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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是不住地叫嚣:求你了,言大夫,别体贴我,千万别体贴我。
  丢死人了。
  然而隔日,言大夫体贴的程度只多不少。
  他改善了旁人补血的方子,替我熬了汤药,还伺候我喝下。我整个人疼得惨白惨白地歇在塌上,也没气力乱跑。
  更令人发指的是。
  这人还找丫鬟缝了个长袋子给我,说是在里面装上了干净的草木灰,用起来会比寻常的那些方便干净些,若是脏了就倒掉里头的草木灰,晒一晒便又能循环使用了。
  天呐。
  我翻着白眼,装聋子。
  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
  因着我身体上的不适,一应的对外应酬都被言大夫推掉。
  所幸言大夫没有丧心病狂地说出我萎靡在床上的真相,而是以我贫血云云的借口敷衍了过去。
  在此期间,还听得他说,赵小六派府中的管家传了口信过来,说是要娶侧妃,来请四皇兄到时前去观礼。
  我寻思着,这成亲请客,怎么着也得发张喜帖吧,居然就只传个口信便作罢吗。
  若不是成心不想让言悔去,便是等着言悔去了,好给他使点绊子什么的。这左右都讨不着好,我本想让言悔应下,去赵小六的婚宴上闹上一番。
  可这问了时辰,才知道竟是殿试的那一天。
  要说侧妃也就是个妾,他赵小六娶个妾,哪有我家小弟考状元来得重要,且殿试那天,国主传了旨意,命言悔在侧旁听。
  这样一来,便更加没有空闲的时间能够拿去安王府打发,我不禁替那个将要嫁给赵小六的女人叹惋。
  好端端的,干嘛眼瞎瞧上了赵小六那种傲慢自大的人。
  不过,比起赵小六眼瞎,把叶溪收为府中客卿,这女人倒也还好,至少赵小六有身份有富贵,一旦进了王府,除了身为妾室之外,旁的怎么也不亏。
  说来这些事也跟我没什么关系,索性一股脑地抛在脑后,不再去想。
  等到殿试那天,我的身体早已大好,同言悔用过午膳后就进了王宫,这路上也是巧合,竟然和赵小六侧妃的送亲队伍擦肩而过了。
  唢呐声吹得喜庆且响亮,我掀开车帘的一角,便看见花轿,和花轿旁骑着红鬃马,一脸意气风发的叶溪。
  不疑有他,我只道叶溪是赵小六身前儿的红人,所以才会被遣来送亲,而他得了这桩好差事,自然是免不了的嘚瑟。
  瞅瞅那欠扁的样儿。
  要不叫他一声。
  用言大夫如今的身份。
  吓吓他?
  本想同言悔说上一句叶溪的事儿,扭头一看,这人全然不在乎外头的喧闹声,只顾着闭目养神。
  算了,叶溪的事说起来都是气。
  还是不说了。
  不再看那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我默默地放下了车帘。
  进了王宫,仍是吴公公前来接的人,他带着言悔离开,我则自个儿去了王后娘亲的寝宫,一番叨扰。
  说来,各种闲事的耽搁,我确是很久都没去看望她了。
  都没言大夫同她见得多。
  毕竟,言大夫被托付了要让王后娘亲病情彻底好转的重担,来王宫也就勤了些,而在旁人看来,只觉得四皇子仁义孝顺,让人叹服。
  念起今日殿试的万华来,我啧着嘴想,这家伙还不知道言悔就是四皇子赵炎呢,若是贸然相见,会不会惊得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那可就难过殿试喽。
  这么闲闲散散地走进王后娘亲的寝宫,侍女们见着我,不过以为我是替四皇子前来看望母妃并讨好的,也不会作它想。
  老规矩弄晕守在内间门口的人,我只想和王后娘亲好好地相处一会儿。
  没有任何伪装。
  就这么坦诚地联络一下感情。
  王后娘亲见我来了,喜笑颜开,她伸着手臂将我抱住,情绪起伏着,分外激动地说:“小玫,你终于来看我了。”
  ☆、第81章 念念不忘
  白轻衣的语气里满是欣喜。
  她终于有和自己女儿单独相处的时候了。
  我耷拉着手被抱住,指尖发僵,默了良久才回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兀自任性了这么久。
  明明你是如此的爱我。
  “不,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她摇着头,一下一下地梳理着我的发,像是在抚摸我的头,而那双眼眶已经红了。
  她的百般懊恼,我只能明白几分罢了,却还是安抚地摸上她的手,以示亲近,以及,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泪水被白轻衣逼了回去,她不哭,女儿都回家了,她该高兴才是。
  然后莫名的,王后娘亲反握住我的手,突然道:“小玫,你知道妹妹为什么叫念念吗?”
  她这句话说得分外自然,像是知晓我不会排斥我那公主妹妹似的,可我不太懂她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眨了眨眼睛,才反问:“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父王,心里都一直牵挂着你。”她盯着我,神色认真,也多少带着点儿担忧,怕我像那日般退缩,与他们生出嫌隙来。
  因为牵挂我而取下的名字?
  赵念念。
  念念。
  念念不忘。
  这个名字在心底滚过,被我一遍又一遍的回味,原来,竟是这么个意思。我不禁震撼,被她握在掌心的手有些颤抖。
  我大概能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了。
  这些看似简单平淡的话,其实都是在告诉我,无论是她,还是我的国主爹爹,都从未有一天忘记过我。
  而对我的那份爱,也从来不比对赵念念的少。
  更或者,还比她要多上些许。
  嗯。
  是言悔吧,言悔一定什么都和王后娘亲说了,才会得来她如此委婉的解释和安慰,我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份比我想象中还要厚重的亲情,让人生疏地无法表达。
  然我挂在脸上的感动和眼底绚烂的光亮,已经算是最好的回复。
  王后娘亲欣慰地笑着,然后兀自一愣,真是太激动了,居然还一直站着。她腹诽着将我拉去桌边坐下,又替我倒好了茶水,一番体贴的问候。
  新宅子住的习惯吗?
  午膳都吃了些什么?
  那个臭小子对你好不好?
  ……
  颇有点寻常百姓家的温馨感觉了。
  我老老实实地一一回答,还特意纠正了她对言大夫的称呼。什么臭小子啊,言大夫浑身的药香,哪儿哪儿都迷人。
  王后娘亲不料我会在这点上跟她较真,心里很是无奈。
  自家女儿左右是被那个臭小子迷得七荤八素了,瞧瞧,这还没嫁进去呢,就开始斤斤计较地袒护了。
  还好,那言大夫看着是个好男儿,至少在调和自己与女儿之间的关系时,是让她特别的满意。
  得了,看来言大夫讨好丈母娘是走对了路数。
  王后娘亲挑不出言大夫的错来,便也没和我说什么他的不是,不过是告诉我,若是以后被欺负了,她一定会替我撑腰的。
  我想起言悔欺负我的那些浑事来,不禁赧然,这些个事实在不好说出口,还是不劳王后娘亲费心了。
  她瞧着我脸颊红红,竟还调侃起我来。
  这么聊下来,氛围算是轻松了不少,我这心里也满是舒畅,好似吹过一阵暖风,融化了冰霜。
  突然间,我才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没有开口称呼她,犹豫了小会儿,我对她说:“我能不能不叫你母后。”
  不想此话一出,她整个人就僵硬了,那双手有些局促地收回去,偏脸上还是对我笑着,不过多了苦涩。
  还是不行吗。
  女儿还是不接受自己吗?
  她的反应让我恍然,王后娘亲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于是我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娘。”而不是母后这种太过冠冕堂皇的字眼。
  王后娘亲这才松懈了神情,长舒一口气,摸着我的头柔和地说:“当然能。”
  她的指尖从我的发顶轻轻滑过,我看着她的眼睛,舔了舔唇,才弱弱地唤了声:“娘——”
  这一声,好似将所有的浊气都从肺中吐出,而王后娘亲的泪水也因我的开口,从眼底苏醒了。她应了一声,水晶似的珠子便断了线的往下掉。
  看着她突然地流泪,我下意识地伸手在她脸上一阵擦拭,嘴上有些慌张:“别哭,你别哭。”
  言大夫明明说这样叫她,她会很高兴的,怎么就哭了。
  王后娘亲喑哑地嗯了一声,闭着眼自个儿抹了抹,又缓了缓掀起的情绪,这才对我说:“没想到啊,我做梦都梦不着的这么一天,居然成真了。”
  好在她没哭了,我也算是宽了心,闻言不过傻傻地问:“什么梦?”
  “一个希望有你的梦。”她的眼里泛起光亮,拉过我的手轻轻拍着,“当年,我才见过你几面,想抱你一下还来不及,你就被他抢走了。”
  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