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还有一更,今天8000字:)
后花园中的凉亭被完全掀翻了过来,几十名金鹰卫硬是做起了掘地挖坑的苦差事;金鹰卫们越挖越是心中愤怒,庞涓却是心中一片冰冷。
果然有密室!而且还是四面都用铜铁为墙的大手笔!白栋说过了,既然是密室,那就要绝对安全才是,地点固然要隐密,用料更不能省,不要担心会浪费铜铁这种宝贵资源,白家有的是钱!有了白栋的吩咐公子顺自然不会客气,‘顺手’而为的这座密室俨然已经有了几分后世金库的味道。
金鹰卫感觉这活儿没法干了,再挖下去他们就不是魏军精锐,而会变成精锐的挖坑人才;魏绪都是带着情绪下的命令,迅速调集了两百多名农夫开始扩大挖掘范围......这是准备直接将整个密室都给挖出来的节奏,谁让庞涓不肯给开门呢?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密室里藏了些什么,可看庞涓的抗拒态度就知道肯定没藏什么好事。
庞涓不是不想开门,他比任何人都急着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可这密室的锁钥根本就是个样子货,从造成之日起就没想过要打开,甚至想要暴力破坏都难。这可是欧冶良亲手炼成的钢锁,鱼肠剑砍上去都只是一道白痕。
两百名农夫整整挖了小半日,才将整个密室挖掘出来,总算密室下部没有用铜铁材料,金鹰卫在地道中艰难前行,自下而上破入密室,终于搜寻出了成卷成卷的帛书密信,魏绪打开一卷帛书看过,冷森森笑道:“好啊,果然好一位大魏的上将军,你们兄弟情深便不惜出卖大魏了麽?呵呵......原来攻赵也罢、白栋入秦也罢、庞葱军败也罢、都是你们师兄弟商定的计划,目的就是要弱我大魏、成就强秦!庞涓,你如今还有何话说?”说完将手中帛书扔在庞涓脚下,还狠狠吐了口唾沫。
“魏将军是聪明人,怎可被阴谋所惑!若是我私通秦国,又怎会留下这等证据?一把火烧掉不是干净的多麽?这间密室不是我庞家所有,是有人故意陷害!”
“这等话到君前说去!会有人陷害你?庞涓......你也是一代人杰,难道做过了却不敢承认麽?庞家光是家将就有数十人之多,你庞家宫室的墙壁厚如城壁,甚至还有女墙!普通人进的来?何况还要建造一个密室陷害你?至于为何要留下证据那就要问你自己了,或许这正是上将军的癖好也不一定。来人,将庞涓绑了!”先秦时代并非只有国君的住处才被称为宫室,普通贵族卿大夫的也是一样,不过庞府与其说是宫室,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小型堡垒,若说有外人能够在庞家建造密室打死魏绪也是不信的。
“谁敢绑我!我庞涓为魏国南征北战十数年,立下功劳无数,公子昂,你与魏申竖子合谋害我,只怕魏国的将士们不服!”庞涓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以他的性格如何肯被这帮金鹰卫捆绑?双臂轻轻一振,两名金鹰卫顿时被震出丈许,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庞涓休要骄狂,不妨对你说明,今日五更时分庞家军营已被我大军扑灭,你子庞英授首,庞家大势已去。不过父王说了,念你为国也有苦劳,只要你肯伏首认罪,当可留你一命,只挖去膑骨就是了。庞涓,父王如此宽仁待你,你可不要自误!”
庞涓的笑声未落,魏申已率数百精武卒迎面走来,几十名庞家家将皆被捆缚,个个眼望着庞涓,目中都是绝望之色。魏申笑着对魏绪点点头:“老将军查获庞涓通敌叛国之罪证,此次居功至伟,魏申得父王之命,前来协助......”
话刚说了一半,忽见魏绪双目圆睁,大喝一声:“世子小心!”魏申仓促回头,只见剑风扑面,重重剑影后正是狞笑不住的庞涓!
庞涓居然暴起发难!此时魏申和魏绪等人距离庞涓不过三四丈远,四面都被精武卒和金鹰卫团团围住,没人相信他会如此果断凶狠,可他偏偏就如此做了!他这半生统领大军南征北战,说到临机决断在场诸人无人能及,听到庞家军被灭、儿子已死,第一时间便拔剑斩向魏申,三四丈的距离仿佛被他一步跨过,就连跟随他多年的家将都看得目瞪口呆,连他们也从未见过上将军展现如此的剑术身手。
魏申心中一寒,不觉就向后退,魏绪厉喝一声,出剑去截庞涓,却见眼前一花,庞涓的身影已失,下一刻却出现在公子昂的身旁,剑锋抵住公子昂的脖颈放声大笑:“公子昂,你是个老实人,此刻还不肯说出害我的人麽?”
“不说!本公子既承诺了为人保密,就不会说出他的名字!”
“哈哈哈,果然是老实人,公子如此说,也就是承认有人陷害我了?可恨、可怜、可悲!我为魏国出生入死十四年,魏婴却听信奸人之言灭我大军、杀我独子,他就是只猪!这个仇恨我记下了,日后必有报还之日!公子昂,你是君子、更是个老实人,这次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我不杀你。不过却要麻烦你送我一程。魏申,当着数百将士,你就算再如何想要杀我,怕是也要顾忌你叔父的性命吧?哈哈哈!”
庞涓放声大笑,押着公子昂退到后花园的湖边后,才一脚将公子昂踢开,自己一头跳落湖中;堂堂魏国上将军最拿手的本领就是痛打各国落水狗,今天却自己也做了一回,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追!抓住庞涓者本世子赏千金!”
在魏申的重赏之下,就连素来高傲的金鹰卫也有不少跳进了湖中抓人,加上精武卒的人,方圆不过五亩的湖中居然有三四百人在同时搜索庞涓;可足足半个时辰过去,鱼倒是惊出了不少,却哪里见得庞涓半点影子?
“庞涓叛国之事立即通告全国,魏国各城都要张贴图影缉捕此人,飞信通知韩国,如果见到庞涓入韩,无论活捉还是当场格杀,都算我大魏欠他一个人情!魏峰,你有天生神目,从今日起负责职守四城,专一查捕庞涓,本世子现在就提升你为千夫主!”
“诺!”
“诺!”
魏国的一场大地震是无法避免了,清晨很多人刚刚走出家门就听到了庞涓上将军私通秦国事败遁逃的消息。整个魏国就像开锅的沸水般迅速翻滚了起来,一时说什么的都有,有痛骂庞涓这个叛徒的,也有痛惜魏国失去一代军神的;魏国军界尤其震荡激烈,一场接踵而来的大清洗是在所难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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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席子遇到了一生中最诡秘难测的奇事,大早起来喝了碗香喷喷的鸡汤,一面回想着昨日大宴四邻时的无限风光,一面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儿瞎琢磨,咱现在也是个有钱人了,是不是该找几个姿容秀美的女仆来伺候老子?嗯,就这么定了......
刚打开房门,就见到一张熟悉的如花笑脸,席子顿时傻了,这不是雇佣他拣了一个月豆子的杏仙姑娘麽?不过杏仙姑娘今天的打扮可有些奇怪啊?那身精致透薄的蜀丝宫装怎麽不穿了,却换了一套紧身的白色劲装,脚下是小鹿皮的方头靴子,就像个在街市上常见的游侠儿模样。她身旁还跟了十几名男女,个个都是如此打扮,其中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别人站着他偏偏要蹲着,活像个大马猴儿一般。
“杏仙姑娘,该不是你的失睡病又犯了,要再雇佣我去拣豆子?”
杏仙姑娘太美,所以穿什么都好看,估计不穿什么就会更好看,可这会儿席子已经没心思饱览秀色,怎么闻今天杏仙姑娘的味道都不太对,于是没话找话的打起了哈哈。
“我从来就没有病,不过还是要谢谢席子先生帮我拣了一个月的豆子呢......”
杏仙姑娘咯咯一笑,抬头看看天色道:“时间差不多了。猿公、聂大哥,咱们也快些动手吧,万一误了时间,闷坏了上将军可就不好。”
“上将军?”
席子听得莫名其妙,自己这里啥时候出了个上将军了?上将军......我的娘,她可不是说得隔壁邻居吧?可那位庞涓上将军是什么样的人物,哪里又会被闷坏了?太乱了,我一定是在做梦,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很疼啊,这可不像是个梦。
就见几名男女轰应了一声,走到后院的老槐树下,那个白发苍苍的老猴子对着地面狠狠一跺脚,跟着纵身跃了上树。席子都看傻了,这老头儿一下就跃起了一丈多高,还算是人麽?让他更傻眼的还在后面,随着老头儿这一脚跺下,整个院子都剧烈震动起来,老槐树下方圆两丈的一块地面轰然下陷,无数水流翻涌上来,竟是瞬间变成了一个小水塘!
席子晃晃脑袋,确认自己的眼睛没花,地面真的是变成了水塘!而且看那水面的颜色似乎水还挺深,天啊,就听说这里是个凶宅,妹夫因为没钱才买了下来的,怎么还带平地生水的?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当初就该多养几条红鲤鱼在里面,这也算是一景啊?
今天的怪事实在太多了,可更古怪的还在后面,水塘出现不久,忽听一声水响,席子眼睁睁看着一个硕大的脑袋从水中探了出来,跟着是露出半个身子......这是个活人!那身衣裳虽然湿透了,却看得出是上好材质,尤其那上面的纹绣可是街面上无法见到的,就这一身衣裳都得价值十金!这是哪里来的败家玩意儿?居然穿了这么好的一身衣服跑到这里玩潜水?要游水可以只穿了兜档裤去长河啊,这不糟蹋好东西麽?
席子在为这人一身的好衣服心疼,杏仙却走到塘边轻轻伸出了手去:“恩公,你受苦了......”
那人愣了一愣,却没抓杏仙姑娘的手,两眼阴森森地扫视塘边众人,看到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时终于轻叹一声:“居然连猿公都来了,好精密的设计啊......厉害,厉害!其实后花园莫名出现了密室时我就该想到是他了,好本领、好手段,连我湖中如此隐密的水道都能被你们发现,居然暗中改了道等我自投罗网,还让追兵搜索不到,这是公输家的高人到了罢?赵姬,你好得很......很是对得住我!”
这人一段话中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席子是听不懂的,只能暗中摇摇头,原来是个疯子。不过有句话他是听懂了,杏仙姑娘原来是叫赵姬,不过这年头儿叫什么赵姬魏姬齐姬的女人太多了,稍微漂亮点的不是叫‘姬’就是叫‘姜’,天知道谁是谁?不过杏仙姑娘为什么要改名字,她们做事为什么会这样神秘,这个人为什么会从自己的院子里冒出来......忽然想到自己拣了一个月豆子就得了五千钱的好事,席子感觉后背有些发凉,有心想要逃走,却发现腿也软了,根本就迈不得步子。
“上将军勿怪,你是我的恩人,我又怎会害你?那个人说了,将军若不离开魏国,下场只怕还不如当年的吴起,他是有私心要为秦国去除一个大敌,却也是在救将军!赵姬受那人栽培教导,视其如仙如神,他说得话就一定是对的......”
“好一个是为了救我,好一个白栋!”
庞涓跃出水面,随便找了块干净的地面坐下,抬头望天,悠然长叹:“佩服佩服,可恨可恨!赵姬,他要你来此处等我,那是算准了我已是落水之犬,必须要接受他的帮助才能离开魏国了?猿公这样的世之高手远来魏国,那是要震慑我不可妄动,只能接受他的安排了?”
“他说上将军是聪明人,这个时候一定不会拒绝朋友的帮助......”
“说得好!不过是不是朋友就很难说了,若是我儿子未死,或许我还会与他一叙同门之谊,既是同门相较,输赢也不算什么?可他却害得我庞家绝后,这笔账又该如何算法?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他算一算这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