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国师在公主身旁坐了下来,公主耳朵都红了,右手微颤的和他双手相交,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窗外月光醉人。
国师取下公主的头冠,放下了她的长发,喊她的闺名,“元儿。”
公主揪住衣角,羞答答不知该怎么应他。
他忽然吻上她的发,吻着吻着却倒在了她的肩上。
“如果我死了,你就另嫁吧。”
公主脸色微变,刚想问新婚夜说这种话是不是太不吉利了一些。
低头便发现自己的罗裙上有血——那些血从国师的嘴角流下来,滴落在她的罗裙上,公主大惊失色,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将他的脸托起来,“国师大人,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国师艰难的睁眼,朝她微笑,“怎么不喊我的名字?元儿?”
“阿郁。”再也没有任何扭捏,公主的眼泪夺眶而出,喊他,“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只是想听听你喊我的名字。”国师擦了擦她的眼角,那些泪水源源不断,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别哭了。”
“求求你了。”公主脸色发白一脸泪水的苦苦哀求他,“你不能这样丢下我。”
百里若郁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对不起。”
殿外忽然有人闯了进来——是殿前的御灵师们,很快,皇帝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面无表情的下令,“把国师大人好好厚葬了吧。”
公主吼得声嘶力竭,令人动容,“不,他还没死!父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若郁抬眼看着皇帝,忽然奄奄一息的冷笑,“我费劲心思想瞒住她不让她知道陛下的肮脏心思,陛下倒如此坦荡的自己先进来了。”他唇角的血流的汹涌,“微臣有一言,陛下可还愿听?”
皇帝沉着脸,“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百里若郁慢慢倒下去,说了最后一句话,“付家的江山还有陛下的性命,只剩下不到十年光景,陛下注定要败。”他唇角弯起一抹弧度,“我在下面等你。”
……
“阿郁是不想让我为难。”数年后,公主坐在镜台前,忆起往事,还是哭个不停,“他知道我父王要杀他,所以先自尽了。这座殿里任何一个机关,其实都没有派上用场。”
叶柠觉得这位公主有些可怜,从侍女的言语上判断,这位公主似乎还疯癫过一阵子。
她不由替她伤感,“可是,你父亲到底从国师那里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他不惜牺牲一个天才也要保守这个秘密?”
公主嗤了一声,“我也是近来才偶然得知的,你知不知道,十二神启每死去一个,剩下的人就会力量大涨,而当这些人死的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会继承所有的力量,被接引进善见城,登上神位。”
叶柠眼神变了,“你说什么?”
公主依旧在冷笑,“都说皇位的诱惑已经是凡尘之人梦寐的极限,那神位的诱惑,又该有多大。为什么能让好端端的人,扭曲如粪虫?”
叶柠没有听清公主在说什么,她只是耳边忽然响起了苏幕的话。
“宗山雨说的没错,这一页,十二神启看了会有灭顶之灾。”
“我要的是活生生的你,而不是一个就快死了的你……”
她那晚用了那样的方式求他,他都不肯放弃杀十二神启。
这个秘密,他大概早在帝王陵下拿到天启录时便知道了吧。
……
宫外忽然一片喧哗,丧钟还未敲满三下,太子小殓仪式尚未结束,庭前便传来无数人从宫前奔走而过的脚步声。
叶柠一下子回神,“出什么事了?”
侍女透过窗向外看去,便听到一个宫人大喊,“越陵王带兵杀进皇城了,已经到了东华门,巫族的人也来了……”
似乎是被蛊虫吓怕了,听到这两个字,立刻便有更多的脚步声慌慌张张的从宫前奔走而过。
“我就知道,抢了别人的东西,终究还是要还回去的。”公主面上半点波澜也无,再次坐了下来对镜梳妆,“只是,越陵王啊越陵王,你怎么来的这样晚?”
叶柠不知道前朝和当朝之间的这些恩怨。
但巫族既然能倾力相助,说明当今的这位皇帝也实在是得罪了不少人啊。
叶柠挣了挣手上缠着的东西,发现越挣越紧,索性放弃了——也许宫变以后,就会有人来救她们。
她向窗外看去,明明是清晨时分,慢慢的,天却黑了。
夜色再次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啦,如果有不顺的地方明天再抓虫。。qaq
☆、护身符
宫外, 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青年男子正面朝东华门坐在马背上, 他身上戎装素裹, 清俊的脸上英气逼人。
镜无月转头看着身边这个流原王朝最精悍危险的年轻人。
越陵王么?
倒确实有几分帝王相。
他战功赫赫,却像一只擅于伪装潜伏的猛兽般抛弃自己曾经的姓氏, 隐忍良久, 忍辱负重,如今终于可以猝起发难为他前朝的君王报仇雪恨了。
“镜妃娘娘, 您的消息可靠吗?”年轻人侧头, 神色谦逊的问她,“这次机会确实难得,但那个人, 真的杀得了付惟吗?”
付惟是当今圣上的名字, 镜无月眯了眯眼,“不,他答应过我,会让付惟死在我手里的。”
年轻人皱眉,“可现在殿前御灵师都被派了过来,他们的力量不容小觑, 东华门久攻不下,只怕进宫都是问题……”
镜无月笑了笑, “不着急,再攻一个时辰看看吧。”
巫族曾对他有大恩,加上镜无月是再信不过的盟友,年轻人没有再说什么, 长臂一挥,便又有无数将官士兵前赴后继的冲锋上去。
忽然,夜空上绽开一朵奇异的,带着诡异蓝色光芒的烟花。
镜无月看着天上的烟花,神色微变。
年轻男子自然也看到了,眼底不由有些发沉——“付惟在召集十二神启护驾,他们的速度很快,大概一会便会到了。”
镜无月摇摇头,“有人对付他们,不怕。”
她望着沉沉夜色,其实之所以会忽然进攻皇城,完全是因为苏幕的一句话——“你们想在今天就终止这个王朝吗?”
镜无月当时并不惊讶他会问出这句话,虽然杀皇帝的时机显然还不够成熟,但叶柠被抓到了皇宫,她知道苏幕一定会改变顺序,何况这位皇帝每多活一天,她的族人就要多一天饱受痛苦。
然而苏幕过于平静的样子却让她感到有些害怕,于是镜无月问他,“皇帝有帝王之气护佑,可不那么好杀,而且叶姑娘还在他手里,你能有几分把握?”
他淡淡一笑,“你知道的。”他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日常,波澜不惊,平淡异常,“我要的人头,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虽然没有明说到底有几分把握,但他说的这一点,镜无月绝对相信。
而她也想要付惟的人头,所以她来了。
一直暗中庇护巫族的越陵王也在等一个机会,一切都刚刚好。
……
叶柠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的方向。
夜色降临几乎是瞬间的功夫,所以殿内很快便黑了下来,宫外的合欢树似乎也在黑暗中看的不那么清晰了。
公主没见过这样的状况,皱眉站了起来,不小心带翻了桌上的妆奁,“天不是已经亮了吗?怎么又黑了?”
侍女也有些受惊,小心的点上了宫中的两架七宝灯树。
殿中很快便烛光摇曳,能看清物景了。
忽然,远处的殿门口传来一声厚重的“嘎吱——”声,似乎有人推开了殿门,走了进来。
叶柠心神微动,目中有雪亮的光一闪而过,急急忙忙将头转过去看——却不是苏幕。
而是另一个人。
一个她昨日就已经见过的人。
龙袍加身,一身刺目的金黄色——是皇帝。
公主也看见了他,低声冷笑,“父王啊父王,听宫人说你栽培了很久的亲信今日谋反了,越陵王现下攻入皇城,你慌还是不慌呢?”
皇帝有些不屑的笑起来,“慌?你以为我在意这江山么?”
公主目露轻鄙,“是啊,你如今的野心是神位,自然看不上这凡尘的尊位了……”
叶柠的心下意识慌了起来,她大概知道皇帝现在过来是想干什么了。
“你放心,这座殿不会有人进得来,除了剩下那几个神启。”皇帝冷冷道:“兰水蝶很快会把他们带到这里来,既然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就老老实实在给我做个聋子,瞎子,哑巴,明白么?”
“我做不到,你就杀了我吗?”公主嗤了一声,似乎有意激怒他,“我那天都看见了,你连亲儿子都想杀呢,幸好我那个弟弟命大提前醒了,你杀他尚且毫不心软,杀我又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呢?”
皇帝目光一点点沉了下来,忽然扬手劈在了公主的后颈,公主一下子被砍晕,再也出不了声了。
叶柠见他扬手,以为他真要杀了自己的女儿,心差点跳出来,只差没喊出“住手——”两个字。
随即便见皇帝盯着她看。
“太子是被谁杀的,你应该知道吧。叶姑娘?”语气阴沉的吓人,“还是说,杀我儿的就是你……”
叶柠抬头看他,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我说与不说,陛下不都是要杀我的吗?”
“哦,不肯说?”皇帝垂眸沉思了一下,“你知道宫里最不缺什么吗?”
“什么?”
皇帝的目中忽然涌出嗜血的光,“刑罚。”他补充,“能让顽石都开口的刑罚,叶柠姑娘应该还从未见识过吧?”
叶柠的脸色几不可见的变了变。
随即,一道在某种毒液中浸泡过的长鞭便狠狠甩到了她的身上。
但却没有预料之中的痛感。
皇帝阴沉着脸看着她身上忽然浮起的一层白光,神色凛然,“……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