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没,李少傅来了!”
“李少傅是谁?”
“就是今年在辽东杀得建奴落荒而逃的李巡抚。”
“原来是李巡抚,他来咱们这儿了?”
“喏,那两个年轻的儒士中有一个是李少傅,另外一个是右春坊的赵大学士。”
……
衙门的差役和仵作开棺验尸的时候,现场的百姓已经知道了李宏宇和赵欣前来的消息,相互间嗡嗡嗡地议论着。
这使得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起来,人们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兴奋和激动的神色,纷纷下意识地向前涌去,都想一睹大明少傅的风采,慌得现场维持秩序的差役们拼命阻止以防出什么乱子。
本来,百姓们还不相信李宏宇现身的传言,不过张山和卢孝明向李宏宇和赵欣躬身行礼的一幕可是令众人印象深刻,自然也就相信了李宏宇前来。
如今,状元出身并两次在关外力挽狂澜大败建奴的李宏宇已经成为了百姓们心中不折不扣的大英雄,故而众人都想趁机看看李宏宇长什么样。
李宏宇和赵欣被张山、卢孝明躬身请到了那个搭建起来的简易凉棚里,然后卢孝明有条不紊地向三人介绍着案情。
“短短数天连死四人,这案子还真是蹊跷!”
等卢孝明讲完案情李宏宇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然后沉声向卢孝明说道,“卢知府,你可有何发现?”
“禀少傅,下官在查案时发现陈家的二公子平日里品行不端,有欺男霸女的行径。”卢孝明闻言向李宏宇一躬身,开口回道。
“欺男霸女?”李宏宇的眉关皱得更深,望着卢孝明说道,“如此说来,那个张老汉所说的调戏其儿媳一事是有可能的了?”
“是!”卢孝明再度一躬身,郑重其事地回道。
“如果此事属实,那么这个陈家二公子就罪该万死了,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而连害四条人命。”
李宏宇闻言面色一沉,然后沉声问道,“当日谁审的案子?”
“回少傅,是本县的刘知县,依然在任上,现在在外面候着。”
卢孝明瞅了一眼凉棚外面躬身立着的那些官员后宏声回道,官场上等级森严,那些官阶低的官员根本没资格进凉棚,都规规矩矩在外面候着。
“把他喊来,问问张家老二私通水匪一事可有证据?”李宏宇闻言皱着眉头吩咐道。
“把刘知县喊进来。”卢孝明于是沉声向立在门口处的差役喝道。
“下官参见少傅、大学士、臬台大人、知府大人。”
很快,一名身材微胖的七品官躬着身子进了凉棚,依次向李宏宇四人行礼,显得有些诚惶诚恐,毕竟卢孝明翻的是他审结的案子。
“刘知县,本官问你,张家老二私通水匪一事可有证据?”卢孝明面无表情地望着刘知县问道。
“知府大人,下官当时接到举报,说其与水匪暗中勾结,于是带去大牢审问。”刘知府闻言额头上顿时渗出了冷汗,小心翼翼地躬身回道。
“可有人证和物证?”卢孝明闻言望了一眼李宏宇,见李宏宇没有任何表示,于是不动声色地追问。
“回知府大人,有两个人证,他们看见了张家老二跟水匪勾结。”刘知县闻言立刻点着头,忙不迭地说道。
“来人,带那两个人证!”
卢孝明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高声吩咐了下去,心中暗自为刘知县感到惋惜,难道他以为李宏宇和赵欣是那么好糊弄的?
刘知县没有在京城里待过自然不知道李宏宇的厉害,李宏宇如今既然已经介入了张老汉的案子那么肯定是要把事情整个水落石出,如果刘知府现在能摆正心态承认在案子上玩忽职守的话或许还能逃过一劫,否则必定会受到牵连。
张山的脸色也变得冷峻了起来,望向神色慌乱地用手背擦拭着额头上冷汗的刘知县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李宏宇拿下一个布政使都轻而易举,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了,真的是不长眼色。
由于卢孝明准备在坟头审案,故而把一干涉案人等都带了过来,不一会儿两名贼头贼脑的年轻人就被带了进来,身上有着很重的痞子气息显得有些流里流气,像是市井的混混。
“见过大老爷。”两名年轻人知道凉棚里坐着的都是大官,连县太爷都只有立在门口的份儿,故而进来后规规矩矩地下跪行礼。
“本官问你们,你们俩是否亲眼目睹张家老二私通水匪?”卢孝明也是第一次见两人,一眼就看出来两人不是什么好人,于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回知府大人,小人两人亲眼目睹张家老二和水匪来往。”两名年轻人闻言忙不迭地回答,现在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就算他们想要改口也没机会了。
“来往?”卢孝明立刻抓住了两名年轻人言语中的语病,冷冷地问道,“这是何意,是相互勾结还是有所接触?”
“相互勾结,是相互勾结!”两名年轻人连忙开口解释,由于紧张冷汗顺着脸颊就流了起来。
“张家老二可给水匪做了什么事?”卢孝明冷笑着望着那两个年轻人,据他所知张家老二是裁缝铺里的学徒,有着前途不错的营生,岂会跟水匪勾结?
“这……”
两名年轻人顿时哑然,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名圆脸年轻人神色紧张地向卢孝明解释道,“知府大人,小人只是看见张家老二跟水匪密谋,由于张家老二隐藏得甚好,故而小人不知道他有何恶行?”
“密谋?”
卢孝明的嘴角顿时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神情冷峻地望着那名圆脸年轻人喝问道,“告诉本官,既然他们在密谋,那你和如何知晓的?难道你也是同谋不成?”
李宏宇闻言心中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谎言往往要用是个谎言来掩饰,但随之而来的也就可能产生十个破绽,这两个年轻人这下是完了,他们俩越是说谎就越是难以自圆其说。
这两个年轻人之所以表现得手足无措,自然跟卢孝明有关,卢孝明打算给张老汉翻案时起就把相关的重要证人给控制了起来,使得他们无法串供,故而面对审问的时候就难以圆场。
其实,就算那些证人串供也没什么,假的毕竟是假的,根本就经不起推敲,先前之所以衙门采纳了那些证人的证词自然是陈老爷收买了衙门里的官吏,只要卢孝明一认真起来,那么自然就破绽百出了。
“这……这……”
圆脸年轻人顿时被卢孝明的这句话问懵了,没想到他先前的无心之言竟然把自己给绕了进去,随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后讪笑着解释道,“回知府大人,是小人看张家老二与水匪鬼鬼祟祟在一起,故而猜测他们在密谋。”
“猜测?”卢孝明面色一沉,伸手指着圆脸年轻人说道,“如此一来你们并没有真凭实据,按照大明律例这属于诬告,要反坐。如今张家老二已死,你们俩就等着偿命吧!”
“各位大人,尸检结果已出。”就在这时,一名吏员快步走进了凉棚,身后跟着两名仵作,向李宏宇等人一躬身后说道。
“各位大人,据小人的查验,张家老大尸骨上多处断裂,如果不是从高处坠落的话那么只能是受到严重殴打造成的。”
随后,一名年过五旬的仵作闻言向李宏宇等人一躬身,高声说出了尸检的结果。
“有没有可能是死后造成的?”卢孝明闻言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问道。
“回知府大人,人一旦死后血脉将不再流动,根据断骨处的血色来看,张家老大是死前断骨,而且有着非常严重的外伤!”仵作闻言向卢孝明一躬身,开口回道。
“少傅、大学士、臬台大人,这位是九江府最有经验的仵作,下官认为张家老大并非暴毙,而是死于伤势。”卢孝明沉吟了一下,向李宏宇和赵欣、张山躬身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当时的县衙的仵作是如何验得尸?”
李宏宇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望向了面色苍白地躬身立在一侧的刘知县,冷冷地问道,“张家老大当时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刘知县当时难道没有看见?”
“少傅恕罪,下官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刘知县闻言顿时如遭雷击,他根本无法解释尸检的结果,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神色惊恐地向李宏宇磕着头。
“拉下去!”
李宏宇的双目顿时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冲着一旁的差役挥了一下手,求饶着的刘知县于是就被人给拖了下去。
这使得立在外面的官吏不由得噤若寒蝉,尤其是那些曾经在案子里受了好处的人更是吓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由于李宏宇亲自坐镇这个案子,故而一旦他们收受陈家好处的事情败落那么将无人能救他们。
“你二人可有话说?”等刘知县被拖出去,卢孝明望了一眼李宏宇后沉声问向了那两名面无血色跪在那里的年轻人。
“回……回知府大人,小……小人愿招,是……是陈家的人指使小人诬陷张家老二,小人惧于陈家的声势故而不得不为之,请大人明察,请大人明察。”
两名年轻人愕然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冲着卢孝明磕起头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连刘知县都倒了更何况他们俩,因此现在最佳抉择就是如实招供,也免得受皮肉之苦。
“唉!”张山闻言心中顿时一声哀叹,陈家这回可是在劫难逃了,他不由得有些心疼那幅王羲之的真迹,真是可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