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了这些玩意儿,打起仗来事半功倍啊!”张伟想起了和李昱孙海涵并肩作战的那些日子里他的所见所闻,不由得感叹起来。
“如果李昱和孙海涵现在就打平阳了,咱们还是尽快的把这些战车给他送去的好。”汪咏看着一辆辆排列整齐炮管高扬的战车,建议道,“平阳可是高俪都城,经营多年的要塞,可不象打这些城市这么容易。”
“不过,孙老弟临行时交待过,说攻下岳州之后,把战车队开往青川待命。”张伟说道。
“开往青川?什么意思?”胡大成和汪咏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问道。
“这他可没说,我也不知道。”张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正在说话间,一只飞鹰从众人头顶上方一掠而过,紧接着一个黄澄澄的圆筒状的东西便从天空中落了下来,掉到了地面上。
几名成军士兵看到之后,立刻快步的冲了过去,将圆筒捡了起来,然后跑回来交给了张伟的一位副将,这位副将打开圆筒取出了里面的一个纸卷看了起来,然后快步朝张伟走来。
“用这受过训练的飞鹰传递消息倒是比信鸽方便啊。”汪咏看了看渐渐消失在远处的飞鹰,感叹道。
张伟接过纸卷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将纸卷递给了胡大成,胡大成只略略的扫了一眼,便将它交给了汪咏。
“要我们往回走?他罗扬林这是怎么回事?”汪咏有些奇怪的问道。
“他说过要在青川和平阳之间的水网地带歼灭东瀛军主力,很可能是想要抄东瀛人的后路。”张伟摆了摆手,示意部下拿过地图。两名军官很快搬过一张方桌,将地图铺在了桌子上。
“你看,咱们现在出其不意的打下了海州,正好堵在东瀛人退往海岸的路上。”张伟指着地图说道,“咱们稍微往西南方向移动一下,正好就和毓秀的队伍接上了,把东瀛人围在了中间。”
“可原来北边广信军的五个营你不是说已经不在了吗?东瀛军越过山路跑到他们后头怎么办?”汪咏问道。
“我来堵他们的后路,你们堵山路这块儿好了。”张伟想了想,终于自己做了一回决定。
“也好。”汪咏想了想,说道,“火车队就交给你们了,张兄如果想要他们帮战的话,一定要派步兵和他们配合,一起行动,效果才好。”
“看样子你是打出经验来了哈。”张伟笑着瞪了汪咏一眼,“放心吧!我姓张的论打仗的本事,不比你差就是了!”
张伟没有告诉汪咏的一件事是,孙海涵在离开之前,已经给了他关于战车队的作战“指南”。
听着汪咏和张伟的对话,胡大成一直没有发表意见,而是仔细地观看起战车队士兵们的操作来。
透过朦胧的晨雾,在咸城外的一间民屋内,几个人影在油灯的照耀下不住的晃动着。
一张老百姓送来的红木八仙桌上,铺开了一张标满了各种各样的彩色箭头和符号的地图,人影们就在这地图的四周来回浮动。
这份地图的右上角,有一个大大的罗盘标志,标示着方向。一条蜿蜒粗大的表示河流的蓝线大致沿东西方向穿过地图中央。在蓝线的周围,还有许多细小的蓝线,构成一个密密的网络。
而在这张网络上,分别用黑线标志着几块狭小的地方,以及几个黑色的箭头,指示着进军方向,而和黑线框和箭头相对的,则是红色的线框和箭头。
“不能再拖下去了!明天天黑以前,一定要拿下这里!”
说话的人一脸憔悴之色,但金光闪闪的铠甲上缀着金穗和螭虎纹饰,头盔和护肩上缀着明晃晃的金色铁叶,正是突骑将军李庭瑞。
此时的李庭瑞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紧紧地盯着地图上的一块黑线标示的区域,大声说道。
“前锋营正在加强进攻,可是东瀛人也在不断向那里增兵,我军损失不小,自前日午后发起攻击开始,前锋营到现在已伤亡五百多人……”
“伤亡再大也要给我拿下来!”李庭瑞大吼道,“要是东瀛贼寇从咱们这里突围而去,绕到平阳我军的后面,你我都是千古罪人!”听到李庭瑞的咆哮,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在他们的印象里,从来没有看到过李庭瑞这副样子。
“看看武卫营和高俪军!他们伤亡比咱们大多了!可人家从来没叫苦过!”
一位副将低声说道:“前锋营自开战以来一直作为我军的先锋冲在前面,其实每天都有不小的损失……”
“别再跟我讲什么损失!我要他们明天天黑之前,一定要给我拿下东瀛贼寇的阵地!后天天亮以后,我就要到东瀛贼寇的阵地去看他们的死相!听到了没有!”
“将军,要是那样的话,我军还需要增援,那里的东瀛军实力雄厚,而且他们一旦知道没有了退路,很可能会做困兽之斗。东瀛军的战斗力本就比我军和高俪军强,而且刚刚侦察的斥候已经发现了,还有大量的敌军正在赶往那里,我军有可能遭到东瀛军的猛烈反击。我们可并没有水师和安东军的重炮啊!”
李庭瑞怒气冲冲地地盯着说话的人:“那里究竟有多少倭寇?前天晚上的报告不是说,那里的东瀛贼寇只有不到五千人吗?”
“可昨天晚上据前锋营的参军报告说,从抓来的俘虏口中得知,东瀛军在那里有一个完整的兵队,另外,高俪军的参军昨晚也报告,据俘虏称,东瀛军已经把他们的指挥所移到了那里……”
“这些情况你为什么不早点报告?”李庭瑞怒道。
“这些都是昨晚将近后半夜的时候才得到的情报,当时您已经睡下了,大家伙儿觉得天亮再告诉您也来得及……”
“混蛋!”
李庭瑞狠狠的一拳擂在了桌子上,吓得对方缩下了后面的话。
此时放在一旁的火云牌钟突然响了起来,提醒着屋子里的人们时间,李庭瑞转头看了看时间,好容易将怒气平息了下来。
“从现在开始,以后不管多晚,都要把情况及时的报告给我,明白了吗?”李庭瑞看着周围的将佐们,沉声说道,“这次就算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听到了没有!”
周围的将佐们连忙点头称是。
“这么看来,很可能东瀛贼寇是想把原先集结在白羊馆的军队集中过来,对咱们展开反扑。”一位谋士说道。
“没错,这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他们的指挥官不会眼看着部下被合围而不管,”李庭瑞说道,“对咱们来说,虽然收复了柳京,但形势根本就不象程将军预料中的那么乐观呢。”
李庭瑞说着招了招手,周围的将佐们又凑近了地图,仔细地观看了起来。
此时,就在前方的阵地上,一个农民打扮模样的人,正在泥水里拼命的跋涉着。
在他的身后,时不时的传来阵阵闷雷似的炮声,夹杂着清脆的枪声、刀剑撞击声和喊杀声。
伴随着他蹒跚的脚步,左腿的小腿处时不时的传来阵阵剧痛,痛得他双眼阵阵发黑,开始冒出金星,而周围的景物,也开始跟着变得朦胧起来。
很快,他接近了另一片战场,当看到眼前成片成片的肢体残缺不全的东瀛军士兵尸体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之色。
“可恶的成国人!总有一天,要把你们全都杀光!”高君武恶狠狠地骂道。
他虽然是高俪人,但现在的身份,却是一名东瀛忍者。
高君武来到了一具东瀛士兵的尸体旁,从他的手中拿过一支长柄铁炮,当成拐杖拄着,继续奋力的向前走着。
他的目标,是平阳。
他要把自己和同伴们千辛万苦搞到的情报,送到东瀛军的指挥官手中。
身后的炮声突然变得更响了,高君武本能的趴在了泥水当中,躲避可能袭来的炮弹。
一想到成国军队炮击时的可怖场景,他的身子就忍不住的开始发抖。
炮声响过一阵之后,突然间便停止了,高君武顾不上查看,而是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东倒西歪的快步向前走去。
高君武又向前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周围出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高君武晃了晃头,瞪大了眼睛仔细的望去,看到了几个高俪人的身影。
一个穿着短衫的高俪人似乎没有注意到高君武的接近,他正聚精会神的将战死的东瀛军官兵手上的戒指等饰品撸下来,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把作工考究的东瀛刀,很显然是从一位死去的武士身上得到的。
高君武又看了看周围,发现了更多在做同样的事的高俪人,这些人当中有男有女,眼睛里无一例外的都闪着贪婪的光芒。
看到这样的一幕,高君武气往上冲,他哆嗦着想要拔出腰间别着的短铁炮,却忽然发现,短铁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高君武丢掉了已经破损的长柄铁炮,伏下身来,也和那些高俪人一样在死尸堆里扒拉着,寻找着能够使用的武器,这时那些翻检尸体的高俪人注意到了他。看到高君武的动作,他们很可能是把他也当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因而没有理会,而是仍然在进行着他们各自的工作。
一个高俪人可能是翻到了一名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东瀛士兵身上,东瀛士兵发出的呻*吟声吓了他一大跳,他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高君武眼睁睁的看着那名高俪人高举着匕首,在那名受重伤的东瀛士兵身上一阵乱捅。东瀛士兵发出声声的惨叫,高君武拼命的想要找到一件武器去拯救这名士兵,但却始终没有找到。
高俪人看到那名东瀛伤兵不动弹了,惊魂未定的喘了口粗气,他刚想站起身来,突然看到了东瀛伤兵的嘴里象是有什么东西,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喜色。他猛地扑了上去,用匕首将东瀛伤兵的嘴撬开,开始在里面抠着什么。
高君武明白,应该是贪婪的高俪人发现了东瀛伤兵口里镶着的金牙。
还没有完全断气的东瀛伤兵发出了无比痛苦的低低嘶鸣,伴随着匕首和牙齿的碰撞声,令人毛骨悚然,高君武用恐惧的目光注视着高俪人的动作,继续在死尸身上扒拉着,终于找到了一把粘满泥水的短刀。
高君武正要站起来向那名抠金牙的高俪人冲过去,可能是东瀛伤兵的痛苦嘶叫过于吓人,另外一名身材高大的高俪人气急败坏的几步跳了过来,一把推开那名抠金牙的高俪人,用一把东瀛短铁炮对准了口里还插着匕首的东瀛伤兵的头部开了一枪,东瀛伤兵的尸体猛地跳了一下,然后不动了。
“简直他娘的笨了个灵巧!这不就省事了?”这名高俪人收起了短铳,狠狠拍了一下刚刚抠金牙的那名高俪人的脑壳,骂道,“下次弄断气儿了再抠!别弄得跟鬼叫似的!”
抠金牙的高俪人嘿嘿一笑,上前继续着他的工作。
看着这悲惨可怕的一幕,高君武痛苦地垂下了头,忍不住低声的哭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群在尸体当中寻找财物的高俪人全都鬼影般的消失了,高君武直起身来,又找了一杆长矛当作拐杖,拄着它一瘸一拐的继续自己的旅程。
可能是腿上的伤口出现了感染,前进当中的高君武,越来越感到自己的腿伤难以忍受。
好容易走出了尸横遍野的战场,高君武已经累得头昏眼花,他来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水塘边洗了洗,然后坐在一块石头旁休息,这时,他忽然感觉到好象有人在看着自己。
高君武警觉地转过了头,果然看到就在不远处,一个高俪女子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这是一名年轻的姑娘,个子不高,穿着一身沾有污迹的典型的高俪女子穿的土布花衣,手里拎着一个包袱,她的脸上也沾上了污泥,草草挽起的头发蓬乱不堪,根本看不清面目,只是一双眸子显得很是明亮。
长年的忍者生涯使高君武积累了丰富的和高俪人打交道的经验,他从装束上判断,这应该是一位躲避战火的农村姑娘。此时的高君武知道自己的身体很是虚弱,如果没有人帮助,他将很难回到平阳。他看着这名高俪姑娘,突然计上心来。
“这位姑娘!帮个忙咧!俺腿上受伤了!站不起来咧地……”高君武脸上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一边说着,一边向姑娘招了招手。
姑娘听到他的求助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高君武正打算再多说两句高俪方言骗取姑娘的信任,却不料姑娘用标准的中土官话开口了。
“伤口化脓了。”姑娘盯着他的腿部包扎的地方殷出的血迹说道,高君武注意到她的鼻子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哎呀,你怎么知道地?”高君武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和她用高俪方言交谈,但现在想改也来不及了,只能顺着刚才的话往下溜了。
“大哥您这是要往哪儿去啊?”姑娘问道。
“俺要回家,老家是平京龙山镇。”高君武说道,“姑娘你是要去哪里啊?”
高君武怕说自己去平阳引起对方的怀疑,因此才说了要去离平阳很近的龙山镇。
“我……要去平阳那边儿……”姑娘的眼中不知怎么闪过一丝忧愁之色,她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听到姑娘的回答,高君武大喜过望,但他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的说道,“咱们正好顺道,姑娘能帮帮俺不?只要帮俺到了家,……”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高俪传统式样的金指环(他从一个高俪老太太身上抢来预备做路费的)递给姑娘,“这个金镏子,姑娘要是喜欢,就拿了去。”
姑娘看到这枚金指环,脸上并没有现出高君武想象的惊喜的表情,相反,她接过金指环看了看,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恍惚之色。
“那咱们搭个伴儿走吧。”姑娘将金指环收了起来,点了点头,将高君武扶了起来,说道,“听说攻打平阳的大城天军队伍那里有灵药,专治伤口溃烂,不过药很贵,这个戒指也许够给你治伤的。”她象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我是买不起这药的……”
“平阳打起来咧?”高君武听了她的话,心里不由得吃了一惊,立刻问道。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姑娘轻声答道。
“姑娘你前儿个说的那个什么灵药,是什么玩意儿?”高君武想起她刚刚说能治好自己腿伤的药,不由得又追问了一句。
“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我只知道从安东来的队伍里才有,我就是去求药的。”姑娘说道。
姑娘语焉不详的回答更加的激起了高君武的好奇心,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有机会获得更加重要的情报资料,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和她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