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爆炸火光,将整个金陵城一时间照的明亮。韩健远远望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便觉出情况有异。
那火光传来方向,赫然便是城西的方向,很可能是威武侯府。晚上的救人行动突然失败,韩健尚未搞清楚具体情况,但韩健知道,以易蝶所凑集的火药,根本无法造成如此大规模的一次爆炸。
爆炸所带来的影响,令整个金陵城一时间处于不安之中,就连河防营的士兵也都带着几分惊恐不安,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不知所措。
“划船,出城!”韩健对船夫喝了一声。
船夫支支吾吾回了一声,此时河防营的人根本没心思去注意这样一条走私的小船,韩健知道此时不走也就出不去城了。
船夫匆忙划船,小船穿过水门的门洞,出得城来,一叶小舟在夜晚的河面上摇荡,过了小半个时辰,小船也靠了岸。
“李堂主,到岸了。”船夫喊了韩健一声。
“有劳了。”韩健说着,与法亦等人一起上岸,此时已是三更半夜,而金陵城的城墙忽明忽暗在不远方,城中隐约可听到喧哗之声。
韩健没详问法亦当晚救人的细节,直接与人在渡头找之前准备好的马匹和马车,城内的爆炸同样也惊醒了住在城外一代的居民,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渡头一时间也出现一些人。
韩健等人上岸,接应的人也到来,韩健发出接应的暗语,接应之人将韩健等人接上马车,小荷、韩健与小西柳进了马车里,柯瞿儿和法亦则是骑马。韩健亲自赶马车,一行直接向金陵城西的大道而行。
因为在金陵城一线,齐朝布置的江防线很紧密,想渡江北上不易,韩健早前就计划好,要北上只能往西行大约一百里以上。而以此时的路况和马车的行车速度,想一天走一百里基本很难。此时金陵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韩健知道到天明再过河就很难,必须要在天亮前过河,从此时到天亮不过才两个多时辰,能走多远是多远。
在路上,韩健详细问询了法亦关于在城内展开救人计划的详细过程。此时韩健才知道,金陵城的威武侯府之所以戒备森严,并非因为里面拘押着杨曦,而是因为那里面是齐朝的一个秘密军火库,法亦进去到里面,知道里面戒备森严而且有几个军火的火药库,当时她跟易蝶商议的便是直接将军火库给烧毁,而易蝶负责布置让人放火,法亦则先行回去通知韩健,护送韩健出城。
韩健此时知道也算晚,这事情法亦和易蝶预先来不及跟他商议,二人的处置也完全是站在魏朝立场上,本身无可厚非。现在城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再不走,城里也呆不下去,至于杨曦如何,他也顾不上,这次南下也算是结束,无论是漕帮还是救人,都要等回到魏朝以后,再试图联络一下,看看能否跟南齐这面接上头。
本来骑马,速度会快一些,但因为小荷毕竟体弱,韩健在计划中也是乘马车,速度慢下来不少。到天亮之前,后面隐约已经有追兵,韩健只能直接折道往江边走,因为还不到准备船只渡河的地方,这么到河边也未必能找到船。
“师傅,再不到江边,后面就会有追兵过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河岸再看看能否找到船。”韩健下了马车,对仍旧骑在马上勒住马缰停下来的法亦说道。
法亦看了看来路方向,他们走的毕竟是官道,以她的敏锐,也能感觉这么走下去不是办法,就算背后无追兵,到前面也必然会遇到官路设卡。要走小路的话,因为江南之地毕竟他们不熟悉,也找不到路。
“嗯。”法亦没多说话,从马上跳下来,此时柯瞿儿也从马上下来,韩健示意把马车和马匹直接赶进草丛之中,趁着天亮前的半个时辰,无论如何要上船渡江。
一行五人从官道一路向北往江岸的方向靠近,却是一条长而宽的江防堡垒线。在堡垒之后,隐约可见火光,都是有士兵夜间巡逻的。
韩健示意众人别露出声响,毕竟五个人目标不是很大,又是月黑风高之夜,如此乘着夜色靠近江岸也不会太张扬。不多时,几人已经到江防线的核心位置,也是一座不大的堡垒之前,江水滔滔之声已经很清晰,韩健知道,再往前不到百步,就已经是长江的江面。
“师傅,前面情况不明,我们要是这么摸黑而行,什么时候到河边也不清楚。”韩健道,“现在不如直接从齐人的士兵手上抢一条船过来。”
法亦道:“如此一来,动静是否会很大?”
韩健无奈道:“没办法了,现在有船才是最重要的。”
说话间,一队的巡逻士兵举着火把往这面过来,韩健作出手势,毕竟他们中五人,有四个人是会武功的。要解决一队十人的巡逻小队并不困难。韩健作出手势之后,柯瞿儿和小西柳同时点头,他们已经明白韩健要做什么。
在巡逻小队距离他们不到十步的时候,韩健等四人突然冲杀出去,马上将之前的两人砍翻。后面的人作出警觉,并没第一时间发出信号,而是想反抗,却被柯瞿儿和法亦挥剑而起,登时整个小队只剩下两名活口。
“说!哪里有船过江?”韩健抓起一名活口,低声喝道。
“不……不知道……”
话音刚落,此人就被韩健直接以长剑刺进喉咙里,再发不出任何声响。这时候韩健才打量着另一名士兵。
那士兵颤颤巍巍指着江岸的方向,道:“那里有船……不过,有人看守……”
韩健看了看不远处一个有火光的地方,大概知道那应该是这士兵所说有船的地方。韩健直接用剑柄将士兵打晕,这才去把吓的三魂不见七魄的小荷拉上,一起再往江岸靠近。
草丛之中,风吹起来簌簌的声响,江岸的士兵也没料到危险会从背后而来,毕竟他们这些年所防备的都是江面,少有会注意江南方向。韩健要往前去,法亦示意让韩健等人先留下,她准备先上前去。柯瞿儿被法亦这么指挥着,似乎有些不太情愿,韩健低声道:“劳烦柯小姐上前去帮忙。”
“嗯。”柯瞿儿应了一声,随法亦一同到江岸边。韩健远远打量着火光的方向,便见在火光中,一个倒霉的士兵直接被柯瞿儿暗器干翻,随后法亦和柯瞿儿同时杀出,将一个小队的士兵全数解决。之后,法亦作出手势,让韩健等人跟上,而法亦也未灭了江岸的火堆,因为一旦灭火,会令其他江防线的人所警觉。
韩健与小西柳小荷二女随之到了江岸,此时下面就是江水浩荡,而江面上不过只有一条不大的小船,也没有船夫,韩健知道要过河只能自己撑渡。
“上船!”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再有不用一盏茶工夫,天边就会呈现亮色,到天亮之后,他们再想从齐朝的江防线撕开口子过江,那基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
可当众人上了船,还是引起齐人的注意。毕竟齐朝的江防巡逻士兵,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队巡逻小队,而之前韩健击杀了一个巡逻小队的士兵,来不及掩藏尸体,如此到下一个小队过来便会发觉端倪。
眼见河岸上开始有动静,此时韩健等人也已经离开了江南岸,而官道方向,隐隐也有大量的火光,韩健料想应该是追兵到来。
“师傅,帮忙撑船。”韩健对划船并无太多经验,力气有,但船在江面上,行速并不快。如此一来,一旦南齐人派出船只来追赶,很快就会追上。
法亦拿起船桨,也显得有些有劲使不出,此时柯瞿儿才道:“我来!”
等柯瞿儿拿起船桨划了几下,小船无论是方向还是行进速度,都比原本好了许多。韩健这才知道原来柯瞿儿是会撑船的。
为了速度,柯瞿儿负责在船尾定方向和力度,而韩健在旁也紧忙划着,加快速度往江北岸而去。到江心时,天已经蒙蒙亮,韩健能看到江南岸已经有船只追了出来,速度明显要高过他们。
“这样子不行。”柯瞿儿道,“他们都是有帆的船,我们根本不可能比他们更先靠岸。”
韩健有些不耐烦,现在不是先丧气的时候,但眼下也没更好的办法。
此时却有看见江上游过来一些带着火光的东西,韩健仔细辨认了一下,应该也是船只。
“怎么会有船?”柯瞿儿也看着上游方向,有些惊讶,这些船速度也很快,不像是南齐江防线的船只,倒好像是江上游过来的商船。
“不管!先过河要紧!”
现在不能辨别来船是敌是友,韩健也不敢冒险去靠近这些船。但这些船却明显是针对他们而来,来的方向,也是迎着他们这艘小船的方向。
“怎么办?”柯瞿儿最后看着韩健,似乎是觉得来人是敌非友。
韩健沉声道:“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说不定船靠过来,对我们反而有益。”
韩健看了看船上的人,法亦和柯瞿儿的武功自然不用说,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而他和小西柳勉强也能应付几个,一艘船人再多,毕竟地方小,那些士兵没法一起上,要杀个片甲不留也非难事。
天色进一步明亮,此时上游过来的船只,仍旧挂着火光,韩健大概也能看清楚,一个英姿飒飒的人似乎是站在船板上,远远看过去,韩健便觉得这身影有几分眼熟。再到近处,韩健已经能辨别出,这人分明就是南齐大太监朱同敬,这次朱同敬竟然能从上游而来,而且带着不少的船只来,韩健有种插翅也难飞的感觉。
但等朱同敬的船靠近过来,韩健却又感觉,朱同敬不像是来落井下石,将他抓回去。
朱同敬的主船很大,而旁边的船,也都是兵船。那些兵船过来的方向,不是往韩健这面,而是去拦截江南岸的追兵。而朱同敬的主船,则是往韩健这面靠近过来,穿上并未有大量的士兵在等候,而一切都看上去很友好,似乎是让韩健可以顺利靠近过去。
不过韩健却不想跟这些敌人靠的太近。虽然要杀他的是谢汝默,但朱同敬也算是老谋深算,自然知道将他放回去不如扣押下来当人质的好。
韩健本想继续撑船往北岸而去,本来已经距离北岸也不远,但他们的速度毕竟不及帆船。而朱同敬的主船又太大,若是这么直挺挺过来,光是撞也能将他们的小船撞翻。
“东王别来无恙!”顺着江风,朱同敬的声音传来,此时朱同敬的船距离韩健的小船已经不到二十步。
韩健知道避无可避,只能暂且先停下手上的事,任由朱同敬的船一点点靠近。
“朱上师别来无恙!”韩健冷冷看着船上含笑望着他们的朱同敬,冷笑道,“朱上师这么早起,是来游江的?”
此时朱同敬派出的那些兵船,已经江后面的追船都拦下,韩健不知朱同敬此举到底是何意。感觉上朱同敬并无太大的恶意,但充其量也是来将他抓捕回去。
“东王无须过虑。”朱同敬仍旧站在船板上,笑道,“今日在下前来,是来送东王国书。并送东王北上。”
“国书?”
韩健正低声回了一句,有些不解。朱同敬已经拿出怀里的一份卷轴,直接朝韩健小船这面扔过来。
“小心!”法亦喝了一句,还以为这是暗器什么的。但暗器绝不会如此慢的扔过来。
柯瞿儿倒是一把接过,把卷轴交给韩健看,果然是一份国书,上面是两国一些友好的条款,而上面也有南齐人的签字,赫然是朱同敬的笔记。
“东王一路走好!此番出使,东王毕竟不太如意,但希望将来两国邦交,不会因今日之事而中止!”
朱同敬说着,他们的船也在步步远离韩健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