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先秦时代搞出热气球,真摔死人是万万不成的,所以这次放飞白栋也十分的谨慎,巨大的热气球是被几十根粗麻绳结成的网罩紧紧束缚住,然后还要稳稳栓在山石树木之上,虽然也能飞起十数丈高,却是绝对安全。
作为一个曾经玩过绷极伞降的现代穿越人士,这点高度在白栋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沿着绳梯进入热气球下方的竹蓝后,他还没忘记冲禽滑西和公输清两人招了招手。
禽滑西与公输清虽然都感觉心里没底,却是万万不肯在毕生最大的竞敌面前丢了面子,两人也随后攀上绳梯摇摇晃晃进入吊篮,此时热气球中的热气已近满溢,球体缓缓升高到十五六丈高处,正是人类最恐惧的高度,两人分立在白栋身侧,呼吸都有些急促,额头颈项中都是冷汗;二人对望一眼,却都不肯在对手面前失了颜面,都是轻哼一声,将胸膛挺得高高的,满脸都是骄傲的神情。
这也怪不得二人胆小,公输清就不必说了,禽滑西虽是墨家巨子、当代一流的剑客,却也从未到过如此高度,白栋心里有底他可没有,热气球被天风吹动左右摇晃,他便感到脚下一阵虚浮,有心去抓住篮筐,无意中低头下望,只见下方树影婆娑、山石幻影犹如鬼魅,连忙把头缩了回来。太可怕了,禽滑西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站在几丈高的城头不会晕,到了这竹篮中就会头晕目眩腿发软呢?回头看看公输清,发现这个老对头比自己更要不堪,这会儿腰也不直了、胸也不挺了,屁股高高撅起半跪在吊篮中就如一只大蛤蟆。
“哎呀,西北天空起了大风,不妙不妙,我胆子小,又不曾与二位打赌,这就先下去了。”白栋在吊篮中走了两圈儿,忽然摇摇头,从篮筐内取出一面红色小旗摇晃两下,下方立即有民夫推动绞盘,将绳索渐渐回收,等到热气球距离地面不过丈余时,这才沿绳梯而下,挥了挥手道:“来呀,再放上去!”绞盘吱呀呀响动,却是又将两个倒霉蛋重新放上了十几丈的高空......
禽滑西和公输清面色一白,心里不知骂了白栋几千几万遍,不过当着本家子弟却是无法示弱的,谁让他们之前头脑发热要在空中赌赛来着?还要比谁在空中呆得更久,输得那个以后见了赢家就要退避三舍!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
两个极度恐高症患者就这么被白栋骗上了贼船,偏偏这会儿山风大起,热气球纵然有绳索固定,也难免在空中荡来荡去,二人起初还能勉强镇定,渐渐也忘记了什么赌赛,北风大起的时候,干脆抱在一处相互取暖安慰,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惊叫声渐渐低沉,却是逐渐克服了高空恐惧症,彼此泪眼相望,忽然感觉对方也不是太过讨厌了。
白栋哈哈大笑:“慎子兄、如波兄,赌赛可否结束了?以我看两位都是人中之龙、胆气过人的豪杰,这一回就算打成了平手罢。”见两人小鸡啄米一般地连连点头,便笑着令人收低了热气球;禽滑西和公输清先后下得地来,都不忘狠狠瞪了一眼白栋,只觉若论面目可憎天下无人能够超越这位西君白子。
白栋没有理会满心怨念的二人,回头大声吩咐道:“传我将令,从大军和墨家子弟中挑选两千名精干悍勇之士,每日登上热气球训练,需要做到视高空如无物、履吊篮如平地方算合格......”转身又对禽滑西笑道:“墨家子弟个个都是一流剑客,却非寻常士兵可比,此次充任大秦空军最为合适不过,慎子兄是墨家巨子,若由你来指挥训练,弟可安心也。”
出乎意料的是,禽滑西竟然没有拒绝,点头道:“也好,本巨子正有此意。”热气球这东西绝对是工家之利,墨家没有理由将此荣誉拱手让人;公输清嘴巴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公输家是纯粹的工家,不比墨家子弟都是轻生死的刺客,他这个家主没理由让家族子弟去冒险,何况就算他想白栋也未必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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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栎阳,嬴渠梁放声大笑,手中端着白栋的飞书,恨不得直接塞进卜戎异的怀里。太过瘾了,当初满朝臣子皆在痛斥潜水之战,就连卜戎异也认为白栋糊涂了,他却是硬生生顶住了压力继续支持白栋,这小子果然没有令自己失望,原来下了如此一盘大棋。
“呵呵,前几日有飞书来报,潜水之战令蜀国三次增兵,如今新都已空!可笑那些臣子还在说什么潜水关难下,蜀国既已赠兵,我军就该退守南郑才是。呵呵,就连寡人也几乎动摇,只满足于一个南郑,却哪里知道平安郎早有筹谋,如今蜀国大军皆在潜水,新都空虚,他的大军却沿秘道绕过梓潼,如今距离蜀国新都已不足百里!哈哈哈,蜀中这片富庶肥沃之地,从此就要属我大秦了!哈哈,寡人千想万想,可不曾想到真被他找出了这条秘道来!”
“可是新都距离梓潼并不遥远,蜀军只要坚守半月,梓潼就可回援,那时恐怕我军反被内外交攻......”
卜戎异本就是义渠王女,也算略通兵法,立即提出了异议,不过话只说到一半,便瞪大了眼睛:“空军?”
“呵呵,还记得平安郎破西虢时弄出的飞天灯麽?原来这是热力上升的原理,如今他弄了一批好大的气囊,内以热气鼓动,下系载人吊篮,每个热气球可以载二三人,飞行空中!细君你想想罢,如今新都已是空虚,守军不足二万,我大军忽然压境,且有大军自天而来,蜀人若是士气不泄寡人就跟那杜芦改姓!哈哈哈,若寡人所料不错,长则半月、短则三五日,新都必破!”
“好吧,这次是君上和平安郎对了。”卜戎异笑眯眯地望着嬴渠梁,忽然起身深深一躬:“恭喜帝君,不过这次秦国是代周伐蜀,蜀川之地真的可以尽归秦国所有麽?若帝君如此做,周天子或许不会说什么,难免列国诸侯会有非议啊?”
“老秦是代周伐蜀,打下蜀川后这片土地自然该是周天子的,不过天子素来慷慨地紧,只怕多半会将这片土地分封诸侯。咱们老秦功力虽大,却是最忠心、最肯为天子考虑的,就是天子加封也会断然拒绝,可若是蜀国人都对老秦死心塌地,周天子要顺应民心,怕是不容寡人拒绝呢......”
“可是臣妻闻言开明王朝已在蜀中立国十二世,蜀人多有家国之属,帝君欲成此事怕是有些为难呢。”
“呵呵,杜芦横征暴敛,早已惹得民怨沸腾,还说什么蜀人有家国之念?若老秦不是侵掠蜀中,而是拯万民于水火,那又如何?说到底就是一个钱字,现在咱老秦有钱,就算老秦没有,平安郎那小子钱也多得花不完了,入蜀之后,寡人会分私田、立教塾、明刑罚、悯民生,让蜀民人人得其粮、三年可食肉,到时还有人会顾念什么开明王朝麽?”
嬴渠梁笑眯眯地望着卜戎异道:“这种施恩天下的好事,寡人欲以细君之名行之,细君可愿意麽?”
“什么!帝君是要我去蜀国,施恩蜀人?”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