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么久了,他也没找到宋重锦和王永珠身上的破绽,尤其是在王永珠的娘亲病了之后,看着王永珠和宋重锦为了张婆子,那真是什么都可以去做,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还特地雇了两个婆子专门伺候着。
不仅如此,王永珠还为了张婆子,连每年进账差不多几千银子的生意都不要了,专心在家陪着张婆子,还说要带她到处走走看看。
宋重锦这个女婿,也是毫无怨言,将张婆子当亲娘一般孝顺着。
是不是演戏,他当然看得出来。
所以在知道张婆子病了后,他犹豫了一会,就让狼豪给后院送去了一堆上好的药材。
这些药材,本是家中送来给他,怕他在外面万一有个什么,买到的药材不如家中的好。
没想到都便宜了宋家。
顾子楷其实内心知道,只怕这宋重锦和王永珠一家子,还真不是来盯着他的眼线。
可是他却养成了习惯,每天躺在炕上,吹熄了灯,听着后院的那些动静。
有时候是宋重锦和王永珠偶尔的斗嘴。
有时候是张婆子大嗓门的嗔怪。
更多的时候,是王永珠哄着张婆子的甜言蜜语。
……
此刻被历九少给发现了,他不担心这事被历九少给暴露出去。
历九少这个人,他最清楚不过,看着脾气一点就炸,没有城府,又傲娇的很,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
可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
外人都说两人打小就互相看不顺眼,见面就掐,跟上辈子的冤家一样。
其实无人知道,两人确有着过命的交情,也是最知道彼此本来面目的人。
历九少知道他不是表面温文尔雅的书生,而是最多疑,内心最是冷漠无情的一个人。
他也知道历九少实际心中有城府,傲娇脾气炸,不过是他要给人看到的一面。
两人惺惺相惜,彼此有着不用说的默契,见面当着外人那一定是水火不相容,无人的时候,才能彼此放松,做一会真正的自己。
历九少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友,看着温和,其实最是执拗,心中有了决定的事情,是轻易不会改变的。
因此只叹了一口气:“王家的来历,我们家早就调查了十七八遍了,不然你以为我家为何这么放心的跟她做生意?确实是乡下起家,也是家中突遭大变,才逼着她一个女孩子出来扛起一个家。更何况,王娘子就凭着手里那染方就能衣食无忧,用得着干这样的事情?”
“再说了,你也不想想,宋重锦那家伙可是秀才,我托人查过,他还真是自己考上的,肚子里确实有几分才学!一个能考上秀才的人,前途大好,用得着自毁前程来给人当狗腿子监视你?我看你是在京城被那些人害多了,如今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见谁都跟要害你一样!”
“不是我说你!你这样疑心病重,真得收敛收敛了!你不信你祖父,还不信你爹你娘?他们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出事!更不用说,如今这书院的院长跟你外祖家的那关系,在荆县这地头,能让你出事?”
“如今距秋试不过几个月了,你要是还将心思放在这上面,倒是真中了他们的计了,到时候秋试不中,只怕正如了他们的意呢!”
历九少这一番话,是真心实意的劝顾子楷。
他知道顾子楷家,看着花团锦簇,一片和气,其实这样的人家背地里,哪里不是腥风血雨的?顾子楷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除了亲爹娘,对外人都抱有极大的戒备心,也是正常的。
可如顾子楷这般,这样时刻紧绷着,一半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还记得当初夫子就曾经说过,顾子楷的天资非凡,如今不过是用一半的心,就远超其他人,若是全心读书,只怕又要出一个名动天下的天才。
作为好友,他实在不忍心顾子楷一辈子都陷入到那些无谓的争夺和算计中去。
这话,他劝过顾子楷不知道多少次,顾子楷却总是沉默。
可今儿这个话说完,顾子楷却沉默了一会后,长出了一口气:“我尽力试试吧——”
历九少一听,喜形于色,跳了起来:“真的?我说书呆子,你咋突然开窍了?这么多年,我哪次见面不念叨你一两回?你就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子楷脸都黑了,没好气的瞪一眼历九少:“换了衣服就给我滚!一会子旺财该带着人来接你了!”
历九少的脸立刻就垮了:“你到底是不是好兄弟?我一心为你,你居然又要推我回狼窝?”
第八百七十一章 只怕这丫头后面有人!
顾子楷冷笑道:“你劝我是怎么说来着?好兄弟你一心为我,我自然也不能耽误你不是?你若是跟我在一起时间久一些,难道就不怕人怀疑?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还不快滚回去,多捞些银子,多弄些人脉,也免得将来被扫地出门的时候,连糊口都困难!”
“我可告诉你,到时候我是没钱接济你的!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要么就抱着你爹的大腿,摇尾乞怜,乖乖的啥都听他的去——”
“呸呸呸~顾子楷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摇尾乞怜?什么叫劳资将来会喝西北风?告诉你!别看小爷如今这样,小爷荷包厚实着呢——”历九少立刻就炸了锅。
你可以说他不美!那证明你瞎!
可要是说他没钱!呸!九少能立刻掏出银子来砸死你!
话虽然这么说,可两人都心里彼此清楚,互相都是为了对方好。
因此也就默契的揭过方才的话不提,两人互相借着刚才的嘲讽,半真半假的怼了起来。
等到旺财带着护卫来接自家少爷的时候,就听到自家少爷已经气得连京城四美之一的形象都不顾了。
“小爷我穿你的衣裳那是看得起你!你少给小爷充大尾巴狼!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不就是一套衣裳吗?小爷买了!”
看到旺财立刻头一甩:“旺财,给钱!你家少爷身上这套衣裳,买了!”
旺财一脸为难的看着历九少,知道自家少爷这是倔脾气又上来了。
和几个护卫交换了一下眼神,只得上前,冲着一贯脾气温和,此刻都被气得变了脸色的顾子楷:“顾家少爷,您看,您这套衣裳多少钱?”
顾子楷一声冷笑:“我顾家虽然没历家有钱,可也不至于小气到一套衣裳都舍不得的份!看在历家跟顾家两家的交情上,这衣裳就算我送给你家少爷了!行了,送客!”
“给钱!给他一千两!小爷有的是钱,用不着你送!”历九少气哼哼的道。
旺财被夹在中间,真恨不得原地消失。
犹豫了一下,自己是历家的人,自然要向着自家少爷。
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数了数,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低声说了句:“顾少爷,对不住了!”
然后就退到了一边。
历九少一看,哈哈笑着,转身扬长而去了。
身后的旺财和护卫们,也不敢看顾子楷的脸色,忙低着头,流水一般的跟着走了。
等人都走完了,顾子楷才缓下脸色,摇摇头,将那银票拿起看了看,顺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将银票夹到里面。
他心里清楚,这是历九少故意的,一是让这些护卫将他奢侈的性子给传出去,二来,也是恶趣味,故意要这样光明正大的挖他老子的银子,给自己当私房。
只怕这是他憋得狠了,发泄呢!
这么想着,顾子楷的脸色又沉重下来,将夹了银票的书给放了回去。
盯着墙上的洞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将它给堵上了。
※※※
田货郎这边,盘问了那伙计半天,终于摸清了来龙去脉,顿时脸都青了。
他本来还以为是对手家对自己出手了,或者以为自己得罪了什么不能得罪的人。
没想到,却原来是自己那婆娘那边的祸事。
当初那个被利用干净,最后在成亲当天断亲的张春桃,几十年都无声无息的,没想到倒是养出来这么厉害一个闺女,这是要给张春桃出气?
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是如何有这样的底气?还有这样的手段,不过几句话,就将田家胭脂水粉铺子的名声给败坏得差不多了?
只怕这丫头后面有人!
田货郎心中又惊又怒又怕,勉强安慰了两句那伙计,走出来,就看到自己老二田四海,正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
见到田货郎,父子俩对视了一眼,田货郎吩咐道:“你媳妇怎么样?要是没大碍,就接回家去养着,都便宜些!”
田四海知道自己爹这么安排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自家媳妇还没醒来,不过,这医馆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自己媳妇留在这里,说出去不太好听。
因此也就点点头,将方氏给抱上马车,拿了些药,就充满回到了田家。
进了田家,张秋菊和大儿子田五湖也早就得了消息,心中本就焦急,要是这田四海在家里,张秋菊就要让田四海出去打听消息了。
可一看大儿子田五湖那老实的样子,知道就算自己这大儿子出去,也是白去,说不得还倒生些是非。
干脆把田五湖给拘在家里,母子俩加上老大媳妇陈氏,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见田货郎他们回来了,一起都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的就问:“当家的,到底出了啥事了?是那个杀千刀的在咱们铺子闹事?报官没有?把他们都抓起来打板子——”
“爹,你没事吧?”
“爹,弟妹这是咋啦?”
……
田货郎不耐烦的冲着田四海,“将你媳妇送回房里去,你一会到堂屋来。”
田四海点点头,抱着方氏进屋去了。
张秋菊见田货郎这是有话要说,忙催促老大媳妇陈氏:“你还傻站着干啥?还不去照顾你弟妹去?一天天的,跟猪油灯盏一样,拨一下才亮一下,咋就这么死心眼?”
老大媳妇陈氏也不敢还嘴,低头答应着去了。
剩下田货郎到了堂屋,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脸色阴沉得可怕。
等到田四海将方氏往床上一丢,跑到堂屋,就听到田货郎在问:“你那姐姐当初嫁的人家不是个乡下汉子吗?”
张秋菊点点头:“可不是,当初是给人当填房去的,那家子也算有钱,当初她公爹在镇上给人当掌柜,不过后来好像就不做回乡里种地了。咋滴啦?”
田货郎没好气的道:“咋滴啦?咱们家今天铺子就被你那大姐的闺女给砸了!不仅如此,她还造谣说咱们家的脂粉有问题,那些买过咱们家脂粉的客人如今都跟疯了一样,不仅砸了咱们家铺子,还将人也给打伤了。如今药堂里还躺着好几个呢!老二媳妇也受伤了!”
张秋菊顿时变了脸色,一下子喊起来:“什么?”
第八百七十二章 有了?
一旁的老大田五湖先急了:“爹,那咱们就报官啊?让官府替咱们做主!可不能白被冤枉了!”
田货郎看着自己这个什么都不知道,一脸傻白蠢的大儿子,顿时觉得心累,摆摆手不耐烦的道:“我们驾车回来,那马都累了一天了,你还不去给马喂草料去?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你又不懂,瞎参合啥?干活去!”
田五湖一腔担忧之情,被自己的亲爹一瓢冷水泼下,顿是心凉了半截。
抬头看自己的亲娘张秋菊,那也是一脸的不耐烦,见他还不走,白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老大,你还磨磨蹭蹭的做啥?咋滴?如今爹娘都叫不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