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阵略带糊味的食物香味也飘了过来。
叶柠的肚子很应景的叫了两声。
雪妖将手里烤的油灿灿的野禽塞给她, “给你的,你睡了好久了,应该很饿了吧?”然后她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贴着叶柠的耳朵, 低声而又亢奋的问了出来,“天哪,你刚刚都给苏幕说了些啥,我看到他走前竟然恶狠狠的瞪了你一眼……天哪,他瞪了你一眼!而且眼神里有一股不能打不能骂又无可奈何的憋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他居然瞪了我一眼?”叶柠脑补了一下他瞪人的样子,有些好奇,啊实在脑补不出来,只好安静吃肉。
“你到底说了些啥啊?”
“没什么,我就说我愿意当个瞎子。”叶柠捧着树叶包着的烤肉,一边吃一边慢慢问了一句,“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雪衣森林里靠北的一处温泉里,苏幕应该早就知道这里有个可以疗伤的温泉,不过这片森林到处都铺着薄薄的一层雪衣,也就只有这方圆几丈因为温泉能看到一片旺盛的绿植,等你眼睛的伤好些了,正好看些绿色的东西。”
叶柠目光空茫的看向地面,有些失神,“是吗?还能治好吗?”
“怕什么。你还怕苏幕对你的眼睛不负责么?”雪妖知道她想的什么,慢条斯理的道:“虽然苏幕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叶姑娘,你知道你差点喝下去的毒-药是什么吧?他要是不打翻它,你现在可能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且,那么多人在场,他不方便公然救你,但还是不惜暴漏身份将你救了。其实你眼睛的伤本来也是在他控制范围之内的,很快就可以治好。可是你和我们偏偏没走同一条路,眼睛又因为中了沼泽的水毒恶化了,这才有点麻烦……”
叶柠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雪妖自觉无趣,没说几句便也住了嘴。
静默良久之后,她终于问了一句,“他现在去哪儿了?”
雪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雾气朦胧的山脉,回道:“上首山找禘鸟了。”
“现在还是晚上吗?”
“现在是白天,苏幕他之前强行冲开自己身上的封印已然被反噬的不轻,这里的温泉疗伤有奇效,他带着你在这里泡了两天,现在状态应该还可以吧?”
叶柠的脸慢慢烧起来,“你说我和他在这里泡了两天的温泉?”
雪妖的语气十分自然,“对啊,你们都伤的不轻,还顾及这么多做什么。再说,他不是你情郎么?”
“情……情郎?”叶柠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你听谁说的?”
雪妖意味深长道:“怎么,他不是你情郎?那你睡着的时候抱他抱的那么亲热,我看他半点抗拒都没有,表现自然的不能再自然了。你们这……哎,年轻人的感情世界好复杂。”
叶柠,“……”
两人沉默的相对了好大一会儿,叶柠又忍不住道:“他找禘鸟做什么?既然他身上的封印还没解开,现在应该还是和普通人一样吧?那遇到危险怎么办呢?”
雪妖不以为然的一笑:“你担心他?”顿了顿,“先不说他还有一成的力量,就光是催眠术和符术这两样绝技,遇到他也该是别人倒霉了。”
叶柠叹了口气,又道:“那我们闯到别人的地盘来,路上没遇到麻烦吧?”
“没有。”雪妖颇感慨的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北冥一直会被十二神启压着了,因为这里人口少啊……估计是打仗的关系,以前听人讲北冥有很多妖精部落的,天天打来打去,专打自己人,人口可不是要减少(吐槽脸),就这样种族还没灭绝,也是个奇迹。”
“你不是北冥的人吗?”叶柠有些诧异。
“我是极北之地雪山上生出的妖,当然不是北冥的。”雪妖也跳下了温泉,目光安静的靠在一个石头上,“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叶柠起了兴致,“想!”
雪妖轻轻一笑,“该从哪里讲起呢……”
因为看不见,叶柠不知道雪妖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
她似乎听了个很伤情的故事。
很久很久之前,在极北之地的木格雪山上,有一个魔族囚禁重犯的极冰之渊,魔域和北冥大战了一场后,有个特殊的俘虏被关押到了这里。
冰下十八层极寒地狱,百年来让无数六界之人闻风丧胆。
那是最冷酷的刑罚,不会让你死,却会让你生不如死。
一年冬天,木格雪山上路过一个行人,似乎觉得无聊,她在雪山上堆了一个小雪人,给它捏了鼻子,眼睛和嘴巴。
三百年后,它的眼睛能看见了,耳边可以听见雪山之神操控风雪的声音,于是它变成了人,但她从没见过其他人的相貌,所以它变成了那个创造她的人。
可是雪山上什么也没有啊,她过的十分寂寞。
有时候起风了,她就会坐在极冰之渊前对着远方自言自语,有时候夜半山顶升起明月了,她会学着狼对着深渊嚎上几嗓子。后来下雪的时候,她学会了跳舞,自己胡乱编制的舞步,追着雪花,她能飞出很远的距离。
她从没想过要离开雪山。
直到一个下雪的夜晚,她依旧追着雪花翩翩起舞,这次却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
“你的舞姿很美。”
语气很低很轻,温柔的像三月里的春水。
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和她说话,以为见了鬼。
但四处寻找时,夜色中除了雪花,已然没有别的了。
“你是什么人?”她问。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
“你在哪儿?”她又问。
那个声音像风一样从远处飘过来,“我在你脚下。”
她惊呆住了——脚下是极冰之渊。
不可能有人被关在那里还能自如的和外界交流。
那个地方连灵魂都会被冻成虚无,再高深的法力也会在那样的折磨下消耗殆尽。
“你骗我吧?”她打死都不信。
“我没有骗你。”那个声音答。
不管他从哪里来,她想,总算有人能陪她说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我没有名字。”
她觉得很奇怪,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人没有名字?
那个声音又问她,“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奚忧。山神这么叫我。”
“山神?”
“对啊,每次起风的时候,山神都会喊‘奚忧——奚忧——”
那个声音噗嗤笑了,“好吧,很不错的名字。”
他们每天都能说一会儿话,奚忧其实很想时时刻刻和他说话,但他被囚禁的太深,交谈本来就已经在损耗他的法力,她实在不能奢求更多了。
但他们能说得上话的时候,他常常给她讲北冥那些部落的故事。
奚忧第一次向往外界,是在他说,北冥有两个人可以解救他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求助,“可不可以帮我去北冥找到他们,只要带个口信就好。”
奚忧犹豫了,她没有出过雪山,外界的一切她都不清楚。
他很快改口,“没关系,他们也不见得就能救我出来。”
奚忧想了半天,才道,“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在外面需要注意什么?”
他叹了口气,“你就这么出去,我还真不太放心。”
后来她在他的口述下画了一份地图,并且按照他教的术法藏起自己身上的妖气和雪山之力,又学了几个防身的术法这才出了雪山踏往外界。
他在她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什么人也不要信,尤其是男人。”
奚忧还在心里腹诽,说的好像你不是男人似的。
路上历经万难,遇到个无数贪图她美色的男人,但都被他教的方法一一化解了。迷了两次路,历时半年,她终于在山谷深处找到了北冥的入口。
说来很是巧合,当她要进去时,正好遇到一个人出来,她抓住便问,“可曾知道青丘新王宫上月还有羽民少君雁北何?”
那人抬眼细细打量她一眼,“你找我和羽民的少君?”
她又惊又喜,连忙将事情始末细细说与他听。
“连他的名字你都不知道。”却听他冷淡的问,“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他让我带句话……”奚忧回忆着,尽量原模原样复述出来,“天子台下,困龙谷中,诸君可曾记得自己的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 雪妖的cp也是最强大佬之一哦,当年的宫上月还很青涩,哈哈……回忆篇很短,下章再有几百字的着墨就完了。(补充:山海经里的di鸟居然被屏蔽了第一个字,所以现在换成了禘鸟→_→)
☆、北冥有槐
“他让我带句话……”奚忧回忆着, 尽量原模原样复述出来, “天子台下, 困龙谷中,诸君可曾记得自己的誓言。”
那人脸色微变, 对着极北方向轻轻屈膝, 良久,回道:“小王, 不曾忘。”
但是他没有去找雁北何, 而是一个人跟着她去了木格雪山。
路上她问,“雁北何呢?”
宫上月神色微冷,只答了一句:“他叛国了。”
那时的宫上月年轻气盛, 恃才傲物, 完全没考虑过只身前往木格雪山救人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虽然那时他只有五百岁,却已经算是北冥最出色的高手了。
她从雪山到北冥用了半年。
回雪山只用了三天。
大概魔族众人也没想到有人敢去极冰之渊救人——就是高手,下了极冰渊也会被寒气蚀体,修为至少被削减一半。
所以那里的守卫一如既往的松懈。
三昧真火一出,万载玄冰可灭之。
宫上月徒手撕开冰幕,跳下十八层寒冰地狱, 不惜舍去百年修为祭出三昧真火,融开囚禁他的冰棺。
她一直在雪山上等他们, 以她的修为,冰下一层便是极限,如何能到得了十八层?
可是她等到了什么?
她等来了魔族少将十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