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健本也将走,夜色已深,他知道自己回去晚了肯定要被三姨娘唠叨,翌日还有皇宫的赐宴。
能“中签”,韩健也感觉很诧异。见同桌的人都相望于他,韩健苦笑一声,运气真这么好?
朱同敬起身,折扇打开,轻摇两下,笑道:“韩公子雀屏中选,不打搅韩公子的好事。几位,告辞。”
说着,朱同敬拱拱手,带着随从离开。看着朱同敬那一脸坏相,韩健真想揍他一拳。韩健暗讽,男人生的比女人美貌,活该你当一辈子面首。
在韩健看来,这朱同敬活脱脱在世嫪毐,身体到底净没净难说。
“雀屏中选?此典所用不恰,又非选女婿。”等朱同敬等南齐人离开,阮平开始纠正朱同敬用词不当。
司马藉一脸愁容道:“两件事差不多。少公子,你看此事……”
韩健看了眼对大小西柳“感兴趣”的杨公子,转而对司马藉和阮平道:“交了桃花运,不受岂不可惜?”
“少公子,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司马藉凑过头来低声提醒,“你留下,我们怎么回去跟郡王妃交待?”
“你们怕难交待,就一起留下。”韩健说着,也学着司马藉低声提醒一句,“把侍卫也留下,一会出事有人照应。”
“你真想大小西柳通吃?”司马藉大惊一声,再凑上前低声问,“能出什么事?”
“当然通吃。”韩健好像是故意说给杨公子听一样,再低声吩咐一句,“反正按我说的做。”
司马藉叹口气,一脸无奈,道:“阮平,看来我们也只能留下。杨公子,你也打算留下一起……听墙角?”
杨公子一愣,他不明白“听墙角”到底什么意思,却也听出并非好事。杨公子惭愧一笑道:“在下还要早些回府,先行告辞。”
司马藉“哦”一声,对阮平道:“阮平,还不送送杨公子?”
阮平一脸费解,韩健跟司马藉说了什么悄悄话他也不清楚,只能当个“送客”的跑腿。
等阮平和杨公子离开,韩健才又对司马藉吩咐两句,主要是叮嘱他在外等候他出来。
“少公子,你进去快活,我们在外面干守着,是不是太不近人情?”司马藉一脸怨言道。
“要不你进去,我在外给你守着?”韩健瞥了司马藉一眼道。
“还是别,人家选的是你韩公子,可没说选的是宋公子,像你说的,我进去也会被赶出门。”司马藉道,“如果里面没……什么事,早点出来,快活快活就完了,可别真共度春宵。”
韩健瞅着好似“老江湖”的司马藉,心说这小子从哪学来这么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说的他好像多么有经验一样。
“行了,我知道分寸。”韩健说着便要迎上过来的龟公。
一边的雯儿却死拉着韩健的手臂,贝齿咬着下唇,一脸不舍。韩健拍拍雯儿肩膀,安慰道:“乖乖在外等我出来,别乱跑。”
雯儿还是很不情愿,但韩健已经走上前。
“这位便是韩公子吧,小人对您有印象,韩公子运气这么好,一下子就被西柳姑娘抽中。小人给韩公子引路。”
这是典型的“讨赏”,韩健一摸怀里,记起没带银子,对一边司马藉吩咐一声:“赏。”
司马藉态度不善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丢过去,龟公千恩万谢接过,带着韩健上楼而去。此时清越坊内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客人,即便有胆大不走的,也都进房跟相好的姑娘寻美梦去了。
韩健倒也不是想着去跟两个不相识的欢场女子作乐,而是他对这两个女子感觉好奇,两个风采卓然的女子,背负着血海深仇,身陷风尘,难道是为了筹措复国经费?韩健觉得这桥段很狗血,可他也想不出个更好的情节,照理说内定应该找个“路人甲”进去蒙混了事,钱赚了也不用“吃亏”,偏偏中奖的却是他,这令他更想一探究竟。
难道是我长的帅,大小西柳准备投怀送抱?
韩健不禁笑着摇摇头,人贵自知,论倜傥,他比不上司马藉,更不用说那个连南齐太后都为之着迷的朱同敬。
定有阴谋!
韩健随着龟公到二楼房前,龟公笑道:“两位西柳姑娘已在里面恭候韩公子大驾。”
“行,没什么事,后面我自己来。”韩健道。
“那是当然,请。”龟公亲自给韩健开门,送韩健进去,再帮忙把门关好。
韩健到了里面,登时觉得纱帐重重,女儿家的闺房整的跟染布坊一样,到处挂着一些纱幔,这应该是为了增加情趣所用,朦胧的也就是美的。房间里灯火通明,光线透过纱帐,把房间整个染成粉红色。
韩健心想,简直是个盘丝洞。
“韩公子来了?”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从纱帐后面传出来,韩健定睛看了看,一名女子婷婷走出来,正是之前见过的大西柳。
大西柳仍旧是刚才的那身行头,脸上仍旧蒙着纱布,走近一些,韩健也能辨出她大概的真容。大西柳款款走到韩健面前,施礼请安,然后身子也就微微靠过来。
“韩公子,里面请。”大西柳与之前唱曲子时飒飒风姿有所不同,变得略带几分柔媚,只是这柔媚中多了几分矫揉造作的成分。韩健一时辨不出前后哪个才是真正的大西柳。
到纱帐之后,是一方绣床,兰室汀香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醉人的脂粉味。绣榻上有大红的暖被,一名妙龄玉人轻纱遮面,双手扶膝稍显局促坐在床沿上,正是之前在人前表演舞蹈的小西柳。大小西柳各具风姿,唯妙不同,韩健觉得此行若真是来寻芳,却也是令人流连忘返的美事。
小西柳坐在那,好似娇羞,不愿抬头见人,韩健却发觉小西柳坐姿中暗含反击的剑法,也许一把剑正藏在小西柳身后,随时会攻过来。
见到这架势,韩健赶紧收拾住寻芳之心,警惕心起。
却在此时,稍微走开的大西柳捧着一个酒杯过来,眼角含春道:“韩公子,不妨引了这杯美酒,与我姐妹共寻酥梦?”
“酒?”韩健接过酒杯,往酒杯里看了看,因为这年头纯酿近乎没有,酒或多或少有些杂质,韩健也辨不出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韩公子,为何只看,不饮?”大西柳恼怨一般白了韩健一眼,那模样也是生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嗔态。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么一杯美酒,承得美人亲手递来,舍不得饮了。”
大西柳听到韩健没来由吟了一句诗,略微一愣,但她神色间很快恢复正常,对韩健妩媚一笑。韩健提起酒杯,放在唇边,袖子一提,便将一杯酒全倒进袖子里,同时舌头伸出来舔舔嘴唇,等他放下袖子和酒杯,嘴唇湿润就好像是刚饮过酒一般。
“好酒。”韩健赞了一句。
大西柳走上前来,扶着韩健,一脸羞态道:“韩公子,春宵苦短……”
难道是自己多疑了,本身酒没问题?
韩健心想,没问题那最好,反正倒了跟喝了没多大区别。但为了谨慎起见,韩健还是故作模样,稍微扶了扶头道:“不知为何,头居然略痛。”
大西柳笑道:“可能是韩公子不胜酒力。”
“这才一杯,不至于……”韩健说着,瞅了眼大西柳的表情,此时大西柳神色间好像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一般。
如此韩健心中便料定,酒里必然有问题。
韩健继续伪装,身体故作摇摇晃晃道:“太疼了,不行了不行了。”
韩健说着,身子故意靠在大西柳身上,让她扶住自己,大西柳没有避开,仍旧扶着他,往榻前方向走,道:“妾身先扶韩公子到榻上休息……”
韩健让大西柳扶着,到了榻前,本来坐在床沿上的小西柳忽然站起,发狠一样一拳打在韩健胸口,皱皱鼻子,冷哼一声。此时韩健已经闭上眼,故作已经昏倒。
大西柳斥责道:“你做什么!”
“姐姐,这人占你便宜,你觉不出来?”见到韩健仰躺在绣床上一动不动,小西柳也恢复了本性,“刚才你怎么不直接把他打晕?省了给他灌酒,这倒好,让他占了你便宜,哼哼,姐姐,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胡说什么?”大西柳微怒道。
“那你为何找他,不找别人,在下面时,我就察觉,你看了他好几眼……”
“他带着随从来,非富则贵,且廷尉府之事发生后他不着急走,显然有来头。这样的人给我们做时间证人,才会有人信。你怎么能往别处想?”大西柳道,“大事要紧。”
听了大西柳的话,韩健这才知道,他中签不是运气好,也不是得到大小西柳的青睐,而是自己长着一脸贵气,被拉来当凯子的。
“我非把他腿给打折了不可!”小西柳愤愤道。
韩健心中诧异,他跟这陌生的小娘皮何来这么大仇恨,就因为借着装醉的空暇,吃了大西柳豆腐?韩健再想,自己也没吃大西柳什么豆腐,最多只是闻了闻她体香,把手搭在她肩膀上。
“好了。”
韩健正准备随时反击,小西柳挥起来的手臂却被大西柳抓着。
大西柳道:“人已经迷晕了,你不是想明天醒来之后,被人发现他出了什么事,而怀疑到我们身上?”
大西柳的言语,好像他们为完成某件大事,不得不“手下留情”。
小西柳再轻哼一声道:“要不是干娘有嘱托,非把你腿打折了!”
大西柳再道:“今晚干娘把廷尉府的人找来,引西王府侍卫总领胡尔锦跟廷尉府冲突,干娘是何等苦心,我们再不抓紧,一会西王府的人找上廷尉府,事情就不好做了。”
小西柳这才离开床边,似乎去换衣服了。
韩健这才恍然,原来胡尔锦被廷尉扣押,也是阴谋,那她们姐妹去做什么?等眯眼看到两姐妹拿出的黑色夜行衣,韩健心中一凛,这是去当刺客?
想到之前大西柳所唱的那些国仇家恨的调调,再把整件事串起来,韩健心中也就明了了。大小西柳先是引胡尔锦来清越坊,再通过她们的“干娘”,引来廷尉府的人跟胡尔锦其冲突,拿下西王府侍卫统领胡尔锦,这样她们就有机会刺杀西王!
韩健觉得,自己在这整出大戏里,是个很小的角色,只是被大小西柳姐妹找来,当个时间证人,回头她们刺杀完,第二天官府的人来盘问,她们能轻易抽身。
韩健心中仍有不解,大小西柳怎么能让自己就范,给她们当时间证人?
韩健正想着,大西柳拿着夜行衣,似乎要到屏风后去换,小西柳道:“姐姐何必那么麻烦,他现在跟死人一样了,又看不到。”
说着,小西柳已经直接当着韩健的面开始“宽衣”。
小西柳身材容貌均不差,无骨一样的美人,当着韩健面宽衣,令韩健有些吃不消。但韩健不懂什么叫避讳,仍旧眯着眼看,但好事也仅限于小西柳把衣服“宽”到剩下肚兜亵裤,先用白布将胸束好,再换上一身夜行衣,扎好腰带。
韩健暗说一声:“可惜!”
尽管没看到小西柳的全相,韩健仍旧觉得不虚此行。
此时,大西柳也在屏风后换好衣服,一身夜行衣出来,道:“事不宜迟,只是他……”
“怕什么。”小西柳瞥了眼床上躺着的韩健,“等明日醒了,姐姐你再哄他几句,他一定以为自己已经得逞了,只是酒后忘事而已。别忘了,咱们的五行散不但能迷晕他,还能令他欲仙欲死呢……”
韩健心中兀自心怵,感情给他喝的酒,不但是迷药,还是春药。要真是喝了,自己稀里糊涂跟床板结了夫妻,还以为得到了大小西柳姐妹,那可就真是呜呼哀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