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本杰明喜欢在户外做爱,倒也不至于喜欢让别人看见,但喜欢户外的刺激感,像是昨晚黑暗的阳台,或是性爱途中那些下流话里提到的公园长椅,小树林,或是包场的摩天轮。
但今天他并没有要抱着余恩恩去阳台上,他只是抱着皮肉结实,又足够柔软温热的身躯坐在沙发上,让浑身脱得光溜的女孩坐在自己腿上,含着自己的阴茎,缓缓地一上一下挺动着腰肢。
那幅油画挡在了电视机前,架在了画架上正对着性爱中的两人,本杰明是那个可以睁得开眼睛的人,他把余恩恩操得泪眼朦胧,又深又狠,可自己却又忍不住分心看向那副海崖上的风景。
他亲吻着余恩恩的侧颈,又贴在她耳边问道:“带我去这幅画上的地方吧,我想在那里操你。”
这种荒唐极了的下流话让余恩恩收缩着甬道,略微长出一些的指甲抓挠着本杰明的后背像是惩罚一样。余恩恩没有回答,她也回答不了,她一张嘴就是无助又沦陷的呻吟,酒店公寓的隔音比大部分楼房都要好,关好门窗后里面的人可以尽情地释放自己的快乐或是怒火。
余恩恩的心情不算好,可最原始的生理快感足够让她得到强制性的快乐,从下体,从全身传来的愉悦像是触电一样传到天灵盖,连那些色情的话语她都要反应上一会才能完全听进去。
于是本杰明把她按在自己的性器上就着连接的地方转了个圈,让余恩恩背靠着自己胸膛,和他一同直望向那副风景画。这样的旋转和摩擦让余恩恩当时便又泄了一回,她有些无力地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抓着本杰明揉捏着自己乳肉的手臂上做支撑,感受着高潮未完而抽插的快感却接踵而来的刺激。
本杰明又在她耳边问道:“你和顾梓平合作了吗?我之前就该也学油画的……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恩恩天天在一起了。”
听到顾梓平的名字,余恩恩便勉强分出一点注意力,将本杰明又要在自己肩膀上留下吻痕的脑袋推开:“不……不可以……”
“因为顾梓平吗?”本杰明顿了顿,下一刻便抱着余恩恩侧了个身,将她面朝下地压在柔软沙发上,自己则是提起余恩恩的腰肢屁股抵着自己鼠蹊地,从背后疯狂地操干着她,“恩恩喜欢他?”
余恩恩更是说不出话来,本杰明的尺寸本来就大,温柔地进出就能带来无比鼓胀的感觉,这回他这么用力又这么强烈,余恩恩只得几下哭出来,一边难受地喊着,一边却承受着本杰明对自己来说莫名其妙的情绪激动。
但好在他没能折腾多久,便射在了安全套里。在本杰明因为射精而停下动作的时候,余恩恩忙抽身推开,仰躺在沙发上余韵未消地大喘着气。
安全套被系了个结丢进垃圾桶里,在本杰明还想再来一轮的时候余恩恩连忙制止住他:“不可以了!”
本杰明抿了抿嘴,想要用自己的外貌和委屈的神情来求得对方的退让,但余恩恩却坚定极了,扯过沙发上的毯子就盖在自己身上。没办法,本杰明只好深吸了几口气,坐在了离余恩恩有一段距离的沙发上。
“恩恩难道不舒服吗?”
这样直白的话语让余恩恩不仅面上一红,双眼带着水光,毫无威力地瞪了本杰明一眼:“我明早还有课,本杰明,不要闹了。”
余恩恩的话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之后未免有些无情,她自己也反应过来,看着本杰明面上难掩的低落神情,她叹了口气,凑过去在他微微汗湿的太阳穴上轻轻吻了吻:“这么晚了,你也快回去吧!”
“恩恩,我真的不行吗?”余恩恩自然知道本杰明所询问的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余恩恩不能说本杰明不好,但感情这种东西不分对方的好与坏,即使本杰明再优秀,他们两人在最开始就往一个错误的方向走去,如果本杰明出现得再晚一些,如果本杰明是正常地在联谊上认识的,如果她和本杰明没有在酒醉后发生关系,一切也许都不一样,但这些都只是成真不了的也许而已。
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涌上余恩恩的脑海,她的人生仿佛已经被深深地刻上了错误两个大字,而她能做的是让本杰明和自己保持情感上的距离,尽量地,和所有人都保持情感上的距离。
她抬手抚了抚本杰明的侧脸:“我们这样很好,本杰明,回去吧。”
余恩恩的母亲叫余倩,是许林晔曾经的情人之一,但许林晔的安全措施总是做得滴水不漏,他永远不会让自己的情人怀孕。
所以余恩恩是别的男人的女儿。
她的母亲不算蠢,没有从许林晔那拿到钱之后就大手大脚地放肆,说到底余倩曾经也是个被宠爱着的女孩,要不是生活所迫她又怎么会选择出卖自己的肉体,她还算聪明,没有爱上许林晔这个情人,没有让别人发现自己和许林晔曾经的关系,她甚至一度去到f城里市中心最远的镇上,靠着做情人的钱开了家小店,试图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美丽女性。
但余倩又是蠢的,大概是曾经繁华的生活让她变得敏感又复杂,当她遇到一个看上去老实又简单的男人时,面对那拙劣又热情的追求,居然就那样心动了。
余恩恩还记得自己亲生父亲的模样,长得太普通了,除了那双遗传到自己身上的小鹿眼睛之外,几乎就是泯然众人,但她的父亲就是靠那双怎么看都无比认真无比诚恳的小鹿眼睛,打动了自己母亲余倩的心。他那时甚至是在余倩的店里上班的,日久生情,余倩又当对方知根知底,你来我往地便在了一起。
只做过许林晔情人的余倩以为自己的安全措施做得足够好,也以为大部分男人都和许林晔一样谨慎,于是便在一次反胃之后发现自己怀上了那男人的孩子。
以为可以这样过上安稳日子的余倩同余恩恩的父亲领了证做了夫妻,怀着身孕的她就将这间店铺交给这男人打理,自己被哄得开开心心地在家里养胎,想象着之后一家三口的快乐日子。
然而看起来越老实的男人却越不可信,在余倩不知道的时候,这男人被朋友拉去了赌桌上,赢了几把尝到甜头,输了就又想赢回来,肚子才显怀钱已经输得差不多了,但他却还不收手,瞒着余倩在孩子还没出生之前就把店铺都输了出去,等余恩恩出世,那男人甚至打起了女婴的主意。
余倩怎么会同意,她要留下自己的宝贝来,并责怪着沉迷赌博的男人不顾家庭,不顾自己的孩子。
可这老实男人从最开始就是骗人的,他知道自己的优势,他也知道余倩会受他蒙蔽,他刚开始是觊觎余倩的美貌,再来就是这间店铺,他没有爱过余倩,更不在意所谓的孩子。
于是欠了钱的他开始动辄打骂自己生育之后美貌不再的妻子,他甚至在债主逼到死紧的时候逼着余倩出卖身体来还钱。
余倩太绝望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她一度绝望到想死去,可她还有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和她一样漂亮,乖巧又懂事的孩子。
她逼着自己活下来,坚强下来,在那男人的手下保护着自己的女儿,即使是出卖身体,即使是被打被骂。
可当她的女儿长成她那样的,甚至比她还盛的美貌的时候,那无情的男人居然想让余恩恩去替他还钱。
余倩偷听到男人和债主的谈话,他居然要将自己才十二岁,还只是个孩子的女儿卖出去来抵债!余恩恩是余倩所有的希望,是她错误人生中唯一的丝缕光芒,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男人把余恩恩的人生也给毁了。
她开始带着自己的女儿逃走,离开那个破破烂烂的,不能称之为家的房子,离开那个男人,离开这座小镇。
她要去哪?
余倩想到了许林晔,那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拨通了已然十五年没有联系过的电话,自知希望渺茫的她居然听到电话那头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于是余倩说了一个拙劣的谎言,说自己带着对方的孩子。也许是她话语里的惊恐太多,又或许对方听出了自己的绝望,许林晔竟真来了!当那个穿着名贵西装,面容成熟又冷漠的男人踏进了肮脏又廉价的快捷酒店里,余倩哭得无比丑陋,好似要把生命中最后的眼泪在这一刻流光一样。
余恩恩被推到了许林晔的面前,她被余倩要求着叫许林晔爸爸,此时的余倩有多狼狈多丑陋,那么十二岁的,正像一朵刚刚发开的鲜花一样的余恩恩就有多天真多无辜。
余倩没想着骗过许林晔,她甚至没想着让许林晔帮助她,余倩的人生只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而余恩恩的不行!她恳求着许林晔帮助余恩恩,帮她离开那个男人的魔爪,只要让她不要像自己那样,有一个错误而绝望的人生就好。
余恩恩永远不会忘记许林晔当时看自己的眼神,无法形容的,又让她铭刻一辈子的——像针一样尖锐,刀一般锋利,携雨带雪寒冷透骨的,却又确确实实给余恩恩希望的眼神。
许林晔如余倩所愿,收养她做女儿。
可二十岁的余恩恩,赤身裸体地缩在沙发上,看着本杰明失落地离开关上房门,又看着那立在电视机前的油画,温暖的房间里却寒冷得让她几乎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