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做不了,等他的罪名确凿,更加什么也做不了。
蓦地,他心头涌起什么来——他现在这样的情形,恐怕最好的下场就是做一个庶民,最坏的情况,则是死。
他不想死。
不如真的反了?若成了,他可能谋得大位。
李涉心中迅速思量起来。他手下还有不少人,总会想办法救他出去。
等他出去了,索性真的反了。若他成功了,就把于寒舟抓到身边。李泰不配拥有她,而他要看看,她跟徐佳慧究竟有什么不同?她还敢不敢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他?
想到这里,他心头火热起来。
然而他没能成功。因为徐佳慧怕极了他,咬死他不放:“他就是谋逆!”
她例数他府里的势力,他所拥有的明里暗里的势力。李涉许多事情并不跟她说,却也没有刻意瞒着她,她知道的不少,一股脑儿说出来。
李涉被卖了个彻底。原本是为了辅佐朝政,才拥有的势力,如今都成了罪证。
他看向徐佳慧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
徐佳慧被他冰冷如刀的眼神看得害怕,更加咬死了他:“我跟他是枕边人,我不会冤枉他的!”
有了徐佳慧的指证,李涉被关押进了刑部大牢。
如何处置他,还需要斟酌一番。李涉在朝中的威望很高,处理不当,很容易影响到国体。
在李涉被关进大牢后,徐佳慧终于感到人身安全有保障了,她感激地对于寒舟道:“谢谢你帮我。”
“我也是在帮我自己。”于寒舟说道。
这段时间,徐佳慧哪儿也不去,就赖上了于寒舟,非要住在东宫。
她不想回娘家,摄政王府又不好回,她还打算等李涉被制裁后,就跟李涉和离,独立门户。但是在那之前,她要赖在东宫,保证自己的安全。
李泰很烦她,但是这事她是功臣,又不好太外露,不得不忍着她。
他没忍太久,因为案子很快有了逆转。
“本王并无谋反之意。”李涉说道。
“我让慧慧研制火药,是为了炸堤坝和桥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研究巩固堤坝和桥梁,许多地方都要翻修,人力有限,如果能一鼓作气炸开重建,势必方便许多。”
他翻供了。他说研究火药,是为了辅佐太子修建堤坝和桥梁。
徐佳慧目瞪口呆:“这狗x!”
他怎么不上天呢?!
但是朝中不少能臣帮着李涉说话,还以性命为他作保。又说边关鞑子蠢蠢欲动,还靠摄政王的名声压制,一旦处置了摄政王,边关要乱。
又说,这事都是徐佳慧的误会,李涉绝对没有谋反的意思。
软禁徐佳慧,是徐佳慧自己痴迷研究,不肯出门。
不给徐佳慧吃饭,是她自己说要减肥,让下人别给她送饭,还让李涉监督。
至于他的暗卫和宫里的暗桩,则是找了些别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李涉谋反不谋反,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事了,因为不管他是否想谋反,他都失去了机会。他暴露了,不会再有谋反的机会。
但他不能死,不然朝中人心不平。这却没什么,只要他不能谋反,对皇家来说就相当于多一双筷子,多养个人罢了。
这件案子的最终结果是,李涉上交大部分权力,并且将兵符也上交了,成为了一个闲散王爷。
身边有皇上的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李涉没有了性命之忧,还能保住王位,徐佳慧听后,吓得腿都软了:“我不能回去!”
“我会死的!他绝对会弄死我的!”
徐佳慧埋怨于寒舟:“你怎么这么没用!这都没能摁死他!”
她早已经忘了曾经爱李涉爱得要死。如今只要李涉死。
于寒舟便道:“你不是要同他和离吗?他不能把你怎么样了。”又说道,“都知道你们有仇。一旦你有个万一,他的嫌疑最大,所以他不能动你。”
徐佳慧战战兢兢地回了摄政王府,跟李涉提出了和离。
李涉没难为她,痛快跟她和离了。痛快的徐佳慧以为自己在做梦,离开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临走之前,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看向他问道。
她不愿意相信,他连一点点的喜欢都没有给过她。
李涉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情绪。就如同于寒舟看着他时,眼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徐佳慧被他的眼神打败,失落地离去了。但是出了门,她立刻扬起下巴,斗志昂扬的气势窜满全身。
没有爱情就没有爱情!她的人生一样精彩!不,还要更精彩!
曾经炸掉半个摄政王府,差点使李涉头顶叛逆罪名的火药,落入了上层人士的眼中。徐佳慧有些不安,就去问于寒舟:“我要交出配方吗?”
她在摄政王府研究的时候,还使了点心机,弄了许多根本用不着的东西。现在谁都不知道真正的配方,如果有人拿着摄政王府的那些原料,一定配不出来。
徐佳慧经过这件事,整个人都怂了,拿不准主意的事都去问于寒舟。
“不交。”于寒舟说道。
每个时空有自己的进程,许多东西都是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经济达到一定水平,才出现的。像徐佳慧的火锅,镜子什么的,拿也就拿出来了。杀伤力巨大的东西,还是算了。
“好。”徐佳慧点点头,又问她:“那我要怎么说?”
于寒舟不管她怎么说,想也没想就道:“你自己解决。”
徐佳慧撇了撇嘴,回去了。
她如今在京城买了院子,又买了一批下人,年纪轻轻独自生活,倒是快活。
后来朝中有人问徐佳慧有关火药的事,她说自己忘了,她本来就不懂,当时是被李涉逼着随便弄,结果弄炸了半个摄政王府,她都吓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说话并不严谨,漏洞百出,但是她不肯说,别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何况她在文人中还颇有名声,更不能将她怎么样。
这事就算彻底过去了。
而于寒舟也面临了一个曾经预料到,终于到来了的麻烦。
皇上要给李泰选侧妃。
为了这事,皇后还特意把于寒舟叫过去,对她表示安抚:“你对太子一心一意,辅佐他做下不少大事,太子心里定然有你的位置,你不要因为这个跟太子闹气。毕竟,你们成亲一年半了,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皇后软硬兼施,无非就是说,你自己肚子不争气,成亲一年半,天天跟太子腻在一起,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就别怪我们要给太子选侧妃了。
不仅不能怪,还要一如既往地辅佐太子。
于寒舟便道:“殿下聪慧认真,早已无需我再辅佐什么,母后尽管放心。”
皇后放心不了。她脸色微沉,说道:“太子妃,你不要意气用事!”
她觉得于寒舟在威胁她,很是不识大体,因此就通知了于寒舟的母亲,让她来教导于寒舟。
母亲进了宫,就对于寒舟说道:“你祖父也知道了此事,对你有些失望。不说他是太子,也不说你肚子争不争气,日后他总要成为万人之上,哪有后宫凋零的道理?”
皇上和皇后也没想太子的后院多充盈,但是给他娶两个侧妃,多两个人辅佐他,也于子嗣更加有益,总归是不过分的。
于寒舟便道:“你们要给他娶侧妃,娶就是了,还不许我不高兴?没有这样的道理。”
母亲噎住。半晌,她道:“太子妃,你想开些。”
于寒舟就是想得开,才这样说话。她毕竟是太子妃,过去的一年多以来,有功无过。不容人又怎么样?总不能废了她。
她自问没有做错过什么,那么总不能连说心里话的权利都没有?
母亲没能劝住她,满心担忧地离去了。于寒舟一个人坐在窗前,望着巍峨宫墙,久久不语。
李泰很快回来了。他如今接了不少原先李涉的担子,常常出去办事,他自己是不大乐意的,每每回来就要抱怨:“太苦了,水都没喝上几口。”
他一开始不是这么抱怨的。一开始,他抱怨的是:“什么破茶?一点滋味都没有!”
于寒舟见他回来,就依着两人相处的习惯,上前为他宽衣。
待他换过一身衣裳,舒舒坦坦地坐下来喝茶,她才道:“父皇和母后要给你指两个侧妃。”
“噗——”
李泰刚入口的茶都喷了出来,连连咳嗽起来。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什么?”
但他随即想到什么,立刻站起身,就往皇上办公的宫殿去了。
走到半截,他不知想到什么,又转回来。脚步停在于寒舟的面前,劳碌两个月,微微有些瘦下来的清秀脸庞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的意思呢?”
于寒舟挑起眉头,不悦地道:“我不愿意。”
她答得干脆又痛快,李泰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真不愿意?”
“不愿意。”于寒舟说道,“你身边只我一个才好呢。”
李泰哈哈一笑,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就大步离开了。
他直接去找了皇上。不知道说了什么,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回来后,就抱起于寒舟往内室走:“父皇不会给我指侧妃了。走,咱们生个孩子,叫他再也没借口管我们。”
于寒舟好奇问他:“你怎么说的?”
“就说不想娶呗。”李泰说话是一点修辞都没有,直来直去,“我有舟舟就够了。”
他对别的女人也没什么感觉。
从前他是个草包时,总归是没人看得上他,现在他名声好些了,倒是有愿意嫁他的了,但他还不愿意呢!
再说,他的太子妃就够漂亮了,他哪哪都满意,不至于再去馋别人。
情浓之际,他抱着她亲吻:“你不愿意,我真高兴。”
他当时很怕她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说什么能多个人伺候太子她很高兴之类的,那些冷冰冰的一点真心也没有的话,他不爱听。
去找父皇的时候,他还知道了于寒舟在皇后面前顶撞,他由此更高兴了。娶了她,她对他那么好,他一直觉得不太真实,总觉得这么好的女子怎么就看上自己了?还真心实意地对他。也就是于寒舟常常在他面前不掩喜恶,直来直去,他才稍稍有些真实感。
现在好了,她为了他,都顶撞皇后了,直言说不愿意他娶侧妃,他简直太高兴了!
她是喜欢他的!她是真实存在的!她只是太好了,好得不似真人一般!
这么好的她居然喜欢他,他如何能够不高兴?既然她说不愿意他再娶侧妃,满足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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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寒舟嫁给李泰的时候是十八岁。在她二十岁的时候,终于怀孕了。这让原本看她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皇后,脸色也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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