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英国公张之极风尘仆仆,带着崇祯皇帝的圣旨冒着大雪赶到锦州城之时,张力在督师衙门热情的款待了他。
自己的老丈人英国公虽说有些势利眼,不过终归是若晨的父亲,这长辈的关系是无法改变的--好在英国公是个聪明人,远比崇祯皇帝的老丈人周奎和田弘遇聪明多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可以省很多事情,至少英国公不会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经过这些天的冷眼旁观,国公爷心思又活泛了起来,以他几十年的阅历看来,大明朝已经摇摇欲坠,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而自己的姑爷张力,现在所做的事情,在他眼里看来,简直就是赵匡胤的翻版!什么世袭罔替的公爵与之相比,简直弱爆了。诚然,这些话是不能宣之于口的。若是将来若晨生下子嗣,岂不是二世祖?
由于有了这一层不可明言的心思,英国公来到锦州城后,心情一直很好--甚至,他心里还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
此刻,辽东督师府会客厅中,张力和英国公张之极寒暄过后,话题渐渐步入了正题。
英国公首先宣了皇帝的旨意,无非就是要求张力出兵南下入关,将祸害山东的张献忠灭掉。对此,张力不置可否,一言不发。
英国公一点也不着急,山东的事儿说白了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他现在最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英国公见张力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开口了:“贤婿,你在辽东连战连捷,现在威名已经冠于天下,实在是可喜可贺。但有一桩事情,老夫觉得有些……有些……”
张力微微一笑,看了英国公一眼,正色道:“国公爷但讲无妨。”
英国公语气非常恭敬,现在他在张力面前丝毫不敢托大。他眼中闪着几滴泪花,感概地道:“贤婿,老夫在京城日子可是相当难过呀!唉,此事一言难尽,老夫细细为你道来--”
张力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不管英国公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毕竟他是自己的老丈人,属于自家人,怎么就在京城过得不如意了?
英国公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张力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本张力在关内关外连战连捷,异军突起,让英国公脸上大大有光,而且地位也上升了很多。但是,随着张力在辽东推行的内政改革,京师中的舆论风向慢慢发生了变化。
譬如张力颁布的那《屯田御寇暂行条例》,几乎将地主阶层连根拔起,所有土地都建设成大农庄,辽东从此再无“地主”一说。单单只这一点,便触碰到了大明朝“衮衮诸公们”的底限。
在他们根深蒂固的思维里,张力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张力如此做,恐怕居心叵测--他们可不管什么百姓的福祉,只认为张力是在收买底层百姓的人心!
而且张力不贪财不好货,这尼玛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等事?哼哼,正是应了那一句“王莽恭谦未篡时”!
王莽在西汉末年,其实最初也是自诩为改革家,与现在的张力何其相似乃尔?!
鉴于张力军事实力强大,所以朝廷明面上并没有说什么,背地里流言蜚语可就多了去了。
所以,连带着英国公张之极的日子也难过了起来,没人敢说张力什么,却有人拿英国公出气,一时间弹劾英国公的奏折多如牛毛。
甚至英国公有一次上朝的途中,从街道两旁蹦跶出几个“刺客”,高呼着“除国贼”的口号要行刺于他,虽然有世子张世泽护卫周全,但也将英国公吓得着实不轻……
张力越听越火,这批狗娘养的衮衮诸公们,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呐--倒不是说老丈人是“狗”,而是话丑理端,直白归直白,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欺负自己的老丈人,那就是打自己的脸!
再说了,英国公确实有些毛病,但那是自己家的事儿,以后自己也有把握将他改造,却轮不到朝廷上那帮伪君子作践他!
张力腾地一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一脸委屈之色的英国公跟前,冷冷地道:“岳父大人无需挂怀,从今天开始,您老人家生病了,就留在锦州疗养吧!唔,岳母大人和世子也一并接来锦州,他们需要照顾你。”
顿了一顿,张力眼神微眯,淡淡地接着道:“我倒要看看,朝中那些伪君子们,谁敢放出个屁来?!”
英国公大喜过望,连声应诺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张力决定给英国公定一个基调,免得这势利眼老丈人有些出格的想法,于是郑重地道:“岳父大人也知道我的脾气,您是若晨的父亲,便也等同于我的父亲。在团山军的地盘里,我已经想好了你们如何生存。”
英国公心头一惊,连忙竖起了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这毕竟关系到自家人往后的生活,也不知张力到底怎么个意思?
张力沉吟片刻,淡然道:“以后爵位这些东西都要废除,但是你们家的荣华富贵却并不需要担心。往后,乃是大航海的时代,赚自己国家老百姓的血汗钱那简直太落伍了,以后要赚外国人的钱。这才是长久之道,想必岳父大人也知道,我大明朝最富的人是谁?可不是什么地主官绅哟……”
英国公脚下一个踉跄,颤声道:“大明朝最富之人,岂不是那郑……郑芝龙?贤婿是说我们家以后做海商?”
张力微微点头,不肯再说。
英国公对于张力这个安排,简直可以说是喜出望外。毕竟身份地位再高,譬如那内阁首辅温体仁,蝇营狗苟一辈子,为的是个啥?还不是银钱?若是能做大海商,赚外国人的银子,那可是比守着些田地庄园强太多了。
张力见老丈人对自己的安排非常满意,于是将话题拉回了崇祯皇帝的圣旨上:“国公爷,皇上的旨意,以你之见,该当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