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王斗连同林道符等堡内军官,让令吏冯大昌领着一干书吏整出了一个《舜乡堡步兵操典》,完善某些训练大纲,连同原来的军纪条例等,抄出了一本厚厚的军事条例文册。
以后这些文册将抄成若干本,下发到每一个哨长,队长,甲长的手中,相比士兵,每个军官都要熟记这些手册,还是以三个月为限,整整个手册都要熟记于心,到时抽背,背错一条的,就是军官,也是一样军棍侍候。
这让各人叫苦连天,不说士兵,这些军官基本上也都是文盲,让他们熟背文册,真是难为他们了。
不过这点上王斗没有商量的余地。现在大明军中的火器与炮兵等技术兵种已经普及,只是军官阶层普遍文盲与愚昧,缺乏运用手中兵器及条令的能力,再先进的武器放在他们手上也是事倍功半,王斗不许可这种情况出现在自己军中。
军中要贯彻严明的纪律和训练,熟记各样条令是第一,古时有几个军官有机会或是有心思翻看兵书?打仗全靠个人经验与家族传承,所以古时特重良将,而近现代军队中,军官都要懂得条令,严格依照条令作战,形成制度,就算打了败仗,也不伤根本。
王斗认识到这一点,又是他的严厉要求,所以每天下午,便是舜乡军军官们皱着眉头听王斗等人讲解条例文册的时候,他们再是晕晕糊糊,也得打起精神听着。
崇祯八年腊月二十日这天,王斗还组织了长枪兵与火铳兵们展开了一场阵形混合训练。
在阵形中,以哨为作战单位,长枪兵居中央,火铳兵居两侧,排成了数列纵深横队。在王斗计划中,以后中央的长枪兵前布下一到两层的火铳兵,或是安放一些大炮,余者火枪兵集中在两翼,后金骑兵最擅长从两翼攻击,可以有效地防止他们从两翼突破。
如果正前方有火炮的话,可以大大打击对方的正面攻击力量,最后以长枪兵与后金军肉搏,以已方廉价的长枪兵换取对方作战经验丰富刀盾兵的生命。
如果有重炮的话,同样可以布置一些到两翼,毁灭敌军对两翼的进攻。
此外,还需要一批骑兵,布置在两翼或是中军位置,作为侦察与战后的追击力量。
此次阵形混合训练后,王斗定下了每半月合练一次的条例。
……
眼看快过年了,王斗准备在过了年后,在军中推行原先在靖边堡执行的军士武艺等级制度。
不比原先的上,中,下,不合格四等,此次王斗准备完全效仿戚家军,在军中推行技艺九等制。
上等三则,中等三则,下等三则。
每等都有不一样的待遇与奖罚,两月一考,升降不定。
除了上等三则外,余者中下等六则,每考有原等或是退步者,都要加以处罚,以免军士有懒惰,不思进取之心。
当然,上等三则,如有退步者,一样要加以处罚。
现在的舜乡军,由于是混合练习,所以军中还未划出待遇等级,他们每日的训练,除了杂粮吃饱外,都是同样吃二两的肉。
等划出技艺等级后,武艺上等的军士,每天可以吃四两肉,面对自己队中的甲长或是队长时,还可以免于下跪。以后他们的升迁,这技艺能力,也是作为一个重要的标准。
当然,这以后要花去王斗大量的银钱肉食。
现在军中未分武艺等级,每个军士每天都是二两肉,八个军士就是一斤肉。这时候养猪一年才长到一百四十斤,约出八十斤肉。这五、六百个军士,差不多一天就要吃了王斗的一条猪或是羊。
靖边堡养的那些猪,没到明年中,不要想长成,这些猪羊,大部分都要向外购买,虽然现在保安州当地猪羊的价格降得很快,不过对王斗来说,也是一笔很大的花费。
还有粮米,五、六百军士,一天吃的米面要一石多,每天下来,也不是笔小数目。
王斗虽然有几千两银子的库存,又从州城要来了三百多石的粮米,也一样是要仔细算了又算再花费。或许等明年那个铁矿开起来后,可以向外卖铁赚钱,再出去剿他几次匪,一次抢个几千两银子,还有上千石米麦回来,才可以缓建自己的窘境。
……
腊月二十五日这天,舜乡堡教场上发生了一件让王斗深思的事。
韩仲左哨甲队的一个军士,与乙队的几个军士发生了冲突,王斗军中严禁私斗,无论有理无理,一律重责。最后由镇抚迟大成判定了这几个军士全部三十军棍的严责。
最后王斗招这几个军士前来问话,事情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甲队那个军士叫吴争春,年在二十五岁左右,人长得瘦小不出众,依他队上的队长说,此人平时也是沉默寡言,不怎么合群。乙队那三个军士分别叫沈士奇、石大台、曾就义,倒是个个长得人高马大。每人都是满脸的横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特别王斗还听出一个隐情,吴争春与沈士奇互为邻居,还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子,不过沈士奇家景略好,同时又性格强横,而吴争春则是父亲早亡,只留下一个寡妇,生活不免困难。
最后这个女子投入了沈士奇的怀抱,只留下了吴争春一个人默默流泪,此后他更是沉默寡言,遇事退缩忍让。
从小到大,吴争春就被沈士奇欺负长大,加上这场争夺女子的战役中取得胜利,不免更瞧吴争春不起。现在舜乡军训练艰苦,沈士奇总感觉心内烦躁,又无处发泄,便时不时找吴争春的麻烦为乐。
今天他与队中要好的石大台、曾就义三人一起去找吴争春的麻烦,还动手动脚起来,吴争春也不敢还手,抱头就跑。不过他们推拉中,被风纪队的人发现,闹到镇抚迟大成处,依军纪,便每人处以三十军棍的惩罚。
此时吴争春、沈士奇、石大台、曾就义四人站在王斗面前。
那吴争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沈士奇三人虽摸着屁股,龇牙咧嘴的,却仍是高昂着头,以不屑的目光看着吴争春。
看着吴争春的样子,王斗身旁的韩朝、韩仲等人也是皱着眉头,军中以强者为尊,似吴争春这种一副怂包样子的人,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喜欢。
王斗也是看着恼怒,他生平最恨懦弱之人,他厉声喝问吴争春道:“军中严禁私斗,不过你既是受人欺凌,为何不敢反抗?”
吴争春喃喃不语,看了王斗一眼,又赶忙低下了头,口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斗皱了皱眉,又转向了旁边的沈士奇,喝道:“都是军中兄弟,你为何欺凌于他?”
沈士奇咳嗽一声,道:“大人,小的知道错了,迟大人也处罚过小的。”
说到这里,他又摸了摸屁股,那三十军棍不是那么好受的,随后他轻蔑地看了吴争春一眼:“大人,谁让他无用?小的不去欺负他,别人也会去欺负他。如果有一天他能打得小的心服口服,小的便向他叩几个响头又如何?”
王斗喝道:“军中严禁私斗,你们永远不会有对打的一天。”
他沉吟了半晌,道:“明年初我舜乡军要分等军士技艺,你们要比试,可以到那时。”
他冷冷地扫了吴争春一眼:“吴争春,你有没有信心在明年军士技艺的考课上压过沈军士一头?”
沈士奇眼睛一亮,扫了吴争春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他身旁的石大台、曾就义二人,也是以取笑的目光看着吴争春。
吴争春只是呆若木鸡。
王斗大喝道:“区区一个妇人,便让你如此垂头丧气!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若是有出息,我便是给你介绍一房妻室又如何?”
吴争春忽然放声大哭,这一哭真是惊天动地,似乎所有的委曲苦难,都要在这哭声中排泄出去。
他跪在地上,向王斗重重叩头,等他抬起头来,神色已转为坚毅,他道:“大人厚爱,小的在将来的技艺考课上,一定会压过沈军士一头,堂堂正正将他打败。”
王斗大声道:“好,这才是我王斗的兵。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争一口气。”
他对沈士奇道:“如果你们在将来的考课上能取得好成绩,我王斗必然一视同仁。”
沈士奇双手抱拳,向王斗施礼道:“小人一定努力,不负大人厚望。”
他信心十足,不相信自己未来会输给那个自己一直瞧不起的人。
……
吴争春几人下去后,韩朝、韩仲、林道符、许禄等人都在议论,明年这几人考课,哪个可以胜出。普遍都是不看好吴争春,这家伙,太懦弱了,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有说变就变的?
只有王斗在沉思,从吴争春等人的事中,他察觉一个问题。这些时间舜乡军训练艰苦,很多军士都是内心压抑,又无处发泄,长久必然出问题。看来自己必须设立一些相关的心理辅导人员,以安抚他们的内心。
还有,王斗这些时间也听多了,许多军士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训练得这么艰苦,在他们看来,舜乡军已经算是精锐了。而且他们练出来后,将来干什么呢?很多军士都是心下迷茫。
为何而战?为何如此辛苦?这是舜乡军从军官到小兵内心的问题。
王斗是时候向他们解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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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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