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如何给崇祯上书,一直想了整整三天,终于将奏折递了上去。
控制宁远中右所之事,便是削弱辽西将门在辽东的势力,想必崇祯应该会支持吧?
这天给母亲请过安,分别去若晨和柳如是那里待了一会之后,张力来到了徐静萍的房间。
张力推门进屋之后,发现徐静萍并不在屋子里,张力微微有些错愕,难道静萍妹子出去散步了?
张力转身往后花园花厅走去,到了花厅一看,果然静萍正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
张力快步走了过去,静萍似乎没有注意他,正在想着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样。
来到花厅台阶前,张力干咳了一声:“咳咳!静萍--”
徐静萍一怔,转过头来:“你……你来了?”
张力进入花厅,走到徐静萍身旁坐了下来,笑着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徐静萍眉头微蹙:“我正想去找你,只是……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说。”
张力面露疑惑之色:“怎么了?宝宝有什么不妥吗?”
徐静萍小脸一红,连连摇手:“不是!”
张力哈哈一笑,等着徐静萍自己说。
然而徐静萍却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徐静萍看着张力,小声地问道:“张力,我问你一件事情。”
看着徐静萍一本正经的脸色,张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怎么了?”
徐静萍似乎有些迟疑,想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张力,你辞了宁远巡抚的官儿,我让父亲给你谋一个其他官儿,你看可以吗?”
张力猛地一惊,徐静萍说这个干什么?
自己费尽周折,才堪堪在团山堡创下一片基业,现在团山堡正蒸蒸日上,又怎么可能放弃?
想必是妹子怀孕以后,容易东想西想吧?
当初自己主动要辽东官职的时候,若晨也是一样的心思,都怕自己去辽东送死。
哈哈,现在看来,明显自己不是去送死的……
想到此处,张力摇摇头道:“静萍,你不要担心,我在辽东混得很好的。当今天下乃是乱世,要成就一番功业,必须要不走寻常路才行。”
徐静萍眉头蹙得更紧了:“张力,回朝廷当官不是更有前途吗?”
张力沉默了,争霸天下之事也没法明说……
徐静萍幽幽叹了口气,眼圈红了起来,看着张力紧张兮兮地问道:“我曾经听若晨姐姐说过,你想要搏一份不世功勋出来,是吗?”
张力微微点了点头:“是的--正所谓功名只应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徐静萍不说话了,低头也不知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徐静萍看着张力,一字一句地道:“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希望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这句话。”
张力并没有想太多,笑着道:“唔,以后我待在北京的时间会多起来的--静萍,你放心好了。”
徐静萍眼中泪水簌簌而落,张力有些纳闷,静萍怎么如此多愁善感?
“静萍,你不舒服吗?”
“没有……”徐静萍擦了擦泪水,低着头应了一句。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张力最后将静萍送回了房间。
一连过了好多天,张力给崇祯上的奏折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点动静。
也许是国家多事,崇祯看奏折看不过来吧?
张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这几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这段时间张力便待在北京城的家中,静待着皇帝的召见。
……
大明崇祯五年十二月十四日。
眼瞅着再过几日便要进入下一年了,张力终于在前一日得到了消息,今日皇上将在保安殿召见他议事。
冬日的清晨天色还是全黑,但是张力已经来到了午门外等候。
今日并不是早朝的日子--崇祯是三日一朝,所以午门外很冷清。
张力在寒风中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终于等到了一名小太监出来宣自己。
张力跟着那小太监来到太和殿门前,那小太监扯起公鸭嗓子喊道:“启禀皇上,张力带到了。”
“宣张爱卿进殿。”
“是--”
小太监一边应诺,一边给张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力“趋步”低头进入了保和殿大殿,依规矩是不能直视皇帝的,必须先行礼。
顿首山呼万岁之后,大殿上首传来崇祯的声音:“张爱卿平身。”
张力这才站起身来,然而刚刚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内阁首辅温体仁!
张力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皇上召自己议事,首辅在场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不过--
自己足足在午门外等了一个时辰,并没有看见温体仁的轿子啊!
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温体仁来得比自己还早,而且是一来皇上就召他进宫议事了。
莫非皇上提前召温体仁是议别的事?
这也不奇怪,皇上“日理万机”嘛,自己辽东那档子破事儿,只是很小的一件事而已……
张力一抬头,只见温体仁面露微笑地看着自己,这种笑意让张力不寒而栗。
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张力的眼睛眯了起来,温体仁这么看自己,难道他刚才与皇上商议的乃是辽东之事?
“张爱卿,先前祖大寿上书,说你将宁远中右所占了,可有此事?”
崇祯的声音很平静,让张力听不出任何多余的信息来。
张力不敢大意,连忙禀报道:“启禀皇上,微臣远赴辽东,屯田练军已经有些时日了,还算是略有成效。有些宁远卫的军卫城池,微臣已经帮皇上拿下了!”
张力这话说得漂亮,公忠体国嘛,所有功绩,自然都是为了帮皇上控制辽东。
崇祯面无表情,低低地回了一句:“唔,张爱卿有心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温体仁突然说话了,一开口就让张力魂飞魄散!
“启禀皇上,臣温体仁请诛张力以谢天下!”
……
张力一脸震惊地看着温体仁,瞳孔立刻收缩了起来!
温体仁!
这--
张力冷冷地看着温体仁,并不说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
他温体仁不知道自己是崇祯在辽东的一颗棋子么?
杀自己“以谢天下”?
自己有这么值钱吗?
保和殿内的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不,应该是诡异!
因为崇祯皇帝,竟然一言不发!
张力的心悬了起来,这是什么套路?!
崇祯不说话?
自己在辽东干的事,摆明了都是与辽西将门在作对啊!
不行,自己要反击!
等温体仁继续说,看他说自己什么罪。
崇祯看了张力一眼,又看了温体仁一眼,终于开口了:“温爱卿,你此话何意?”
温体仁冷冷地瞥了一眼张力,上前两步,朗声道:“皇上容禀。张力名义上在宁远屯田练兵,实际上干得都是抢掠商行的勾当!”
崇祯眼睛微眯,一脸惊讶:“哦?竟有此等事?”
温体仁又偷偷瞥了张力一眼,接着道:“山西商人已经写了万民书,呈送到了微臣这里!那些受难的商人声称,若是微臣不能秉公处理,便要敲登闻鼓向陛下喊冤!”
登闻鼓古已有之,明太祖朱元璋也在午门外设立了一面登闻鼓,并安排专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诉,皇帝必须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责。
张力一听温体仁说的是晋商那事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若说自己无视大明规章制度,图谋不轨云云,那还真不好解释,说晋商么,本少爷只能呵呵了。
崇祯看着张力,皱眉道:“张爱卿,真有此事?”
张力目不斜视,压根儿也不看温体仁,上前了两步,朗声道:“启禀皇上,臣不敢隐瞒,确有此事!”
温体仁立刻厉声喝道:“张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劫掠商旅?皇上派你去辽东乃是牧民,你却做出这等勾当!”
张力看着一脸狐疑的崇祯皇帝,“沉痛”地道:“皇上,敢问微臣平宁远兵变,所需银两几何?”
崇祯皇帝一怔,缓缓地道:“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七万两。”
张力紧接着追问道:“叛军要价几何?”
崇祯皱眉道:“百万。”
张力点到即止,立刻又换了话题:“皇上,敢问微臣在宁远屯田练兵,朝廷一共拨了多少银饷?”
崇祯忽然肉痛了起来,恨恨地道:“一万两!那还是朕发的内帑呢!”
张力还要接着说,然而老练的温体仁又怎么可能张力无限带节奏?!
张力有萧何计,他温体仁自然也有过墙梯!
温体仁立刻高声打断了张力的节奏:“启禀皇上,大明九边军饷拖欠已久,并不是只有辽东一处欠饷。若是其他边镇也学着张力劫掠百姓,臣恐他日将有不测之祸!”
张力冷笑了一声,温体仁这意思是说本少爷将逼反百姓。
啧啧,真真是人不要脸鬼都害怕呀!
大明朝造反的人可就多了,还用得着本少爷去逼?
若说到官逼民反,请问陕西、山西、河南的那些流民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