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过了半天功夫,一个石破惊天的消息便传到陈医令的耳朵里:曾医令被抓了!
陈医令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曾医令垮台,然而实际的情况却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
前来汇报的人说,曾医令被叶问天带到死牢之中,也不知曾医令看了些什么,竟然一进死牢就全盘招供,甚至还供出了幕后的李医丞!
这曾医令也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一被抓就和盘托出?
叶问天在死牢了搞了什么鬼?
想了半天,陈医令也没有什么头绪!
正患得患失之际,忽然外面一名亲随急切的高声禀报道:“医令大人!北京城的飞鸽传书!”
那亲随快步走入屋中,将信纸递给了陈医令。
陈医令打开信纸,不出所料,果然是李医丞写给自己的!
陈医令仔细一看信的内容,不由得脚底一滑,大惊失色地道:“这,这是要图穷匕见了!”
只见陈医令满头冷汗,怔怔地发起呆来……
灯笼街张力府上,张力正玩弄着先前从城隍庙中带回来的小黄狗。
这些日子先是以身试药,后来又忙着配药,再后来又受伤遇袭,张力一直没有功夫搭理这小畜生。
由于安子每天也很忙,所以小黄狗便寄养到了隔壁楚二娘家。
有些日子没见这狗崽子了,眼瞅着是长大了一圈。
那小黄狗仿佛记性很不错,看见张力就有些畏惧,尾巴夹了起来。
张力笑嘻嘻地道:“阿黄——唔,忘记告诉你了,以后你也有名字了,就叫阿黄。阿黄啊,咱试试曼陀罗种子的药效啊,我答应你,事成之后,给你找只母狗来犒劳一番!你可愿意?”
小黄狗“呜呜”的一阵低声叫唤,这次不光是尾巴夹起来了,连耳朵也耷拉下去了!
张力有些怒了:“卧槽,你还不愿意了?本少爷爱护动物,才跟你商量!若换成别人,直接将你一刀剁了喂母狗!”
“咯咯咯……”柳如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力不由得有些尴尬:完蛋,和小狗对话,岂不是有损本少爷光辉形象?这……这又如何解释?
哪知人家柳姑娘根本就没想这茬,笑道:“咯咯咯,看你平时挺聪明的,这会儿却又犯傻了?这——阿黄,比人轻了十倍不止,你用他测试什么呀?灯笼街上不是有个屠户么,他每天都要杀猪,你选那个头小点的猪,重量和壮汉差不多呢!正好测试呀!”
张力一听,忽然反应了过来。这古代的猪可不是现代这种品种。
现代的猪都是改良了几十代的了,而且喂的饲料也容易催肥。
古代的猪可是正宗粮食猪,也就二三百斤。若是个头小些的,一百七八十斤可不正好一个壮汉的体重?
张力哈哈一笑,对小黄狗道:“也罢!如是妹子给你求情,那你就不用试药了!”
想了一想,张力将安子叫了过来,对安子道:“等此间事了,这阿黄可是要大用的——现在么,先养着吧。”
安子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又屁颠屁颠地跑去喂马了。
张力与柳如是正说话间,高元良急匆匆地走进了院子。
还不等张力发问,高元良急切地道:“少爷!少爷!曾医令被抓了!”
张力一怔,没想到叶问天下手这么快!
不过张力很快回过神来,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高元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道:“刚才王县令派陈师爷来通知少爷,半路上遇到我,便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了,让我回来禀报。”
张力沉吟片刻,道:“他们怎么狗咬狗,我们不用管,静观其变就是了。”
说完这话,张力便回到自己屋中,开始琢磨起来。
当然,自己并不知道李医丞如何应对,这李医丞到底如何应对呢?
在自己的计划之中,背靠东林党的李医丞是最大的一个变数,自己将他隐隐视为boss级别的人物,心机权谋至少不输于叶问天。
希望,李医丞不会让自己失望……
一晃又过去了两日。
这天深夜,伸手不见五指,整个蓬莱县城笼罩在沉沉的雾气之中。
黑暗之中,两个黑影一晃而过,悄悄潜入了蓬莱县衙死牢。
死牢门前站岗的两名狱卒围在一大堆柴火堆前,小声的说着话儿。
只见这两名狱卒一高一矮,两人边说话,便摸出酒葫芦喝上两口。
在这冬季的寒夜里站岗,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好差事。
“嗖嗖——”两声沉闷的弩箭声飞过,那两名狱卒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被利箭洞穿了咽喉!
整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黑暗中才走出来两个如鬼魅般的身影。
这两个黑影竟然是两名女子,一名娇小玲珑,另一名则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这女子,正是当初在淮安府官道上疾驰而过之人!
那娇小玲珑的女子小声地道:“琴心姐,咱们等了一炷香功夫了,估摸着没有换岗的人了!”
另外一个名唤琴心的冷艳女子点点头,轻声道:“应该是了!走,小楠,我们进去!”
两人悄悄的摸进了死牢,外面两名守卫的兵卒已经被干掉了,现在死牢中只有先前张力见过的那个老狱卒。
原本蓬莱县死牢看守也算严密,不过瘟疫期间,死牢中的囚犯大量病死,所有狱卒都不愿意前来值守,故而形成现在这种防卫松散的情况。
那老狱卒还在呼呼大睡,小楠轻飘飘的走到老狱卒身边,但见寒光一闪,一道血雾喷溅而出,老狱卒噗通一声便倒了下去。
这一声响稍微大了一些,一下子惊醒了死牢中的范庆安和曾医令!
两人现在各自关押在独立的牢房之中,一听到声音,立刻都起身走到牢门前!
曾医令看清来人是两名黑衣女子之后,先是有些讶异,思索片刻之后,忽然脸上露出了兴奋之情:“两位……两位是来劫牢救我们的?”
一听“劫牢”二字,范庆安眼睛也亮了起来,正要开口之时,忽然感觉到喉头一痛,眼睛一黑……
范庆安和曾医令整齐划一地倒了下去!
琴心吹了吹手中的弩弓,淡淡地道:“就这两个小虾米,还指望着有人劫牢?这两颗脑袋,只值三千两……”
小楠快步走到尸首前面,探了探鼻息,小声道:“琴心姐,都死了!”
琴心点点头,阴森森地道:“走,还要去下一个地方!那颗脑袋,开价一万两呢!”
……
张力这日起了一个大早,披上一件厚厚的棉袄之后,一个人来到院子中漱口。
不得不说这明末的小冰河期实在是冷得让人抓狂,水井中的水打出来不到一刻钟,便浮起了一层厚厚的冰渣子。
张力一口青盐,一口冰渣子,正准备吐掉口中的漱口水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了安子焦急地声音:“少爷!少爷!叶问天死了!”
张力“啊!”的一声,话没吐出来,却把嘴中那一口漱口水囫囵呑了下去!
张力连连咳嗽了好一阵子,才将气顺了过来:“叶问天死了?怎么回事?”
安子一脸的惊异之色,开口道:“我本来是去头口行买些马料,结果听到了百姓的议论,说是济世医卿叶问天昨夜中风而亡!后来我碰到了县衙的陈师爷,他悄悄告诉我叶问天乃是被人用弩箭杀死的!”
顿了一顿,安子又压低了几分声音,小声道:“而且,陈师爷还告诉我,昨夜有人夜闯死牢,将恒兴行的范庆安和曾医令全部灭口了!现在王县令被弄得焦头烂额呢!”
嘶——张力倒吸一口凉气:好毒辣!看来是李医丞找的人来灭口无疑了!将曾医令和范庆安灭口不算,还将叶问天也杀了!原本自己的打算,像曾医令和范庆安,是通过朝廷律法让他们伏诛。而对于叶问天,张力还在琢磨着怎么好好利用手上的字据!
可是一切都不按自己的设想的来——李医丞一击即中,简单而且粗暴!
叶问天一死的话,济世医社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知李医丞如何善后?首尾可收拾干净了么?若是刺杀这种事可以随便用的话,叶问天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显然这次李医丞是被逼到了绝路,所以才铤而走险……
高元良和柳如是听到了动静从屋中走了出来,听完这个消息以后,也都是一脸的震惊!
大家都将目光看向了张力,只见张力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张力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安子,我早上起来没看黄历,今天是什么日子?”
安子一头雾水,应道:“少爷!今儿个腊月十二呢!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啦!”
张力眉头又紧锁了两分,心想,腊月十二?没记错的话,下个月这个时候,登州府就要被孔有德的叛军占据!是时候准备准备,该跑路了!去的地方自己已经想好,大明南直隶南京城!
这几年北边都不会安生,山东还会有鞑子入寇,只有江南,才是最稳妥之地!
张力正要开口将这意思跟大伙说,院子外面突然传来灵儿姑娘那黄莺般的笑声:“小神医可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