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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他救了自己,自己只是心存感激罢了,与旁的无关。
  可越是这般安慰自己,越是难以平静。
  与桂香院一墙之隔的地方,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街道上,车内坐着两名男子,二人皆穿着黑色斗篷,斗篷的帽子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光洁的下巴,与嫣红的唇瓣,嫣红的是较为年轻的男子,另一个胡子吧啦的,是个大叔。
  年轻的男子微微勾了勾嫣红的唇瓣,不经意间,便散发出了几分邪气与邪魅的味道:“到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好听得让心头酥软。
  索性胡子吧啦的男人早已习惯,十分镇定地挑开了车帘,往外敲了敲,笃定地说道:“到了。”
  年轻男子冷笑一声,走出了马车。
  车夫躬身跪在地上,以背为凳。
  年轻男子探出华丽的脚,踩着人凳下了马车。
  胡子吧啦的男人也跟着下了车。
  二人站在巍峨的高墙下,举目而望。
  年轻男子探出一只手来,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轻轻地摸在墙壁上,连墙壁都好似荡漾出了一层温柔的波浪。
  “姬家。”他嫣红的薄唇中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充满了不屑的意味。
  胡子吧啦的男人道:“大人是要今晚开始行动吗?”
  “不然?”年轻男子反问,胡子吧啦的男人不说话了,年轻男子邪魅地勾了勾唇角,潋滟幽魅的眸子微微地眯起,“姬家将会为它当年的愚蠢付出可怕的代价。”
  “大人准备怎么做?”胡子吧啦的男人问。
  年轻的男子冷笑,眸中掠过一丝嘲弄:“入侵姬家,摧毁姬家的一切,杀光姬家的男人,抢光姬家的女人,卖了姬家的孩子,让他们永世为奴!本座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太久,再也等不下去了。”
  胡子吧啦的男人哦了一声,说道:“属下已经打听到姬家的消息了,这堵墙的后面本是一个空置的别院,但最近住了几个荀家的客人,从这里进去,有被发现的危险。”
  年轻男子阴测测地笑了笑:“几个愚蠢的小喽啰罢了,本座还没放在眼里。”
  胡子吧啦的男人问:“那大人是打算……”
  年轻男子道:“当然是换个地方进去。”
  胡子吧啦的男人:“……”
  ……
  却说荀青瑶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李氏派来的丫鬟小翠就在隔间,听到了她屋里的动静,打了帘子过来,轻声问:“荀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荀青瑶摇头:“吵醒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小翠道:“荀小姐快别这么说,荀小姐是睡不着吗?”
  荀青瑶缓缓坐了起来,叹道:“许是晚饭吃多了,有些积食。”
  小翠温声道:“那奴婢陪你去院子走走吧?”
  荀青瑶想了想,反正已经把小翠吵醒了,就算不出去,小翠也睡不着了,点头道:“麻烦你了。”
  小翠给荀青瑶披了一件兔毛披风,搀扶她出了房门。
  积雪反射着月光与廊下的珠光,幽静而清亮。
  小翠将荀青瑶搀到院子的石桌前:“荀小姐坐吧,我去煮一点消食的果茶。”
  荀青瑶点点头:“有劳了。”
  小翠的动作很快,不多时便煮了一碗山楂茶来,放到石桌上后摸了摸冰冷的石凳,说道:“这么凉,我去拿个垫子。”
  小翠进了屋。
  荀青瑶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山楂茶,茶水滚烫地冒着热气,只是看着人都暖和不少。
  喝完茶,荀青瑶回了房,小翠也歇下了。
  荀青瑶挑开帐幔,正要坐进去,却猛地发现床上坐着一个一袭黑袍的男人!
  她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想要大声尖叫,那人单臂一动,一把长剑落入了手中,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将她的话生生卡回了喉咙。
  男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了脸上的金色面具,面具下,是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睛,美得勾魂摄魄,他肌肤白皙如玉,唇比女子的更为嫣红,唇角微微地勾着,有一丝漫不经心的邪魅。
  “嘘。”他修长的指尖贴上唇瓣,如玉的手指按在嫣红的色泽上,美得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别叫,不然你的小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这声音,也异常的好听。
  这个华丽美艳的男人,笑起来实在是魅惑人心,再配上这样的声音,荀青瑶的腿都险些软了。
  荀青瑶看了看小翠的屋子。
  男子轻轻一笑,华丽如重彩,勾得人神魂颠倒:“别看了,她今晚是不会醒了。”
  荀青瑶深吸一口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堪堪压下了心头的惊惧:“你是谁?”
  “你觉得你有资格问我话吗?”男子微微偏了偏手,冰冷的剑刃贴上了荀青瑶的脸庞,荀青瑶只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给贴上,吓得浑身一阵哆嗦。
  荀青瑶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男子笑道:“不干什么,就是想来帮你一个忙。”
  荀青瑶一愣:“帮我一个忙?我有什么需要你帮的?”
  男子慵懒地说道:“这就得问你自己了,我能满足你任何一个愿望,只要你提出来,我就都能答应你,现在,赶紧想想,你有什么是需要我去做的?”
  这、这是在逼着她……向他求助?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
  男子勾唇一笑:“本座是好人,本座最爱助人为乐。”
  荀青瑶哽住。
  男子的笑意深了深:“不过,本座这么爱助人为乐,你是不是也得帮本座做点什么?”
  来了来了,就说没这么简单的。
  “不用着急回答本座,你可以先考虑考虑,等你什么时候需要本座了,就吹响这个笛子,本座一定会让你如愿。”
  男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放在了床上。
  荀青瑶的胸口起伏得厉害,并不敢伸手去拿。
  男子收了剑,站起身,与荀青瑶擦肩而过。
  空气里有男人身上的香气,迷死人的好闻,荀青瑶面色潮红,呼吸加重,心若肋骨,腿软得难以站立。
  她走到窗边,狠狠地吹了一会儿冷风,才让体内的躁动散去。
  ……
  青莲居,乔薇一觉睡到饱,起床时,姬冥修不出意外的已经去上朝了,乔薇与孩子吃了早饭,去落梅院给老夫人请了安。
  姬霜的月份大了,安心留在北府待产,不常出来走动,庶务大多落在了李氏的头上。
  姬家的庶务是比较繁杂的,除了姬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的吃喝,还有各房的月钱、节礼、衣裳、预算,本家的账目一月清点一次,外头的田庄铺子三月到半年一次,而年底是最繁忙的日子,光是备年货就让李氏手忙脚乱,偏这时,几个姑娘的亲事也被提上了议程。
  李氏实在应接不暇,将乔薇叫了过来。
  乔薇看账本是一把好手,一上午功夫便将几箩筐的账本看完了,有错儿的全都做了记号,姬家的账房先生还是挺拿得出手的,错处并不多,零星几处。
  李氏满意得不得了。
  看过账册,已是中午,李氏留乔薇用了饭,几个孩子都在落梅院,不必乔薇操心,乔薇继续留在了东府。
  午饭过后,东府来了位客人,是一个年纪比李氏略长了几岁的妇人,体态丰腴,红光满面,打扮得珠光宝气,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十分热情的样子。
  李氏向乔薇介绍:“这位是洪夫人,过来商讨几位姑娘的亲事的。”
  商讨?乔薇的心思转了一圈,渐渐回过味来,姬家姑娘的亲事何等重要,并不会与不相干的人商讨,而她从未见过,甚至也没听说过这位洪夫人,除了一种可能——媒婆,乔薇想不到其它了。
  这是乔薇头一回见到京城的媒婆,与想象中的不大一样,没有媒婆痣,也没把自己涂得花里胡哨、穿得花枝招展,就与一个普通的贵妇并无二般。
  在大梁,媒婆也是分等级的,洪夫人这种金牌媒婆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她本就是官家出身,在贵妇圈里混得如鱼得水,做这样的营生,并不是缺了那几两银子,只是好这一口罢了。
  她资源极好,嘴皮子利索,却做的都是良心生意,李氏与姬盛的姻缘便是她给介绍的,这么些年下来,姬盛待李氏虽不说毫无瑕疵,但也是美好姻缘一桩了,这次两个姑娘到了议亲的年纪,李氏头一个便想到了洪夫人。
  乔薇与洪夫人见了礼。
  洪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乔薇:“真是个标致人物,可惜已经成亲了。”
  乔薇笑了笑:“没成亲的话,洪夫人想把我说给谁?”
  洪夫人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得姬家的大少爷!大少爷与少夫人呐,就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
  一屋子人全都笑了。
  李氏让石榴把两个姑娘叫了过来,又让红杏去把桂香院,将甄氏荀青瑶也请过来。
  乔薇不解:“请她们做什么?”
  李氏叹了口气:“我也懒得请呢,但今早你父亲让人给我带了话儿,荀小姐的亲事也不可怠慢了,我若是先让两个姐儿选了,再让她选,回头她娘又得闹到桐院去!”
  “她们昨晚去桐院了?”乔薇问。
  李氏道:“荀小姐没有,荀夫人去了。”
  甄氏那德行,确实干得出这事来。
  乔薇忽然就笑了,人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也罢,来就来吧,不过是多两个人坐在屋子里罢了,亲事是相互的,不仅女挑男,男也挑女,就算她们看中了,人家也未必肯娶。
  甄氏母女很快到了东府的暖阁,姬宛瑜也到了,挽着姬如月的手跪坐在垫子上,看也不看二人。
  洪夫人先叫来画师给三位姑娘画了画像,画师与洪夫人都是人精,明明三人平分秋色,愣是将姬宛瑜与姬如月的容貌画得生动了三分。
  画师作画的功夫,洪夫人让自己手头的资源一一地拿了出来:“这些都是京城的,几位夫人先挑,有看顺眼的问我,我来给说说是个什么情况。要是京城的挑不中,还有别的地方儿的。”
  李氏与甄氏各自挑了个画卷打开,乔薇也拿了一个画卷,都说洪夫人资源好,此话不假,她随手打开的一个居然就是当朝的九殿下,乔薇颇为惊讶地笑了:“怎么他也在托洪夫人说亲吗?”
  洪夫人笑道:“他没有,但是如果少夫人看中了,是说给哪个姑娘的,我可以去说媒!”
  乔薇在心中比对了一下多罗明珠与姬宛瑜的武力值,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刚放下画卷,甄氏抢了过来,看着画上玉树临风的少年,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洪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九殿下身份贵重,临安公主是不会舍得他娶个外地媳妇儿的。”
  甄氏哼了哼,将画卷扔到了桌上。
  乔薇又拿起另一个,眉心一跳,居然是胤王的:“据我所知,胤王殿下已经与多罗家有婚约了?”
  洪夫人笑盈盈地说道:“少夫人大概还不知道胤王殿下与高月族千金的事,那高月族的千金好生厉害,给胤王生了三个孩子,不许多罗家的小姐过门,这两家怕是要打起来,皇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搞不好到最后谁都不会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