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戎异没有让嬴渠梁失望,当年骊姜做到了什么,她都无一例外的做到了,甚至做得更好。
蜀国的君臣看到了一位雍容华贵的秦国国母,而且这位秦国家夫人是如此的温柔,如果说老秦的刀与剑是代表着寒冬,她就像是美丽的春姑娘,任何人面对她时都会莫名感到来自秦国的关怀,暗中松了一口气。
“或许......石仲那个傻瓜是对的?将蜀国黎民交在秦人手中,未必就不是他们的福气吧?守护秘道的蜀中三鹰一定也是这样认为的,否则凭他们的能力怎么可能将秘道拱手让于秦人?”
现在蜀国满朝文武都在暗中议论这位秦国国夫人,来到秦国的当天她就下达了‘体恤抚民’的政策,将那位白子优待蜀人的命令直接升华成为了一条警语‘杀一人如杀我父、辱一人如辱我母!’这个时代能够在战争中享受优待的从来都是贵族,只有这位秦国夫人告诉秦国的所有将士蜀国黎民也是受保护的对象!听着那些识字的士字诵读出这一道命令时,不知多少蜀国黎民的眼睛都哭花了,开明王不曾如此保护过他们,现在保护他们的竟然是秦人!
在秦国也是要经过近十年时间才能推广的土地改革国策却在这位国夫人来到后的第二天就以明榜张贴于新都四城同时送达到各个郡县,蜀中之农将会人人有其田,所缴税赋只是以往公田的五成!蜀国哪里有什么公田啊,说白了就是杜芦他家和贵族们的私田,秦国会从他们手中买下这些田地,然后全部分给普通农人,而且无论商农都将得到一律免税三年的优待,就连在这场战争中受到的损失也会由秦国国府负责赔偿......老天爷啊,就算在周朝最鼎盛的时期,就算在衣冠鼎盛的华夏也从未如此善待过黎民黔首们啊?这是尧舜禹汤时代才会有的好事吧?胜利者居然还要给失败者赔偿!
只是赔偿还不够,卜戎异好容易血拼一回,显然是要将剁手党进行到底了,反正秦国的钱不够还有白家叔叔,她花起来才不会心疼呢,尤其当听到白栋说杜芦为了保全性命准备献出无数宝藏,卜戎异更是将撒钱大业推向了新高~潮,秦国白子发明的曲辕犁将会免费赐予蜀农,另外还会从秦地调动大量耕牛送来蜀国,以十户用一牛,日后只要这些蜀农缴纳了粮税就可以在每年耕作时免费使用耕牛!秦国的牛如果不够就从楚国购买,楚国地大物博有的是牛,他们的水牛是最适合在蜀中平原种植稻子的了!
那可是梨和牛啊,在农业就等于一切的先秦时代,谁给这两眼宝贝农人就当谁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也就是这会儿佛教还没传入中国,否则庙里的观音像都会变成卜戎异的样子。现在蜀国上到贵族士大夫、下到黎民黔首就没有谁还会反对秦国入主蜀地了,谁当国君不是当啊?关键是他们的日子非但没有受到影响,而且还越过越好才是最重要的。
购买贵族的田地却不强收、抚慰战争中受到损失的商农毫不吝啬、现在还要赠犁送牛!卜戎异来到秦国不足三日,一套组合拳就打得蜀国上下无不心服,白栋估计嫂夫人这么一套手段下来,除了二哥嬴渠梁会因为自家出了这么个败家娘~们儿捶胸顿足之外,人人都会咧开嘴巴笑的。
其实白栋还是估计错了,哭得人绝对不止嬴渠梁一个,肯定还有杜芦,这位将自己盲目定位为勾践的亡国之君虽然表现的像是一个软蛋,其实还是一个有熊心的君主,否则也就不会有胆量送给姬扁臭大粪了。事实上从卜戎异来到蜀国的第一天他就瞪大了研究等待这位传说是义渠女的秦国夫人犯错误,只要她犯下一个错误,白栋和孙宾先前的努力就可能被他翻盘!
现在翻盘就算了,蜀国臣子倒有七八成已经存了改投秦国门庭的主意,那些还肯忠心于他的臣子也个个都是垂头丧气;在杜芦最后一次主持的欢宴上,他只能向条哈巴狗一样地对这位秦国夫人献媚,当带有蜀国色彩的宫廷乐响起时,杜芦竟然踏着乐拍亲自下场舞蹈,他的舞姿居然很优美,看得出基本功非常不错,年轻时一定下过苦功夫,尤其是腰肢滑溜,可以做出很多高难度的动作来。
贵族士大夫起舞是很平常的事情,不过曾经的蜀王在秦国夫人面前亲自舞蹈就有些令人侧面了,而且他跳得还是‘羽舞’手中拿着一根不知是大雁还是雉鸡的羽毛,跳得兴高采烈,这是文舞的一种,一般是在大典上由文臣们来跳的。杜芦在这个时候跳起这只舞的用意只有一个,那就是接受秦国入主蜀国的事实,甘心为秦国之臣。
白栋看得微微点头,虽然杜芦的表演多少有些滑稽,其实却是充满了大智慧,他在万众瞩目下跳了这只舞后秦国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伤他的性命了,与勾践亲尝夫差的粪便有异曲同工的作用且又高雅了许多,十几世传承下来的贵族果然不是白给的。
在秦蜀两国贵族的欢宴会上,卜戎异在杜芦舞后亲手接下了他手中的羽毛,还亲自递了一尊酒给他,然后高举酒尊,说是要与蜀国满朝文武同饮,不等惊愕的蜀国臣子回过神来,她已经将一口饮尽尊中酒,蜀国臣子这才想起秦国夫人是才出身义渠的狄人,只怕除了温柔手段,男儿狠厉杀伐的手段也是有的。
白栋看得佩服无比,想想自己的三个老婆,赢姝是个胡天胡帝的不~良公主,跳蚤狠厉有余手段不足,苦酒做白家主事人这么久,手段是有了却又不够狠辣,哪里比得上这位嫂夫人厉害?她这番恩威并施的手段用出来,收拾蜀国人心还有什么困难的?
卜戎异喝得有点高,挥退了秦蜀两国的臣子后,却把白栋叫到了面前,一把拉住白栋的手道:“我没喝多。”
“知道。嫂夫人......这样怕是有些不便......”
白栋想把手抽回来,先不说君臣大防,嫂子拉着小叔子的手也不像话啊。
“有什么不便的,当初生驷儿的时候,还不是你......”卜戎异脸一红,轻轻松开了手,默默地望着白栋:“临来的时候,君上说过入蜀之后若有不决可问平安郎,我不服气,就请来甘龙上大夫询问入蜀之后该如何做。方才那些手段,都是上大夫教给我的,哪里是我的本事了?如今......如今我正有一事委决不下,想要听听你的主意。我想......我想......”
“嫂夫人想说什么,但说无妨,我与君上兄弟相交,嫂夫人与苦酒更是闺中蜜友,还有什么不能说得麽?”
“来时我问计于上大夫,说到驷儿为储君之事,上大夫言说此事应问太傅。白家叔叔,你是驷儿的太傅,不知可曾为他打算麽?”
卜戎异双眼忽然变得无比明亮,紧紧地盯着白栋,哪里还像个醉酒的样子。
“上大夫害我啊......”
白栋苦笑一声:“他是不是还告诉了嫂夫人,这次入蜀之行正是你为驷儿争夺储君之位的最好挈机?是不是还告诉你,我既然是太傅,就应该为驷儿筹划,万万不可让他输给了赢疾?哎,这就是在害人!我是受封的西君,按例是不可参与立储之事的,甘伯伯他可倒好,自己不做恶人,倒将我推了出来。”
“嫂嫂不管!驷儿可是你亲手接生的,现在又是你的学生,你不帮他谁帮他?你......你若是不帮,我......我......我便对君上说,那日你为我接生时,分明碰到了我肌肤!”
“嫂夫人,你得讲道理!我那是为了救命!”
“反正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