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笑了起来道:“你无需如此。汴京之内对小儿此举,无人不眼红,但老夫放言于此,眼红归眼红,能这般敛财又不出事者唯有高家。曈贯都未能有此等魄力和见解。”
“您似乎对那小儿有兴趣?”心腹幕僚试着道。
“对此子一般,不过老夫现在却有求于高俅。”蔡京眯起眼睛道,“老夫暗中领袖于朝野这是事实。赵相公气数将尽,官家一忍在忍近乎忍无可忍,这也是事实。杀灭老夫气焰也差不多了。所以官家之心中,重新启用老夫乃是顺理成章之举,然而官家要面子,不会主动提及,老夫的人也要避嫌不能毛遂自荐。于是需要有人牵线,这就叫药引。也就是说,这个局面就算只是隔了一层窗户纸,却需要有官家的近臣来捅破。你觉得该是谁?”
“恩相英明,自然是天天陪官家踢球的高俅老儿最为适合。”幕僚微笑道,“学生这便往高府走一趟,提点提点他高俅。”
蔡京迟疑片刻喃喃道:“也只有这样了,先试探试探高俅的口风。”
幕僚愣了愣道:“看中高俅,乃是抬举于他,他一阶不能文不能武的弄臣,有机会效忠于恩相,难不成他还会不答应?”
“原本老夫以为是十拿九稳,但是如今只怕未必。”蔡京叹息一声闭上眼睛,想到的是那个把汴京地痞剿得鸡飞狗跳、敛财相之难看、却没有落下骂名的高方平……
听说今晚奸臣老爸于书房会见重要客人,严令谁不许靠近。
高方平扑在窗台上手撑着香腮,看着外面的夜空出神。
听闻蔡京府上来人面见高俅的时候,高方平心里怪异,兴许清照会更快离开东京了。
以蔡京的实力而言复相是必然之举,无非就是时间问题。
不过这中间需要一个药引。却绝不能是高俅老爸来做这个引线,此点上高方平早就警告了奸臣老爸,以高俅的老奸巨猾而言,有人提点,当然就能领悟。
人是有感情的,高俅毕生对皇帝投其所好,忠心耿耿,让官家高兴,所以高俅提出这个要求,已经有此心思的官家必然会答应。
但这却会是官家心里的一根隐性刺。毕竟你一介弄臣参与了敏感的朝政大事,而又统领着三分之一的大宋精锐部队。所以成为药引的同时,也会是以后的祸因。
不继续走偏,祸因就暂时不会发作。但历史上蔡京反复几度罢相,那么下次他罢相之日,也就是高俅这个中间人失宠之时。
史说蔡京几度复相均得曈贯辅助,那便尊重历史好了,让曈贯来做这事。
表面上看,曈贯会借助蔡京复相取得更大声势,但是实际上自此之后,真正的宠臣弄臣,唯有奸臣老爸了。
高方平坚信一个道理,不靠脸面官声吃饭的弄臣,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伺候官家,对官家忠心就够了,做其余的,都是画蛇添足。
“你永远无法做到所有人都喜欢你,想这么做的人,结局是所有人都不怎么喜欢你。”
很晚了,高俅进入房间的时候,高方平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
如今的高俅深以为然,捻着胡须道:“老夫还没有糊涂,经你日前提点,今晚蔡京伸手之际,老夫拒绝了结盟,以不了解朝政、武臣无力干政为由拒绝了蔡京邀请。哎,虽然如此做乃是正确之举,可事到临头,才知道什么是压力,得罪了蔡京,让死太监曈贯上了蔡党的车马,老夫这心里总是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高方平道:“爸爸勿忧。男人大丈夫处身立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之一切权利荣华来源于官家,自然全心报效官家,此为忠义也。蔡京为相之害,害于朝野,是伤害官家,随波逐流是你自保,无奈也,但同流合污老子们还不屑于此。蔡京喜你,蔡京恶你,蔡京找你,均无需顾忌。带兵,忠诚,敛财,就是历朝历代武臣为人之道,任何人找你都做不得真,唯有朝一日官家找你的时候,便把所有的宝押上去就行。”
“对着我儿之时,总觉得老夫老了,将来的天下是你们的天下了。哎,听我儿这般部署,老夫甚至不知奸臣为何物?我真的是奸臣吗?”高俅离开的时候叹息一声……
如今大太监曈贯领兵出征于外,不在朝中,这样一来便于延迟蔡京复相之时机。
有这个时间差就好,如今开封府出了政绩,一向不参与党争的清流重臣张叔夜,兴许能成为一匹黑马出现在官家面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时机了,官家已经对赵相公失望,忍无可忍,然而占时没人充当蔡京的药引捅破窗户纸。
那么这个时候,出了政绩的清流张叔夜,会比任何时候都显眼的出现在官家眼睛里。老张不可能出相,很简单,没有党群支撑就是做了相公,也没人听你的,那叫乱政。但是却能让蔡京复出的过程,多一些色彩和波折。
如果能把张叔夜顶上中书侍郎或者三司(户部)的位置上,作为蔡京的辅助外加节制,那么对整个朝堂,对官家,对整个大宋都是有利的……
预感到了时间不多,高方平又于烛火之下提笔书写。
反复的核验目下周边农作物价格,以及记忆中的农作物营养元素比例表。
大宋所能利用的农作物肯定不会有现代丰富,而且价格多变,高的其高,低的奇低。
复合饲料的精髓在于多变,比如某种原料价格高的时候,就必须用另外几种原料代替,但最适合猪生长的营养比例是有科学验证的,而各种作物的营养元素又是不同的,所以往往一变,会整个配方体系都调整,要筹够那个特定的营养比例,找到最低价格。
然后还有一个问,营养比例凑齐了,但各种原料的吸收效率又是不同的,不同的水土环境下,猪的肠胃吸收能力也是在变化的。这才是最考教复合饲料学功底的地方。
大宋汴京是个什么样的水土环境,高方平不知道,大宋的猪是什么类别的基因总群,适应什么样的水土和饲料配方,高方平也不知道。
所以需要大量实验,小萝莉现在养了好多个小黑猪,每天记录不同的生长数据,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服务的。
此时,高方平一边对比小萝莉的数据,核算着各种营养能量和猪肉之间的转换效力。
某个时候笔掉落,高方平又扑在桌子上睡着了。夜又深了。
小萝莉揉着眼睛进来,给衙内爷盖上以免着凉,然后把衙内的手稿收好。
她虽然是小孩子,但也很机灵。在古代各家对于秘方秘籍都视为珍宝,一般人可杀,秘密却是不外传的。这些东西小萝莉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姑且当做衙内的秘方,可不能外流……
人在做梦的时候,往往和现实有所差别。
梦中,高方平的最大梦想就是写得一手好字,吟得一手好湿,舞文弄墨,睡个公主,考个状元,娶个小妾叫李师师。
梦想之所以是梦想,因为是梦中的想法,所以醒来后就不作数了。
日上三竿,高方平醒来后公主不想娶,李师师不知道是谁。代表纨绔身份的鸟已经杀掉了。
状元想考,然而纵使是苏轼,没足够的时间学习只怕也不成。
现在高方平兼任亲军“政委”,又要着手农场筹建事宜,核算每日保护费的数据变化、分析世面上诸人的心态、以及汴京的商业状况。又要了解农作物种类、价格,验证复合饲料配方。
用于实干的时间已经排满,没有精力去学习文言文了。
比如现在,高方平作为惯例的手持一把折扇,犹如儒将一般的坐在校场上方的太师椅上,观看亲军的训练。喃喃道:“不容易啊,这些娃不容易。目下虽距离有纪律有思想的真正精锐尚有较大跨度,但是比之从前,是天壤之别了。”
又经过了这些天的训练,纪律和思想上已经问题不大,五百亲军有了标准职业军人的韵味,训练时候敢流汗,冲阵时候敢流血,再也没有心虚的逃兵,冲阵时候也没人尿裤子了。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无非是保持思想和纪律,侧重于身体素质的提升。这当然有一套科学的训练方法,而徐宁的那套其实不怎么管用。
枪棒技巧当然要学习,但其实普通人的天赋有限,不可能把人人都教成林冲,军队也不容许个个都是英雄好汉。需要的是统一性。所以侧重点应该在身体的抗伤害能力,抗击打能力等等方面。也就是说一定要摸爬滚打,而不是大部分时间仿佛白痴的跟着徐宁走一招一式走枪棒套路。
“好,枪棒训练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徐指挥使辛苦了。”差不多的时候高方平吩咐停止。
徐宁皱了一下眉头,走来近前低声道:“衙内,若是枪棒功夫不到位,就算不上是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