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宗尴尬一笑,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道:“都尉秦少游,屡屡犯上,如今已是天怒人怨,此人恶迹斑斑,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李隆基听到秦少游三个字,小嘴一抿,眼眸里掠过一丝冷色,最后却又满不在乎地道:“张中郎莫非要把本王当枪使吗?”
张昌宗却是摇头道:“殿下何出此言,眼下开门见山也是无妨,实不相瞒,某欲图大事,诛除奸贼,不知殿下可愿助一臂之力吗?”
李隆基含笑道:“只单单一个张中郎吗?”
张昌宗哂然一笑,道:“单凭我一人,岂可成事,只不过……武家那边,张某自会说动。”
“是吗?”李隆基笑了笑,道:“那么且看他们怎么说吧,八字没一撇的事,本王可没兴致。”
张昌宗倒是点到即止,其实他非常清楚这位小王爷可是恨透了那秦少游的,自己不必多劝,他现在风淡云轻的表现,无非就是增加自己的筹码而已,张昌宗道:“这是自然,十一月初一,恰好是宣政殿的廷议,殿下若有兴趣,不妨凑个热闹。”
李隆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张郎中这是要告辞吗?那么恕不远送。”
张昌宗抬腿走了,而李隆基看着他的背影,已是将手中的牛角弓和背后的箭壶弃下,他显得若有所思,最后将目光落在身边的属官们身上,这些属官都露出了跃跃欲试之色。
那秦少游真是不做死就不会死啊。
这家伙抢了亲,给予了临淄王府,乃至于整个宗室可谓是奇耻大辱,说实在话,这些日子以来,临淄王这儿的门庭都冷了许多,他们当然不会去想,若不是临淄王非要抢占秦少游的封地,秦少游才会一不做二不休,人总是记吃不记打的,只记得别人如何欺了自己,哪里会想到这是自己因为贪婪而惹下的祸事。
可是不管如何,宗室必须要报复,只是要对付一个都尉容易,即便这个人深受宫中信重,可是要碾死他,却还是如捏蚂蚁一样容易,可问题就在于,宗室并没有一手遮天,一旦全力对付秦少游,那么就说不准给了武家人的口实,到了那时,稍有不慎,极有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李隆基唯有忍耐,等待机会。
而现在……时机来了。
张家兄弟或许不是最有权势的人,可绝对是朝中的润滑剂,有他出面……
李隆基此时语气平淡地道:“打一声招呼吧。”
“是。”王府的长史躬身作揖,道:“要不要去探听一些武家那边的动静。”
“不必了!”李隆基自信满满地道:“武家那边有张五郎出面,不会出什么差错,秦少游不能活过十一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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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犹豫地看着一份请柬,而自己的异母兄弟武承嗣则坐在一旁。
这请柬乃是张五郎发出来的。
武三思叹口气,他心里明白,这个时候,是该自己痛下决心的时候了。
武承嗣似乎有点是想保全秦少游的意思,倒不是说大家私交有多好,而是留着秦少游,大可以用来牵制临淄王,现在张五郎虽是没有表露什么,只是下了请柬,不过这个请柬的用意,却是路人皆知了。
武三思风淡云轻地将请柬放下,叹口气,才道:“三郎,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选择了。”
武承嗣皱眉道:“张家兄弟平时对我等就是若即若离,此番又先结好了临淄王,如今才与咱们商量诛除秦少游,说句本心话,他们这是将我们武家当做奴仆来使唤了。再者说,姓李的要拔掉秦少游这个眼中钉,可是对我们来说,秦少游并不坏,留着他,对我们大有好处,大郎何必……”
武三思脸色冷峻,不禁冷笑道:“我岂会不知事不可为,可是今日我们的处境也唯有如此而已,你且想想看,李家的人可以不巴结张家兄弟,为何?因为他们今日的一切,靠的是祖宗的福荫,靠的是天下各州的刺史和各道的高门的撑腰,因为他们姓李,他们就可立于不败之地,而陛下可以杀一个李冲,可以杀一个李敬业,只是这么多宗室,杀得完吗?有这么多支持宗室的大臣、官员,乃至于僧民百姓,陛下可以杀尽他们吗?”
“问题就在这里啊,姓李的不靠陛下就可以立足,所以张家兄弟与他们关系如何,他们才不在乎,即便张家兄弟每日都在陛下面前嚼舌根子,那又如何?李家的人依旧还姓李,所有人都将他们看作是宗室,即便连陛下对此也不敢造次。”
“而我们呢?我们能有今日,靠的只是陛下,陛下对我们态度的好坏就决定了我们的命运,我们是陛下的娘家人没有错,可是李家难道就不是陛下的亲族吗?陛下对我们好恶才决定了你我,决定了这么多叔侄子弟的命运,所以我们非要哄着那张家兄弟不可,倒不是说他们进献几句谗言就可让陛下疏远我们,而是非到万般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得罪陛下跟前的人,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今日有人在陛下面前鼓噪一下,明日又乱语几分,再加上李家人的虎视眈眈,我们武氏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这件事容不得商量,也没有任何的选择,张五郎既是有请,我们二人都要去,去了之后,他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秦少游…………固然有秦少游的好,可是……他得罪了张家兄弟,那么就天注定了他必死无疑,你无须多言了。”
武承嗣听了这话,沉默不语,他似乎也被说动了,最后只是叹口气,道:“也罢,一切依兄长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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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里,总是免不了有酒宴,那些豪门的府邸,高朋满座、灯火通明。
而近来,这样的酒宴也是越来越多,而这时候,太平公主反而备受冷落了。
这位李寡妇也在请酒,偏生应者寥寥,连平素围着她转的几个武家子弟,也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李寡妇有些急了,却又不得其法,从张家传到公主府的消息,是许多宾客尽兴而归,这里头……显然透着一种微妙的东西,李寡妇实在受不了的,索性出发前去洛阳县衙。
她见到了秦少游。
秦少游居然养胖了一些,皮肤也白皙了许多,显得精神饱满,比从前更添了几分别样的气质。
李寡妇立即咬碎了银牙,卧槽,你这家伙,居然胖了。
秦少游见了李寡妇很高兴,执礼甚恭,道:“想不到殿下竟肯屈尊来看下官,下官真是感激涕零……殿下……你似乎消瘦了……”
“……”
呼……李寡妇长长吐出一口气,表示自己不愿意和秦少游计较这个,火都烧了眉毛,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一屁股坐在胡凳上,道:“近来你可还好吗?好啦,好啦,别说那些谦辞,永远都是呵啊、尚可啊之类的,你这人真是虚伪透顶,能否跟本宫说句实在话,近来可好?”
秦少游正色道:“尚可。”
又是尚可……
李寡妇要抓狂:“你以为请了狄仁杰来断案,你便可高枕无忧了?你到底明白不明白,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秦少游不由道:“殿下的意思是,张家兄弟还要招惹是非?”
李寡妇冷笑道:“你平日不是挺聪明的吗?你自己说呢?”
秦少游皱眉道:“这样看来,好像很麻烦啊。”
李寡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才道:“当然麻烦,麻烦大了,本宫说实在话,你死定了,本宫是跟你来商量身后之事的。”
“啊……”秦少游想不到李寡妇居然这样的热心,不但管自己生前的事,连身后的事都包办了,这……算不算一条龙的服务?
见秦少游哑然的样子,李令月终于还是心里一软,道:“好吧,我并非是吓你,这一次和从前不同,你现在是墙倒众人推,秦少游,连本宫都无计可施了……你……你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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