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正理着头发,乌黑柔顺的一把从衣领里捞出来,听到他调笑的话顿了一下,仿佛有些害羞,随即手一松,长发散落肩头,半遮侧脸,神色也连带显得含糊不清。
她说:“谢谢你救我。”
邸南不以为意地一笑,拿起毛巾在湿发上随意擦了擦,随即扔到一边。他走到沙发床边坐下,手掌压着被子,倾身凑近了看着女人,像是要辨认她的模样,直看得女人不自然地后仰。
他又是淡淡一笑,鼻间的热气混着柠檬薄荷的清新气息飘出来,轻声说:“说吧,怎么回事?”
女人:“你想知道什么?”
他浓眉一挑,“难道不是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女人默了默,像是在整理思绪,正要开口,却突然顿住了,直勾勾地瞅着房间门口。邸南觉出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接着就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敲响,王女士的声音传来,“还没睡啊?跟谁说话呢?”
邸南看了女人一眼,才朝门口道:“在打电话,马上就睡了。”
他站起来拧开书桌上的台灯,关了大灯,看了看勉强能挤两人的沙发床,掀开被子上去。
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温度也上来了,女人不禁往里挪了挪。邸南把枕头给她,侧躺在一侧,头顶不远处台灯昏黄的灯光照着他轮廓立体的半张脸,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女人,压低了些声音,问:“刚才,你能提前感觉到?”
女人靠着枕头仰躺下来,规矩地抓着胸前的被子,也压低了声,看着邸南,“我能听到比较小的动静,所以知道有人来了。”
邸南立即想到什么,问:“你被我发现的那晚,怎么没听到?”
女人长长的睫毛掩了掩,似乎有些难为情,“那个时候我受了伤还没恢复好,身体还比较混乱,还有……我,我们,在发情期的时候比较脆弱,所以没察觉到。”
捕捉到发情期这个词,想到一般猫的生理特点,邸南大抵明白一些,“所以……那些晚上,是因为你在发情期?”
她点点头,“最开始躲进你的车子,也是因为这个,当时我是第一次发作,被其他公猫闻到气息,受到了攻击,只好就近借汽油的味道躲避,然后就被你发现了。”
“公猫?”邸南问,“像你这样的?”
“嗯,比我年长强壮。”
邸南:“你们……数量多吗?”
女人摇头,“很少了,收敛起气息,就和普通人一样,因为怕被人类察觉,所以流动性很强,互相也没什么联系,也就只有发情没有控制住的时候会被对方发现。”
她又瞅了邸南一眼,若有所指道:“我再长大一点,就慢慢能控制了。”
邸南还记得她应该是个未成年,问:“所以你现在是多大?”
女人想了想,略过其中复杂的解释,简单道:“离成年还有一个多月。”
邸南直接理解为离人类成年的年纪,略微点头,“你是一个人吗?父母呢?”
她不说话了,眼睫轻轻发抖。邸南敏感地察觉到她周身低落伤感的情绪,心知可能问错了话,就听到她声音极轻地说:“去世了,上个月。”
气氛忽地低沉,灌了浓重的悲伤。女人精致的小脸在头顶浅薄的灯光下显得飘忽远淡。安慰的语言在这个时候显得无力,邸南只是揉了揉女人的头发,像平时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一样,说:“对不起。”
女人默声摇头。他抬头看一眼窗外深稠的夜色,微撑起身,伸手关掉台灯,躺回被子里,轻声道:“睡吧。”
月光素寒如水,倾泻在书架一角。邸南侧枕着胳膊,与女人之间隔了一臂粗的距离,正要合眼,听到她小声地说:“我可以离你近一点吗?”
邸南一愣,随即主动挪过身,挨住她,胸膛上传来微凉的触感,他问:“怕冷?”
女人安顿好自己的手脚,在他怀里点点头,“猫都怕冷。”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邸南闭上眼睛,空着的那只手最终轻轻放在女人背后,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声音有些含糊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妙妙。”女人说。
邸南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她不是在学猫叫,于是低低笑了起来。
男人的笑声隔着胸膛震出来,妙妙莫名地脸热,觉出他似乎是在笑自己,低声问:“怎么了?”
他却收了笑声,只是念了一遍那名字,声音低沉悦耳,“没怎么,这名字很好。”
很喵,很妙。
夜色渐冷,房间里也渐渐静下来,只是周遭万籁俱静了,身体的感官却越来越明朗。邸南不知是自己的体温太高还是被窝里的温度上升,总觉得胸前的人像根羽毛一样撩着柔软细小的风,一丝一丝地勾挠神经。
他轻轻朝后挪了挪下身,怀里的人却紧接着屈过腿挨过来,如此反复几次,他脊背出了汗,正要躺平换个姿势,脖子被一双柔软的手缠住了,身前传来低低闷闷的声音,“你好热啊……”
身子一僵,紧接着腰侧也被女人的腿勾住,她从胸前抬起头,娇声道:“我控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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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医生准时上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