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鲁跟着百灵往小河边走去,他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上。
看着前面百灵的身影,朝鲁四下张望起来--
呃,河边乱石挺多的,荒草也有半人高呢!
哎呀呀,莫非……
“好,就这里了!脱衣服吧!”
朝鲁正低着头忐忑不安地脑补着各种“可能性”,然而百灵这一声“脱衣服”一喊出来,朝鲁顿时脚底一滑,险些没有摔倒。
“啊?--”朝鲁一声惊呼,连忙回头看四周有没有人……
百灵蹙起了眉头,小声地道:“没人啦,你还磨磨蹭蹭地干嘛?”
朝鲁转过头来,“阿嚏--”打了一个喷嚏之后,开始解腰带了--
“你干嘛?!”轮到百灵一声惊呼,脸嗖地一下全红了!
朝鲁双手颤抖着提着腰带,一脸尴尬地道:“百灵,这里是不是太冷了?俺倒是无所谓,别把你冻着了……”
“啪”地一声,百灵将肩膀上的挎包取下来砸向了朝鲁:“你这坏小子!我叫你脱衣服,没叫你脱……脱裤子!”
那挎包砸中了朝鲁的脑袋,他也不敢躲,好在百灵也没什么力气,自然是伤不着朝鲁。
朝鲁这下反应过来了,讪讪地道:“呃,你不是要做那个事啊?”
百灵冲上前来,颠起脚拧着朝鲁的耳朵:“做什么啊?”
朝鲁立刻杀猪般地嚎了起来:“哎哎呀,姑奶奶,你轻点!这耳朵是俺的命门,命门啊!”
百灵不依不挠,一声娇叱:“说,你想做什么?”
朝鲁细若蚊吟般道:“不,不想做什么。”
百灵这才罢手,冷冷地对朝鲁道:“我叫你脱掉上衣,你这人以前挺老实的呢,现在怎么这样?”
朝鲁悻悻地道:“你说脱……”
百灵瞪了朝鲁一眼,朝鲁不敢说话了,立刻将上衣脱去,身子上露出虬结的肌肉来。
朝鲁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看百灵。
百灵将他手中的挎包夺了过来,从里面掏出了一卷纱布。
“我没说动你就没乱动!以后你就是我的--唔,张大人说叫什么穆特的……”
百灵误将张力课堂上的“模特”听成“穆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除非等她识字以后才会知道自己念错了。
护士队已经开了夜校班,不过百灵也只上了几天课,只认识几十个字而已,还早得很呐……
既然百灵说不准乱动,朝鲁又岂敢不听?
“唔,今天先练习固定伤处。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手掌骨折的话--”
百灵想了一下,“需要先止血和包扎,”百灵用纱布将朝鲁的右手手掌裹了个严严实实。
朝鲁大气也不敢出,像个木偶似的,任由百灵“摆弄”。
百灵从挎包里摸出几根一尺宽的木板,这便是模拟夹板了。
“手掌骨折的话,要固定手掌和手腕。骨折处最近的手指也要固定,前臂也需要固定……”
百灵娴熟地用夹板将朝鲁的右手固定了起来,夹板的长度超出了骨折处的上下关节。
处理完手掌骨折,百灵已经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百灵长出一口气,问朝鲁道:“朝鲁,我要了多少时间?”
朝鲁眼皮抽动了一下,小声道:“一刻钟……”
“哎呀!不行不行,张大人说这种小骨折必须一炷香时间完成呢!”
“呃--”
“拆了,重新来!”
“啊?--”
然而百灵反复练习了四五次,最快的也要花两炷香时间,百灵不免有些泄气。
“唉,不达标呢!”
朝鲁悻悻地道:“百灵啊,熟能生巧嘛,你勤加练习……练习啊!”
百灵莞尔一笑,看了朝鲁一眼:“有道理!我也觉得,以后每天我都来找你。”
“啊?--”朝鲁脸上挂满黑线,却又哪敢说半个不字?
……
团山堡议事大厅,结束完一天的议事之后,张力将新任斥候队长夜生留了下来。
夜生从事夜不收已经有十年了。
张力静静地看着这个略显苍老的青年,刚才已经问过了,夜生也只有二十六岁。
也许是常年在外面各种潜伏奔波,夜生的实际年龄看来比潘霸天还要大--老潘那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
这些天的军议,张力一直在观察夜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人可堪大用。
他说话很少,然而每一句话都说到点子上,而且由于他十来年在辽东的军旅生活,对辽西将门甚至是北虏东虏都知之甚详。
张力开口了:“夜生,高游击在沙河布防已经很长时间了,本官现在想让他回师团山堡。”
夜生说话不快,吐词却相当清晰:“是的,大人。高游击应该回师了。”
张力看了夜生一眼,皱眉道:“若是祖泽溥渡河南下怎么办?”
夜生依然不紧不慢地道:“属下保证他一出宁远卫城城门,张大人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张力笑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本官想要祖泽溥没出宁远卫城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行动,你做得到吗?”
张力笑眯眯地看着夜生,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夜生沉吟片刻,沉声道:“大人。需要三千两银子。”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立刻就同意了:“准了!你等会拿我的条子去找戈主簿取银子。”
“遵命,大人。”
张力想起一事,想试试夜生的能耐:“本官想安排一部分人去沈阳,你有什么好建议?”
夜生一怔,轻轻摇头道:“若是混迹沈阳市井可以,但是想进入高层获得高级情报绝无可能。”
张力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夜生缓缓地道:“建州内卫。”
“建州内卫?”张力一声惊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夜生解释道:“建州内卫是鞑子那边的锦衣卫,不过手段远远强过锦衣卫。”
夜生这么一解释,张力立马就懂了,原来鞑子那边也有情报特务机关呀!
张力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关于建州内卫你了解多少?”
夜生摇摇头:“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有这么个组织。”
张力微微颔首,这也不奇怪,夜生说白了也只是个边军夜不收而已,也许曾经从俘虏口中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再深入一些的情况,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过……”夜生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张力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不过什么?”
夜生上前两步,走到张力身前,压低了声音:“属下以前曾经抓过一个建州内卫下面的送信之人,那人在属下的酷刑折磨下,说了锦衣卫三个字。属下当时也只是个小旗而已,原本是想刺探刺探军情,结果牵扯出了锦衣卫,属下就不敢问了。”
张力一听这话,顿时眼放精光,追问道:“后来呢?”
夜生回答道:“后来那人被一个文官老爷带走了。”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文官?”
夜生点点头:“是的。”
张力沉默了,辽东文官以东林党居多,难道是……
思索了片刻之后,张力收敛起心思,对夜生道:“好了,今日本官问你的事情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属下遵命。”
张力取来纸笔,写了一张支取三千两银子的条子,递给了夜生:“以后宁远卫城的风吹草动,我都要知道。”
“是,大人。”
“你下去吧,。”
“是!”
看着夜生快步离开的背影,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
夜生终究只是个夜不收出生,现在负责斥候队是没有问题的,然则要弄到鞑子内部的情报,还需要从日月阁着手。
“恐怕是时候回一趟京师,回一趟晓月山庄了。”
张力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然后便离开了议事大厅……
这一天过后,高元良的三千大军便从沙河南岸撤回了团山堡。
祖泽溥也没什么异动,似乎打定了主意龟缩在宁远卫城不出来了。
宁远卫本来就是战区,有很多的火路墩--也就是烽火台。
只是这些年鞑子年年来广宁和宁远“军事演习”,辽东守军龟缩得更加厉害了,火路墩几乎荒废了一大半。
可是高元良撤军以后,宁远卫沙河以南的这些火路墩突然间迸发出了青春,大量的民工前来修缮,而修整一新的每一个火路墩都驻扎了一个小旗的兵力。
用作燃烧烽火的狼粪、木材也都配备齐全,一个个火路墩们又开始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了。
一连好几天,张力天天与主抓军事的高元良,主抓民事的戈希梦,主抓医馆的严郎中,主抓兵工厂的方以智分别议事。
张力将未来一段时间团山堡的各项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
高元良跟随张力最久,自然也隐隐猜测出了张大人的心思,恐怕张大人要离开团山堡一段时间了。
这天一大早,张力又来到了团山堡兵工厂找方以智,因为今天张力需要来测试一件新式武器。
是的,团山堡兵工厂制造的第一种新式武器。
张力来到兵工厂的办公室找到方以智以后,方以智说马上去仓库拿样品,张力便坐在办公室里喝茶。
不多时,方以智捧着两个木盒子回来了。
张力眼睛盯着那两个木盒子,暗自忖道:也不知效果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