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傅,你可知罪?”
经过片刻沉思后,天启皇帝在满朝文武百官关切的注视下开口问向了李宏宇,语气显得颇为严肃。
“回皇上,臣确实触犯《明律》,甘愿受罚。”李宏宇闻言向天启皇帝一躬身,沉声回道。
“既然如此,那么朕就罚你一年的俸禄,宏海号转交他人代为打理,待你致仕后再将其收回。”
天启皇帝犹豫了一下,然后神色严肃地向李宏宇说道,“你这些年在外劳苦奔波,连家也未成,故朕就特准你告假归乡,完婚后再回京复命!”
“谢主隆恩。”李宏宇闻言连忙给天启皇帝磕了一个头,一年的俸禄对于他根本不算什么,毕竟他不是靠俸禄吃饭的人。
至于宏海商号,有了天启皇帝的圣裁以后就没人能再拿此事来攻讦李宏宇,毕竟这是李家的祖业,故而天启皇帝采用了一个变通的法子,让李宏宇将其交给他人经营但产业还是李宏宇的。
由此可见,天启皇帝对李宏宇还是呵护有加,轻描淡写地就解决了李宏宇的这个麻烦。
“李少傅,你也许久没有回乡,这两天内就动身启程吧。”
天启皇帝闻言沉吟了一下,然后环视了一眼现场众臣后说道,“今日朝议到此为止,三天后大朝时再议此事。”
“皇上有旨,摆驾回宫!”说着,天启皇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旁的内侍连忙高声喊道。
“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见此情形,大殿上的文武官员们呼啦一下就跪了下去,恭送天启皇帝离开。
等天启皇帝在一众内侍、宫女和侍卫的簇拥下离开后,大殿内的文武重臣纷纷涌向了李宏宇对其进行安慰。
虽然天启皇帝网开一面没有重罚李宏宇,但却找由头将他撵出了京城,让其无法参与下一次的朝议。
这意味着天启皇帝心中对李宏宇经商一事颇为不满,故而对李宏宇进行了惩戒,使得李宏宇无法再留在京城给齐楚浙等派系撑腰。
显而易见,李宏宇的离开对原本就处于劣势的齐楚浙等派系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失去了李宏宇的支持后他们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在外界看来,李宏宇是齐楚浙等派系在这次京察中翻身的唯一希望,而李宏宇确实一开口就给了东林党一个下马威。
可惜的是东林党里出了张宏这么一个疯子,既然置官场的禁忌不顾而对李宏宇进行了疯狂的攻击。
虽然张宏对李宏宇的弹劾没有伤到李宏宇但却使得李宏宇不得不离开京城,进而使得齐楚浙等派系的官员们失去了最后的一个依靠。
“张宏,你真是无耻之徒!”
与此同时,走出太和殿、一脸得意的张宏被愤怒的齐楚浙等派系的官员团团围住,领头的一名御史指着张宏的鼻子开口痛斥道。
谁能想到张宏会如此下作地用宏海号来对付李宏宇,这可是冒了官场的大不韪,实在是无耻至极。
“本官只是据实禀报,句句属实,何来的无耻!”
张宏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不甘示弱地瞪着那名御史问道,“连李少傅都已经向皇上认罪,你还想翻案不成?”
“你……”那名御史闻言不由得语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张宏,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通红。
“跟这个下作之人有什么好说的,大家一起上教训他这个卑鄙的家伙!”这时,那名御史身后的人群中响起了一个激愤的声音。
“打他!”随即,四周围聚的齐楚浙等派系的官员一拥而上,将张宏推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
见此情形,附近的东林党的官员们连忙冲上去帮张宏,虽然他们也不赞同张宏的做法但却不能坐视张宏挨打,毕竟张宏帮他们扳倒了李宏宇这个京察中最大的绊脚石。
等东林党的官员们费尽了力气把张宏从愤怒的齐楚浙等派系的官员围攻中救出来的时候,紧紧用双手护着头的张宏身上满是脚印,不仅乌纱帽掉了连身上的官袍都被扯破,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
或许是觉得张宏这次做事太不地道,故而那些东林党的官员们只是将其救出来而已,并没有跟那些打人的齐楚浙等派系官员计较的意思,搀扶着张宏急匆匆离去,使得身后传来了一阵嘘声。
李宏宇没能看见大殿前的这一处闹剧,他在叶向高和周嘉谟等人的簇拥下走出了太和殿的时候张宏已经狼狈地离开。
能得到东林党和齐楚浙等派系党魁的安慰,足以见的李宏宇在朝堂上的人缘,叶向高、孙承宗和杨涟等东林党的大佬们对今天发生的针对李宏宇的事情感到十分遗憾和抱歉,他们确实没有指使张宏去做这种龌龊的事情。
可由于现在东林党从中获益匪浅,因此叶向高等人根本没办法向外界解释清楚这件事情,无法从中脱身,这使得东林党的大佬们对此事感到颇为尴尬。
幸好李宏宇识大体顾大局,要是李宏宇就官员经商一事进行反击的话,东林党的损失将比齐楚浙等派系还大,而且整个官场肯定会乱起来。
回到少傅府后,李宏宇立刻让下人收拾行装,准备明天就离京返乡,这既是遵从天启皇帝的圣旨,同时也是尽快逃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宇哥哥,皇上只罚了你一年的俸禄,这是不是有些太轻了?”得知了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后,秦月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对李宏宇被天启皇帝责罚一事丝毫没有感到惊讶。
“皇上岂会不知道朝臣们经商的事情,他这样做是敲山震虎,连我都被惩处了那么更何况他人?”
李宏宇悠闲地品着香茗,慢条斯理地回答,好像并没有受到今天朝堂上所发生事情的影响。
“宇哥哥,没想到故意找你麻烦的张宏竟然是皇上安插在东林的人。”秦月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饶有兴致地说道,“恐怕东林的那些人根本想不到这一点。”
昨天天启皇帝让朱婉婷送来的那封信中,提到了今天朝会上有人会以宏海商号来攻击李宏宇,让李宏宇从容应对。
虽然天启皇帝没说如何从容应对,但李宏宇还是立刻就猜到了天启皇帝的心思,故而今天在朝堂上大方地承认了罪行,这样一来天启皇帝就能使得他离开京城这个权力漩涡。
至于宏海商号,天启皇帝早就知道它的存在,不仅清楚宏海商号的发展历程,而且还知道李宏宇为了海关司的事情从宏海商号调集了大量资金投进去,其所赚的钱除了发展扩张外就是花在了海关司的身上。
天启皇帝对此是异常感慨,大明朝堂上下的官员里能做到用私家钱财贴补公家事务的,除了李宏宇外别无他人。
那些从经商中获益匪浅的高官显贵们根本不会拿出钱来帮朝廷,而且还会想方设法地与国夺利。
天启皇帝这样做其实也是没有办法了,李宏宇这些年一直在外东奔西走地忙着公务,既不结党营私又不贪赃枉法,对皇权忠心耿耿,唯有用宏海号来找李宏宇的麻烦。
说是找李宏宇的麻烦,实际上是使得李宏宇光明正大地拥有了宏海号,经过这件事情一折腾,大明京城和地方的权贵有谁还敢招惹宏海号?
天启皇帝心里很清楚,大明官员经商之风已经无法管制,因此与其让别人把钱赚取了挥霍享乐,不如送给李宏宇,这样间接地帮了大明。
如今,张宏在朝堂上以宏海号一事弹劾李宏宇,那么很显然他就是天启皇帝安插在东林党中的棋子,这一点秦月自然能猜到。
“皇上已经不再是那个任由别人掣肘的少年天子了,此次京察就是皇上树立威信的一个绝佳时机,可惜东林的那些人却认为皇上年轻可欺!”
听了秦月的话后李宏宇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这次回乡多在家里待些日子,恐怕这朝堂之上很快就会有一场巨变!”
“巨变?”秦月闻言顿时微微一怔,能让李宏宇以这两个字形容的事情一定非常严重,否则李宏宇不会想要留在白河镇进行躲避。
“这些事情非咱们所能左右的,咱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好。”李宏宇放下手里的茶杯,将秦月拉着坐进他的怀里,笑着说道,“我这些年在外公干,冷落了你们,这次可要好好补偿一下,咱们也应该要个孩子了。”
“宇哥哥!”
秦月闻言脸颊刷一下变得绯红,脸上浮现出娇羞的神色,脸色红润欲滴,她知道李宏宇大婚之后就会娶她过门,她守了这么些年终于可以进李家的门,正式成为李家的人。
“少爷,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这时,柔儿走进了屋里,见状莞尔一笑后向李宏宇说道。
秦月羞得连忙推开了李宏宇,神色娇羞地立在一旁,毕竟她与李宏宇还没有名分,故而不宜如此亲近。
不过柔儿很显然并不介意两人的亲密举动,毕竟秦月已经与她相处了数年,两人之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同时谁都知道秦月自从跟着李宏宇来京城就已经是李宏宇的人了,亲昵一些很正常。
李宏宇望着一副小女儿忸怩神态的秦月笑了笑,然后抬步离去,在离开京城前他要去拜访一个人,一个在京城处境冷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