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洛川秘密潜逃离开洛阳的事,韩健怕杨苁儿担心并不想对她提及。但现在消息已经传开,杨苁儿不可能会闭目塞听到什么都不知,毕竟府中人也会议论,南王府跟东王府之间怎么都是姻亲关系,南王突然离开洛阳,明摆着是要以兵马来威胁到洛阳。
“苁儿,你不用担心。你父王应该是有急事离开。”韩健道。
杨苁儿脸色很不好,说道:“相公这时候还要瞒着妾身吗?父王无故离开京城,而今洛阳戒备,府上人都在说,是父王的兵马逼近了洛阳,还有外公和舅舅也在军中。相公为妾身好,妾身能明白,可……妾身也想为相公分忧。”
韩健笑着揽住杨苁儿柔软的身子,一笑道:“说你多心了。现在谁也不敢说你父王到底是来驰援,还是对洛阳如何如何?消息也不过是府中那些下人在瞎传。我已经派人去豫州军营,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你也先将心放到肚子里。就算你父王真的准备与朝廷和东王府不利,他是他,你是你,我会区分的。”
韩健话是这么说,杨苁儿又怎能放心的下来。
自古政治婚姻是根据时局变化而产生变化,就算韩健现在对她再好,可一旦南王府和东王府之间兵戎相见,她也就没法再在东王府中自处。而她这些日子以来也养尊处优惯了,突然之间怎会适应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韩健安慰一番,仍旧不起什么作用。原本韩健还想去与柯瞿儿“一续前缘”,可杨苁儿这面情绪不好,他便留下来作陪。
到第二日早晨,韩健才过去见了柯瞿儿,柯瞿儿眼袋发黑,显然昨夜也在等他过去。一旦柯瞿儿明白了一些事,她心中也期待了一些,被韩健强行带回来让她感觉自己的安定生活已经到来,却又无缘无故被韩健冷遇了一晚。
“瞿儿,你师傅有消息了。”韩健见柯瞿儿情绪也不好,只好说及柯瞿儿另一件所关心之事。
“你……昨晚都在帮忙查我师傅?”柯瞿儿明显露出欣慰的神色,眸子很清澈看着韩健问道。
“是。”韩健此时也只能先稍微欺骗一下她,免得玉人心中介怀,“你师傅被一些人所围攻,不过她武功和轻功都在那些人之上,人已经脱离了危险,目前正在城中一处安全的地方。”
“那……”柯瞿儿顿了顿,原本她想说去见见左谷上人,但想到自己和韩健的事不会得到左谷上人的同意,便低下头不说下去。
韩健也是有意避重就轻,昨日左谷上人是逃过了那些人的追杀,但同样上清宫的弟子也无法奈何那些神秘的江湖人,最后的结果,是通过大西柳的情报系统,调查到了左谷上人的藏身之所,韩健因为想着要与左谷上人关于对杨曳之事的谈判,暂时没有打草惊蛇。而从大西柳的调查看,左谷上人在昨夜的围攻中受了一点伤,现在还在调理之中。
“你安心留在此处,相信你师傅也不会找来这里。”
韩健话是这么说,心中却在想以左谷上人的行事风格,哪里也不会成为她的禁区。实际上左谷上人并非未造访过东王府,而他也拿左谷上人没什么办法,只能是加强安保。
韩健白日里有很多事要处理,不能留下来与柯瞿儿缠绵,不过他毕竟是花丛老手,仅仅是言语上的一些轻薄,便已令柯瞿儿面红耳赤。此时的柯瞿儿已经是完全陷入爱河的小姑娘,久别重逢之下,又极为渴望安定生活的她,哪里还是韩健的对手?
只是一起吃了一顿早饭,韩健便离开东王府。匆忙交待了一些事,韩健便调集了人马前往左谷上人藏身之所,为求安全,韩健也不得不出动一些能与左谷上人抗衡的人物,其中也包括了他的美女师傅法亦。虽然法亦已为人妇,不过她在武功之上并未懈怠,而且在进到东王府后,法亦的武功似乎又有所精进,大约是爱情滋润的缘故。除了法亦,他还带了宋芷儿等一干上清宫的弟子。
“亦儿,这次我们去是谈判,所以最好别动手伤了和气。但要是她先动手,那也就不用太客气了。”快到左谷上人藏身之处,韩健对法亦交待道。
法亦微微点头,关于如何与江湖中人交涉,法亦也算很有经验,只是这次她不是单独赴会,而是事事要听命于韩健,等于是韩健的跟班。
左谷上人毕竟武功很高,在发觉到危机来临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陷入重围了,便当她正要伺机突围之时,却听韩健的声音响起:“不知上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明明人隔得很远,声音却清晰传过来,左谷上人尚且不明白这是何等传音的功夫。
但她也意识到来人并非是那些与她有仇之人,而是东王亲临。
一队官兵打头阵,将一户农家小院的门打开。院门并未关,也许是左谷上人知道,以她敌人的路数,只要找到她藏身的地方,便是锁着门也无济于事,所以她干脆只是关着门连栓门都省了。
见到官兵,左谷上人仍旧立在院中,没有丝毫动作。官兵也不敢靠的太近,随后韩健便出现在门口,远远对左谷上人行礼问安。
“前辈,久违。”韩健笑道。
左谷上人看了看韩健身边的人,也只有法亦是她所认得,二人之间也算是颇有渊源,对于她来说,法亦是后辈,但这个后辈的武功已经直追于她。甚至在一些方面已经超过她。只是南北的武功路数不同,法亦更偏向于用剑,而她给你个倾向于内功心法。
韩健抬头看下这阳光之下的左谷上人,他也是第一次在晴天白日这么相对近距离打量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
若说柯瞿儿是美女,那左谷上人更称得上是大美女,而且是那种冰山美人。也许是左谷上人平日里本就不喜形于色,整个面部都是很僵硬的感觉,不过皮肤却是很白,应该是从来不照射到阳光的缘故。而她身上所穿的仍旧是之前的夜行衣,还是紧身衣,将整个身体的曲线勾勒的很好。
“前辈,不知可否到里面说话?”韩健道。
左谷上人微微静默了一下,稍微让开身子,意思是韩健可以进来。
但韩健显然不会错她的身子而过,这不是找死?
“前辈先请。”韩健作出请的手势道。
左谷上人这才进到屋子里,等人进去,韩健一摆手,宋芷儿和几个上清宫弟子最先进去,一个个都是小心谨慎戒备的模样。最后,韩健才与法亦一同进到里面,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应该是荒弃了的屋子,这两年洛阳因为兵乱与很多屋舍也是空的,平日里不会有人过来。左谷上人应该是提前选定了这个地方作为据点,物资中只有一张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上去过的架子床,而且床腿还断了半截。
没有桌椅板凳,也就没有坐的地方。
“前辈,在下想与前辈谈一笔交易。”韩健直接说明来意。
“交易?”左谷上人好像愣了下,随后摇了摇头,却不知是不明白是什么交易,还是干脆否决了韩健的提议。
韩健理所当然当成是前者,笑道:“在下愿意以一样东西来交换前辈手上的一个人,就是南王世子,不知前辈可否考虑一下?”
左谷上人这次却是微微点头,道:“不行。”
韩健心说跟这样的前辈高人谈判实在是太难了,两个人是站在对立立场上的,而且柯瞿儿也清楚说明,左谷上人让她来加以行刺。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除了左谷上人本身与东王府有宿怨,可能还是左谷上人想让徒弟挥剑斩情丝?
“前辈何不考虑一下呢?也许在下所提出交换之人,是前辈早就想找到之人呢?”韩健一脸自信笑道。
这下左谷上人却显然沉思中,半晌没说出话来。
左谷上人不说话,韩健也不好搭茬,只好先等。可这一等起来,却是小半个时辰,中间法亦和宋芷儿等人都是绷紧了神经,就这么看着韩健与左谷上人对视着。
“你是说……延宁郡主?”最后还是左谷上人开口道。
韩健笑道:“前辈果然想的透彻,正是。不过延宁郡主这称呼,朝廷并无敕封,若按照辈分来说,说她是未来公主或者更贴切一些。”
按照韩健话中的意思,杨卿乐本是延宁郡王的孙女,要继承延宁郡主要接受朝廷敕封,但显然以她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可能得到现如今朝廷的认可,杨瑞也绝不会容许一个叛臣的后嗣来成为朝廷的郡主。但若是闫宁太子一派的人坐稳了江山,那就不同了,闫宁太子为皇帝,那杨卿乐怎么也是个公主。虽然韩健不清楚,到底杨卿乐是闫宁太子的女儿还是孙女。
“南王世子,不在洛阳。”左谷上人道。
这话一说出来,韩健便知道左谷上人在心中已经同意了这笔交换的买卖。作为交易的双方,韩健是极为不诚实可靠的,因为韩健本就没打算把杨卿乐交给左谷上人,因为这等于是纵虎归山,闫宁太子后人有了杨卿乐这筹码,也许会作出更多有违朝廷利益之事,那擦屁股的事还是要由他这个东王来担当。而左谷上人则心诚的很,她似乎也不会偷奸耍滑,韩健提出交换,她心中有意交换,但人不在身边,那就直话直说。
“那不知现下人在何处?”韩健露出一些失望的神色道,“实不相瞒。如今南王府兵马有意威胁洛阳,而如今朝廷各路兵马又在外地回援不及,在下想利用世子的身份,来令南王府有所忌惮,令其退兵。若是可以的话,前辈可以去将人带来,到时我们再做交易,反正豫州兵马短日之内无法威胁洛阳城内。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这次左谷上人却直接摇头道:“为何不是你先将人交出?”
韩健笑道:“看来前辈不经常做买卖。身为买卖人,最重要的是诚信,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今在下尚未见到南王世子,便做出交换,有违买卖的公平。前辈莫不是想以大欺小,来为难在下这个做晚辈的吧?”
左谷上人仍旧摇头道:“我徒,在你处为质,这还不够?”
“令徒乃是自愿到我处做客,前辈应该很清楚瞿儿她的选择,她是想留在在下身边的。只是前辈一直阻挠,所以她才未能如愿。前辈一直强人所难,在下其实心中也有所不忿,不过想来前辈乃是高人,将来在下与瞿儿结成秦晋之好,前辈也是在下的长辈不是?”韩健说了一大通,才道,“前辈,不如这样,那就由前辈自己到东王府做客如何?前辈只要告诉了南王世子的藏身之所,在下必会找人去将他带回来,到时候前辈也可带人离开。”
“你……说什么?”这次左谷上人脸上有几分愠色。
说了半天,韩健居然要拿下她作为人质?这不是要强来?
韩健却笑道:“前辈莫要误会,以前辈的武功,在下想留又岂能留得住?只是前辈如今似乎情况不好,有人想对前辈不利,若说现如今洛阳城中最安稳之所,除了东王府之外,怕也只有皇宫了。在下能力一般,也只能请前辈到东王府做客,其实也是想保护前辈的安全。到时候也可以离前辈近一些,好仰慕一下前辈的风采?”
韩健说这些,一脸心悦诚服的口吻,不过旁边法亦和上清宫的弟子听来便有种想起鸡皮疙瘩的感觉。话说的这么肉麻,韩健韩健对这个左谷上人真的有那么仰慕一样。若真的仰慕,还用带这么多人来,一副大战在即的模样。
“你不怕我对你有威胁?”左谷上人微微眯眼打量着韩健道。
“怕,怎会不怕?但在下知道前辈乃是江湖上德高望重之人,说话一诺千金,只要前辈给在下一个承诺,便是不会改变的。以前辈这样的人品和威望,在下又有何可担心的?”
左谷上人沉默了一下,才点头道:“好。”
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却让韩健有种钓到大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