妹说,祖父带你们二人去过刘清老家,吃了不少野味,那儿的风景也好……”
安沉林拼命点头:“大姐,什么时候,我们应该央求祖父再让我们去一次,那里的野味太鲜美,我们京城可是吃不到那样新鲜的野味。”
安念攘被安沉林手舞足蹈的描述吸引住了,忘了伤心,问道:“大哥哥,那里真的那么好吗?”
安沉林点头:“你看当初我离开国公府的时候病怏怏,大家还以为我活不了了呢,可是我回来的时候是什么光景?”
“生龙活虎!”大太太颇有些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安沉林的眼里发了光般,笑道:“有这样的变化,都是因为我在乡下住了那许多日子,呼吸了乡下的新鲜空气,又吃了乡下的鲜美食物,二妹妹,晚上听祖母说你要去刘清老家住一段时间,我真的羡慕嫉妒恨,恨不能同你前去。”
“如今好了,二妹妹要去刘清老家住一段日子,二妹妹,你就当作是打先锋探路,你住一段时日后,我和你大哥哥再去看你,到时你可是半个主人了,可以为我们做向导。”
安念熙可劲描绘安念攘的前景,安念攘再坏也到底是小孩子家,竟笑起来,快乐道:“那好那好。”
转而向大太太:“母亲,那你要好好养病,等身子好了,和大姐姐大哥哥一起来看我,不对,是来接我。”
“二妹妹,那你就在刘清老家等着我们。”安念熙、安沉林、安念攘三姐弟达成一致。
晴云扶着汪氏走进来,好奇道:“你们适才说去哪里?好玩吗?我也想去。”
安沉林走向晴云,兴奋道:“表姐,只要舅舅舅母同意,我一定带你同去。”
晴云向着汪氏撒娇:“祖母,你同意,父亲母亲就一定会同意的。”
汪氏道:“你们适才说的到底是什么好去处?”
安沉林又把自己印象中的刘清老家绘声绘色描绘了一遍,一屋子人都向往起来。
汪氏向大太太道:“那些乡下人哪像咱们城里人这么体弱多病,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身体壮得像畜生,要我说,佩玉你身子这么虚弱都是富贵病,等你身子养好了,也该跟着小辈们去乡下养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吃一吃那乡下的菜和肉,都是尤其新鲜的……”
大太太笑着点头:“母亲说的是。”
安念攘离开国公府的前夕竟是这般和乐。
夜深人静,百花园的园门悄悄打开,香草引进了一个人影,没有点灯,那人影随着香草摸黑走进了暖阁。
暖阁里倒是亮着灯,花畹畹正襟危坐。
香草道:“少奶奶,人带来了,一路上都没人发现。”
花畹畹点头,看向来人。
刘清见烛光中的花畹畹,比老家初见时越发出落得标致俊秀了,但他也不敢多看,忙垂了头恭谨见过:“见过安和公主。”
到他老家时,她还只是个安家童养媳,如今却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安和公主,这孩子的造化真是逆天了。
花畹畹道:“刘管事,别来无恙。”
短短一句问候,竟有不怒自威的气场,刘清本能恭敬道:“托安和公主的福,奴才一切都好。”
“去年去你老家叨扰,却连累刘大嫂葬身野猪之口,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心里苦着没有机会弥补刘管事。”
那个贱女人死了干净。
刘清心里想着,嘴里便满不在乎道:“公主言重了,皆是贱内命该如此,与人无尤。”
“刘管事深明大义,我也不能无动于衷,如今我弥补刘管事的机会总算是到了……”
刘清有些奇怪地看向花畹畹。
花畹畹向一旁的香草点点头,香草便拿了个小箱子放到刘清脚边打开了,内中有十来包奇巧动人的珠子和光灿夺目的金银。
刘清是个又小气又贪财的,见了这黄白之物,立时动了肝火。
他噗通跪在地上,道:“公主这是……”
“这都是给你的。”花畹畹淡淡答道。
“公主,如此厚赏,小人如何敢受?”刘清诚惶诚恐。
“不是白赏你的,需要你出力的。”
刘清抬头,看见花畹畹深不可测的笑容:“公主的意思……”
“你明日就要护送二小姐到你的乡下老家去了……”
刘清忙不迭道:“公主请放心,奴才一定吩咐家人好好伺候二小姐……”
“不错,你一定要吩咐家人好好伺候二小姐!”
花畹畹将“伺候”二字咬得特别重,刘清只觉浑身激灵灵一凛,便打了个寒噤。
※
安念攘喜气洋洋地出发了,因为安沉林的描述和安念熙的安抚,离愁别绪在这个傻乎乎的二小姐脸上看不到丝毫。
她甚至热情邀请哥哥姐姐快点去乡下看她。
细雨微茫,花畹畹站在一棵刚抽芽的椿树下,香草给她打着伞。
花畹畹看着安念攘上了马车,刘清护送那马车出了安府,国公府的大门随着马车出去而缓缓关上,花畹畹的目光也慢慢阴沉起来。
有仇不报非君子,不是吗?
相比做好人,她更愿意做坏人,心狠手辣之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要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每个要生存下去的人都会选择后者吧?
更何况她这个死过一次的人。
前世,被挑去手筋脚筋,被拔去舌头的痛时不时就到梦魇中困扰着她,警告她这一世不可再软弱,不可再愚善!
安沉林快步走到她跟前来,方联樗跟在一边打着伞。
安沉林年岁小,步子也小,走得快而急,方联樗却很是从容淡定,并不似从前云生跟在一旁时的手忙脚乱。
“少奶奶,大少爷来了。”香草提醒,目光却是落在安沉林身后的方联樗身上。
几日不就,联樗哥哥似乎又长得好看了。
香草脸上堆满笑容,两颊也飞起了红云。
花畹畹看着安沉林,调整了神色,露出笑容来。
“畹畹,等二妹妹在刘清老家安顿好了,咱们就一起去看她,好不好?”安沉林笑容纯净,如雨后最明丽的阳光。
花畹畹笑着点头:“好。”
远处,樱雪正给安念熙打伞,主仆二人送完安念攘,正慢慢走回园子。
安念熙一抬头便看见了花畹畹这边。
樱雪道:“大小姐你看,大少爷不知道和大少奶奶说什么,大少奶奶笑得那么开心。”
安念熙却没有看见花畹畹脸上的笑容,她只看见香草目不转睛盯着方联樗时花痴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