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号手还在,立时他吹响喇叭,依着音节令调,羽骑兵快速结阵,依着丘陵,结下团团圆阵。
羽骑兵是甲等军士,其实最擅长步战,特别是防守。
此次夺了鞑子后方的辎重马匹,他们携带的干粮,帐篷,一些兵器等等,都放置在这些马骡之上,没了随身的干粮,看这几千鞑子兵,以后怎么骚扰?
此时新附营的蒙古人,在曾就义的率领下,也陆续奔入丘陵之内,他们有的人马背上,还驮运着一些落马的羽骑兵战士,尸体,或是伤者。
羽骑兵骑墙冲阵,一路也有损失,约少了近百人,很大部分,是前三列的战士,还有两翼战士,他们有的人当场身死,或是受了轻、重伤不等。
他们一部分被新附营救援起来,有部分落马战士,则陷入大股敌骑包围中,力战而死。
羽骑兵破阵到达目的地,主力不失,结阵命令下达后,立刻铳兵在前,枪兵在后,在草地上结成阵列,他们队形,便是四排铳兵,四排枪兵,火铳上的铳剑尖锐冰寒,让人观之心惊。
作为甲等军,训练出众,所以他们将使用两层两层齐射战术,每两排错位前后齐射,定能给鞑虏最强的火力打击。
众战士持着心爱的鸟铳,紧紧靠在一起,燧发火铳就是这点好,没有那碍手碍脚的火绳,战士的排列,可以更加紧密,更增强火力的凶悍。
很多战士都很遗憾,若早点使用自生火铳就好了,不过当时技术不成熟,也不可能。
新附营的蒙古人,他们中的强弓手,也被挑了出来,列于枪兵之后,增强火力,余者养精蓄锐,休养马力,等待出击的命令,曾就义那总的战士,则作为机动支援队。
他们主力也在,全营约伤亡有百余人,先前看似打得激烈,其实这种骑战,双方撕杀,损失都不会很大,伤亡最大时,便是在崩溃被追杀的时候,如果马力不足的话。
韩朝站在丘陵之上,身后是一片的枫树,很多树叶已经红了,有的甚至若烈火般娇艳,看似浸了鲜血一般,他举着千里镜,看向阵地那方,大群的蒙骑已经奔腾而来。
看来辎重马匹被夺,后方被端,鞑子们已经疯狂了,誓要夺回自己的财物。
不过他们人数比初时少了一些,羽骑兵一路过来,沿途撞翻他们数百人马,加上两翼手铳射击,与新附营蒙古人战斗等各类损失,蒙骑兵力上,已经大不如初。
不过因为汇合丘陵上先前逃窜的大小鞑子,倒也声势浩大,密密麻麻的骑兵,如溃堤般的洪水滚滚奔来,最后更将整座丘陵,团团的围住。
他们甚至迫不及待,只是稍稍休息,休养一下马力,便施展骑队围突之术,一队一队的,结成鱼鳞阵列,最后一声苍凉的号角中,滚滚骑兵,朝靖边军中一点,猛冲而来。
蹄声剧烈,密集的草屑不断抛向空中,前方的草原地面,似乎都在铁蹄的击打下颤抖,看见这种威势,这方枪兵后的蒙古人都是脸上变色,看来这些蛮子只要舍得本钱冲阵,还是很有威势的。
不过看前方靖边军,他们铳手还是严阵以待,他们已经拉下面具,看不到脸上神情,不过各人握着鸟铳的手,仍然纹丝不动。
他们前两排铳兵,静静的蹲在地上,后两排的铳兵,则是举铳瞄准滚滚奔来的蒙骑,上了铳剑的火铳瞄准比以前略有不便,不过也无大碍。
除此正当敌骑的铳兵,还有圆阵这方两翼铳手,一样斜斜举着上有铳剑的火铳瞄铳,意图从侧面射击。
前锋数百蒙骑直奔而来,多是这些蒙古人的甲兵,举着长矛,重斧等兵器,后方还有一波一波的蒙骑,又有一些散骑护住两翼,防止可能的明骑侧翼攻击。
这些前锋,知道靖边军作战意志坚定,也不再使用什么骑射引诱之术,只纯以骑兵冲突,在他们看来,眼前明军没有拒马,也没有战车,只有几层薄薄兵力,已方集中兵力,一阵一阵直冲一点,还是有很大机会突破的。
蹄声越发激烈,敲打地面的声音,似乎震得人的心脏都在剧烈跳动,塔布囊的脸已经涨红了,他站在弓阵之中,几乎要叫嚷起来,近距离面对骑兵冲锋,才能感受那股压力。
他看策马而来的蛮子,很多人神情狰狞,他们舞着兵器,张大嘴巴,露出口中的黄牙,稍稍意志不坚者,面对这种骑兵冲击,怕已经溃败,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放箭了。
看蛮子精骑已经冲入百步,前方的铳兵还是一动不动,军官也没有下达命令,他情绪复杂,说不清是佩服,还是别的什么。
已经有军官下达命令,塔布囊顾不上多想,与身旁看似镇定,其实内心也是紧张的嘎勒德拉开了弓箭。
五十步。
塔布囊似乎听到一个靖边军军官命令什么,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排铳声音。
塔布囊以佛爷或是长生天的名义起誓,他从来没有近距离感受过如此响亮,如此密集的铳声,噼里啪啦就象爆豆似的,前方的铳焰,似乎都连成一片火光。
眼角余光,看左右好象也爆出一片火红,然后就是浓重的白烟腾起。
一片的非人惨叫,还有很多马匹的凄厉嘶鸣,一个个蒙古骑士惨叫着掉下马来,还有中弹的马匹,狂奔乱跳。
连上这边与两翼能射的,这波的火铳齐射约有三百多杆,五十步的距离,加上很多是侧翼射击,这波蒙骑遭受极为猛烈的打击,至少有近百人马中弹,而他们这一阵骑兵,也不过三、四百骑。
这些人就算身上有甲,又哪挡得住靖边军的火器?中了铅弹者,人马身上就一股股血箭喷出,个个惨绝人寰的嚎叫。
听到他们的叫声,以塔布囊的悍勇,都有心惊胆战之感,还好,自己是属于靖边军这一方的。
同时他顾不得多想,因为军官已经传下命令,嗖的一声,射出自己的箭矢,同时身旁弓弦响动的声音不断,飞蝗般的箭支往前射去,他们这些增强火力的蒙古弓手,皆使用漫射战术,第一波又一波,只管往前射出。
前方蒙骑又是一阵人仰马翻,一般步弓手,前三、四箭射速极快,而且力量很大,这方的弓箭手,有数百之多,箭矢密集,就算那些蒙骑个个有着臂盾,然遮挡不及,还是很多人中箭。
那些箭矢势大力沉,有些人就那样被射翻马下,中箭的马匹,虽然不会一下子就倒,但却痛楚与爆怒,同样将马上一些骑士掀下马来。
前方已经颇为混乱,不过借着马的惯性,余下的蒙古骑兵,还是狂冲而来。
一二排的铳兵,已经站了起来,他们前后相错,两排有着铳剑的火铳密密探出,对准越来越近的蒙古骑兵,后方三、四排的铳兵战士,迅速装填自己的定装纸筒弹药,一片唰唰清膛与通条声音。
战马的速度极快,很快,他们就将冲到靖边军铳阵前方,前方一些蒙古骑士,已经吼叫着挺起自己长矛,准备最后的冲锋。
这些骑兵也看到,前方靖边军铳兵,似乎铳管上都有塞着铳剑,使得他们的长铳变得有若两列长矛。
一些蒙古兵有着记忆,明军一些边镇,有种叫四子铳一铳剑的,可以将火铳变成长矛,不过他们那种铳剑,只是塞在铳管上,哪能如此,塞的同时还能射的?
不过不重要,就算他们火铳可当长矛,还是要撞过去,冲破他们的军阵,就算自己胯下马匹,眼中也闪过惊恐与犹豫,还是要撞。
余下的蒙骑滚滚而来,他们狰狞嗜血的神情看得更清楚了,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塔布囊已经忘了射箭,呆呆的想,那些靖边军怎么还不开铳,他们真的不怕死?
十步。
又是震耳欲聋的火铳爆响,前方腾起一片火光,滚滚烟雾腾空,还有两片火光同样从两翼圆阵冒起,呛人烟雾与硝烟味道,再次扑鼻而来。
铳阵一、二排的铳兵战士,几乎是对着眼皮底下的蒙古骑兵开火,他们两排齐射,密集的火焰,从铳剑下方喷出。
如此大的目标,如此近的距离,两排铳兵一齐开火,这些蒙古骑兵伤亡惨重,几乎一大半从马上摔下,或是马匹中弹,特别前方几排人马,更是一扫而光。
由于距离太近,甚至一些马匹中弹后失蹄,翻滚冲撞过来。
对着它们的铳兵战士大喊一声,齐齐刺出,凶悍的四棱铳剑刺入肉体的声音不断,这些战马被刺得鲜血狂飙,不过由于力道太强,一个铳兵甚至铳剑折断,自己被撞得吐血后退。
如此强悍的火力打击,侥幸余下的蒙古骑兵个个头脑空白,被震慑得无以复加。
而且前方,还竖起森寒的铳剑丛林,他们的马匹,就算借着惯性再冲上去,也仍然惊得被止住脚步,一匹匹嘶鸣着前蹄腾空,一些惊呆的骑士被甩下马来。
“铳剑,刺!”
看一些鞑子昏头转向爬起来,想抽出兵刃搏击,后两排铳兵还没完毕,一个雄壮的声音果断喝道。
“杀!”
森严的,密密的铳剑丛林,对着面前脚步不稳的鞑子就刺,对还有骑马的人,下刺马,上刺人,就听惨嚎声,铁器刺入肉体的渗人声音接连响起,一股股血雾喷出,射了很多铳兵战士满身满脸。
鲜血狂飙,混合着硝烟,形成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铳剑兵的刺击术,跟长枪兵差不多,当然,略有区别,不过左右夹击,后排配合战术却是相同的。
一个摔到几个铳兵脚下,粗壮的鞑子兵,他挣扎爬起,挥舞自己的大刀,然却挡不住左、右、后三把铳剑。
他格了几下,突然摔了个狗吃屎,刚想爬起,就被三把铳剑同时刺中,他痛不欲生的嚎叫,死死抓着几杆刺入体内的铳剑,那种被四棱铳剑刺入身体,滋味断然不会比破甲长锥枪好受。
凄凉的嚎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面前鞑子被刺死,而这时,三、排的铳兵已经快速填好弹药,对着余下团团转的,失去马速的,慌乱无比的鞑子扣动板机……
这方的铳阵前方,蒙骑人马尸体横七竖八,伤员临死的哭嚎声惊天动地,鲜血,滋润着草原大地,可以想象,明年这里的野花野草,可以长得更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