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珲下令释放那几名南人党官员后没多久,李宏宇接到了绫阳君李倧秘密召集西人党党魁的线报,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西人党这次确实坐不住了。
与上次秘密聚会时一样,李倧把会面的地点选在了汉城的一家妓馆里,虽然看起来妓馆这种地方人多眼杂,但由于有很多达官贵人在里面消遣故而能很好地掩饰李倧与李贵等人的会面。
即便有人看见李倧与李贵等人在一起喝酒也没什么,妓馆里不少达官贵人都认识,相互间喝上几杯也没什么,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跟上次这次不同的是,这次的气氛显得颇为凝重和压抑,众人闷闷不乐地喝着酒,都显得心事重重,陪酒的妓生自然早就给打发走了。
“诸位,大家可有办法来解决目前的困局?”沉默中,李倧放下手里的酒杯,望着李贵等人不动声色地问道,他所说的困局自然指的是南人党搭上大明使团这条线。
“绫阳君,南人党现在有了大明使团作为靠山,骨北党的人肯定会无比忌惮进而对南人党做出让步,把手中的一部分权力分给南人党。”
李贵闻言沉吟了一下,神色严肃地望着李倧说道,“一旦如此的话朝政可就要把持在骨北党和南人党的手里!”
“听说南人党给李伊儿家里送了不少贵重的礼物,看样子他们确实攀上了大明使团,要不然不会下那么大的本钱。”
金源闻言皱着眉头微微颔首,对李贵的这番言语颇为赞同,南人党本是他们拉拢的对象,可现在南人党肯定会选择跟骨北党合作,毕竟西人党现在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凭什么跟南人党谈条件。
“怪不得大明使臣会拿出如此珍贵的皇室秘药救完平府院君,原来完平府院君私下里已经跟大明使臣搭上了线。”
这时,申景禛也跟着开口,叹了一口气后望向了李倧,“绫阳君,看来南人党在大明使团一事上走在了咱们前面。”
李倧的脸色变得有些铁青,南人党与大明使团关系密切一事使得他心中颇为恼火,本来他制定的方针是联合南人党抗衡骨北党,可现在看来南人党会跟西人党进行合作,这样他们可就失去了一个巨大的助力。
“崔大人,你如何看待此事?”随后,李倧的眉头皱了皱,望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崔鸣吉,想听听他的想法。
“绫阳君,下官以为现在形势有变,咱们应该加快计划,在南人党和骨北党合作之前举事,否则咱们将遇到更大的阻力。”崔鸣吉略一沉吟,神色严肃地向李倧说道。
“可咱们现在实力不济,包括李大人手下的兵力也才一千多人,很难攻进王宫。”
申景禛顿时面露难色,他口中的“李大人”自然自然指的是平山府使李贵,李贵是西人党中难得的在汉城“京畿”地区掌兵的官员,手底下有五百士卒。
“绫阳君,一旦咱们举事,势必推选一人来统领义军,谁来担任义军的统帅?”金源闻言不由得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西人党现在没有够资格统领造反军队的将领。
“绫阳君,下官觉得有一人可担此重任。”崔鸣吉见现场众人纷纷面露无奈的神色,知道他们也不知道找何人率军为好,因此沉吟了一下后向李倧说道。
“何人?”李倧闻言连忙望向了崔鸣吉,沉声追问道。
“新任咸镜道兵马节度使李适!”在众人关切地注视下,崔鸣吉口中缓缓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李适?”李倧的眉头皱了起来,李适出身高贵,其祖父担任过兵曹参判,要不然也不会在三十多岁的年龄得以成为咸镜道兵马节度使,这可是咸镜道的最高军事长官。
正是因为李适身居高位,故而李倧担心他不会参与到他们的举事中去。
“李适就要去咸镜道了,而且他们家里跟骨北党的关系一切都非常密切,能帮咱们做事?”金源没想到崔鸣吉会推选李适来担任义军的统帅,因此不无担忧地问道。
李贵等人也狐疑地望向了崔鸣吉,李适并不是西人党的人,以前也没跟他们打过交道,故而他们不信任李适,倘若李适这个义军统帅在举事时出了差错,那对西人党而言可是灭顶之灾。
“绫阳君,下官与李适打过交道,此人野心勃勃,不是甘居人下之人。”
崔鸣吉知道李倧等人的担忧,于是开口解释道,“他不是骨北党,只要骨北党掌权他就很难有出头之日,最后顶多像其祖父那样成为兵曹的参判,下官认为他的志向不仅仅是个参判而言,因此只要给出足够的诱惑他一定会加入其中,统帅义军。
“李适的这个统帅自然是名义上的,咱们需要他来统领军队,执掌义军的都是咱们的人他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无能为力,而且咱们举事之时再告知他此事,这样就安全了许多。”
说着,崔鸣吉向李倧一躬身,郑重其事地说道,“绫阳君,事不宜迟,咱们已经没多少时间来准备了。”
“既然崔大人如此说了,那么咱们就姑且相信李适。”
李倧闻言略一沉吟,然后迅速做出了决定,正如崔鸣吉所说的那样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除了李适外确实没有人更适合担任义军的统帅,那些位高权重的将领又岂会跟着西人党举事。
金源等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他们也没有合适的统兵人选,故而李适看来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届时就是绑也要把李适给绑来,毕竟像李贵这样的武官级别有些低无法统领太多的部队,这样的话根本没办法统一指挥。
“绫阳君,汉城的军队都掌控在骨北党的手里,咱们的兵力太少,如果不能增加兵力的话那么咱们根本无法攻入王宫。”
不过,相对于统兵人选还有另外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要解决,那就是西人党麾下的兵力实在是太少了,故而金源皱着眉头向李倧说道,要是找不到援兵的话那么他们这次举事无异于自杀。
“诸位可有什么增加兵力的办法?”李倧闻言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神情凝重地望着在座众人问道,归根结底西人党中没有高级别的官员,更别提执掌兵权了。
李贵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陷入了沉默,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毕竟掌握兵权的人都是骨北党的重要人物,是不折不扣的利益既得集团,因此岂会跟着他们一起造反?
“诸位,如果大家没什么好主意的话,我倒是有一个人选。”片刻后,李倧环视了一眼李贵等人,面色冷峻地说道,“如果此人能够协助咱们的话,那么咱们一定能否攻下王宫!”
“绫阳君,你所说之人是谁?”金源和李贵等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纷纷关切地望向了李倧,这可是事关他们能否举事成功的关键。
“训练都监大将,李兴立!”李倧沉吟了一下,口中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
“李兴立?”金源和李贵等人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训练都监可是负责汉城防卫的重要军事力量。
虽然训练都监大将上面还有提调和都提调,但提调和都提调基本上都是兼职,真正在军营里统军的人是训练都监大将。
“绫阳君,李兴立可是左议政的亲戚,你要与他言及此事岂不是与虎谋皮?”金源率先反应了过来,禁不住开口劝阻道。
朝鲜议政府左议政是骨北党的重臣朴承宗,朴承宗兼任训练都监都提调,故而与朴承宗有亲戚关系的李兴立才能成为训练都监的大将,在金源等人看来李兴立岂会背叛对他有提携之恩的朴承宗。
“金兄,我倒不这么看。”
不等李倧开口,崔鸣吉沉吟了一下后正色说道,“李兴立正是因为是左议政的亲戚,所以想必平日里没少听一些风言风语,如果他甘于现状的话不会背叛左议政,可他想要证明自己并且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的话,那么有很大可能会加入咱们。”
“绫阳君,想必您已经知道李兴立是哪一种人吧?”说着,崔鸣吉望向了李倧,躬身问道。
“经过本君与李兴立的接触,发现他对自己的处境非常不满,朴承宗虽然提携了他但同时也压制了他在仕途的前程,把他牢牢地留在身边任职,使得他只能生活在朴承宗的影子里。”
在众人好奇地注视下,李倧微微颔首,然后沉声说道,“其实,朴承宗只是想要利用李兴立为其做事而已,李兴立为此感到苦闷,并不甘心一辈子这样下去,等朴承宗死后他就失去了依靠。”
“绫阳君,如此说来李兴立有可能与咱们一起举事?”金源闻言顿时大喜,连忙急声问道,李兴立手里握着兵权可比李适对西人党有用得多。
“本君亲自前去相邀,他应该不会拒绝。”李倧望了一眼现场目光殷切的众人,信心十足地说道。
实际上,李倧心里对说服李兴立最多只有五成的希望,毕竟这是孤注一掷的举动,一旦失败的话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他现在必须要鼓舞金源和李贵等人的士气,硬着头皮说高了成功的几率。
“如此甚好!要是能得到训练都监的兵力,那么王宫一定能够拿下。”李贵的双目浮现出兴奋的神色,信心十足地向众人说道。
“大明使团会不会介入这场冲突,派明军进宫去救主上殿下和世子,明军虽然人少但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倘若相救的话义军很可能抵挡不住。”
这时,崔鸣吉担心的则是另外一件事情,忧心忡忡地望向了李倧,现在并不是举事成功就能完事儿,关键是大明使团对此事的态度。
如果大明使团反感李倧和西人党的这次举事,那么即便他们成功攻进王宫杀了李珲和李祬,那么最后也将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