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这个案子会怎么判?”
“还能怎么判,连当朝辅臣都敢行刺,当然是满门抄斩了!”
“听说李大学士乃天上的星宿下凡有神灵庇佑,要不然这次就凶多吉少。”
“李大学士虽然年轻但可是咱们大明的中流砥柱,如果就这么被害死了那真可惜。”
“你们说,他们会不会被满门抄斩?”
“袭杀当朝辅臣,形如谋反,肯定要被满门抄斩了!”
“唉,可惜了他们家里的老幼妇孺!”
……
大堂外聚集着的百姓们私下里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此次行刺事件在宁波府掀起了轩然大波,谁能想到那些走私商贾胆大包天为了一己私利对朝廷重臣下杀手。
“大人,时辰已到。”不久后,一名身穿海关司服饰的年轻官员向马祥麟一拱手后说道。
听闻此言,大堂上那些低声说着话的官员们随即停下来望向了马祥麟,马祥麟的官职虽然是现场众官中最低的,但他却代表了李宏宇,故而那些官员们对其还是有着几分忌惮。
“带人犯!”马祥麟闻言合上了手里的案卷放到一旁,然后用力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
“威武~~”
随着惊堂木落下,大堂两侧站立的宁波府站班衙役们顿时一边拄动着手里的水火棍,一边拖长了音调喊道。
大堂外面嘈杂的人群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人们知道堂审开始了,因此纷纷伸长了脑袋好奇地往里张望。
“来了!”片刻之后,大堂外的人群中发生了一阵细微的骚动,那几名被抓的商贾被水师士兵带上了公堂。
虽然那几名商贾的神色都显得非常憔悴,不过如果细心的人仔细留意的话会发现,除了走在最前面的圆脸中年人外,其余几名商贾眼神中并无多少慌乱的神色,反而多出了一丝镇定。
那名圆脸中年人自然就是田高风了,在宁波商帮中的地位和威望仅次于陈明志,陈明志成为海外贸易的皇商后他为了成为宁波商帮的领袖千方百计地排挤陈明志。
田高风这次之所以力推暗中行刺李宏宇,其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巩固他在宁波商帮中的地位,他好不容易成为了宁波商帮的首领岂会坐视宁波商帮因为朝廷的海外贸易垮掉。
为此,田高风不惜进行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冒险,以身家性命为赌注策划了对李宏宇的行刺。
他认为只要李宏宇一死那么朝廷的海外贸易将无法成行,毕竟现在海外贸易的场子全部由李宏宇撑着,冉兴让虽然贵为驸马但在朝堂上却没有说话的份。
而且,田高风认为即便李宏宇这次遇刺命大不死,那么也必定会离开江南回过京城,毕竟像李宏宇这样的高官权贵肯定爱惜性命,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江南。
非常可惜的是,事实表明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田高风的臆想而已,李宏宇不仅没有被刺杀吓退反而施展了雷霆手段进行反击。
在此次公审以前,田高风心中还抱有幻想,认为海关司的人手里没有他参与刺杀事件的证据,他之所以被抓不过是海关司的推测而已,只要没有证据他就顽抗到底。
可是今天田高风在公审的时候却见到了鲁海等参与此事的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心中顿时大惊,这意味着海关司并不是平白无故地抓人,而是掌握了确凿的罪证。
由于当日参与谋划的人都被海关司给抓了,故而田高风认为一定是有人不慎泄露了消息,结果才导致如今这个局面,心中不由得万分懊恼。
他曾经千叮呤万嘱咐不让泄露给任何人,可有人就是拿他的话当耳旁风,结果酿成了大祸,被官府的人得知了消息。
虽然形势很不利,但田高风心中还有着一丝侥幸,他不相信鲁海等人会招供出来,因此准备负隅顽抗做最后一搏,抵死不认罪,即便是死也不让海关司把这个案子查清,使其成为一桩悬案。
“启禀大人,犯人已经带到!”把田高风等人带到大堂上后,负责押送的水师军官向马祥麟一拱手后沉声禀告道。
“见过主审大人、各位大人。”田高风和鲁海等人立在堂前躬身向马祥麟和陪审的官员行礼,他们都捐了功名故而见官不用下跪。
后世之人时常拿明朝中后期卖官捐功名的事情抨击明廷的腐败,尤其是皇帝的贪婪,岂不知明朝的皇帝对此也是万分无奈。
明朝的特权阶层庞大占有大量不用纳税的土地,而最为富庶的江南商税又因为江南文官集团的阻挠而收不上来,为此明朝的皇帝不得不卖功名以开拓财路,甚至沦落到挖矿赚钱,说起来也着实可悲。
大厅上陪审的那些官员面无表情地望着田高风等人,除了初来乍到的巡按御史外,其余官员莫不与身为宁波商帮大佬的田高风等人相识,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交情。
交情归交情,如今田高风等人牵涉进了行刺李宏宇的案子,现场的官员对他们是避之唯恐不及,自然不可能帮他们说话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反思,你们可愿意交待罪行?”马祥麟扫了一眼大堂上的田高风等人,冷冷地问道。
“回主审大人,我等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每年都会募捐不少钱财来修桥铺路等,绝对不会做有违朝廷法令的事情,一定是有人诬陷我等行刺李大学士,望大人明察,还我等一个清白。”
田高风早有准备,闻言向马祥麟一拱手后躬身回道,他是打定了主意要顽抗到底,无论如何都不会认罪。
“本官临走前大学士曾经交待过,如果朝廷的海外商贸刚刚起步,故而他不愿意目睹鲜血淋淋的场面,故而此次行刺事件只惩首恶,胁从不究,给那些悔罪之人一个机会。”
马祥麟自然清楚田高风不会轻易妥协,此案可是事关他的身家性命,故而不动声色地望着大堂前的田高风等人说道,“命运现在在你们自己手里,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抉择。”
听闻“只惩首恶,胁从不究”八个字,聚集在堂外的百姓们顿时一阵骚动,大堂上听审的官员们也纷纷面露错愕的神色,万万没有想到遇刺的李宏宇竟然会网开一面,如果换做别人的话一定会严惩那些涉案之人。
可话又说回来了,也只有李宏宇才能宽宥那些案犯,行刺朝廷大员在历朝历代都是不折不扣的大罪,形如谋反,这已经不是个人的事情,朝廷会进行严厉惩处。
李宏宇既是朝廷辅臣又是行刺事件的受害者,这使得他可以拿捏住处理案子的分寸,外界也不会有什么非议。
田高风神色愕然地望着马祥麟,双目中满是震惊,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马祥麟口中的“首恶”很显然指的是田高风,行刺李宏宇的主意就是他提出来并且积极推行,他不是“首恶”谁是?
鲁海等人闻言眼前顿时就是一亮,他们先前还在担心马祥麟昨晚的话是假的,不过现在看来他们是多此一举,马祥麟既然敢在大堂上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昨晚跟他们你说的事情自然是真的了。
经过最初的错愕后田高风回过神来,额头上不由得渗出了冷汗,意识到他的处境极为不妙:
如果鲁海等人相信了马祥麟的诱骗之言的话那么后果可不堪设想,希望鲁海等人还不至于那么傻,如此容易就被马祥麟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此时此刻,田高风自然不相信李宏宇真的会放过那些“胁从者”,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马祥麟刷的一个花招而已,其目的自然是想让他们老实交待罪行。
其实,田高风也不愿意相信马祥麟的话是真的,因为那样的话会使得事态向他所不愿意看见的方向发展。
“你们是否考虑好了,愿不愿意如实交待罪行?”马祥麟见田高风等人沉默不语,于是用力一拍面前放着的惊堂木,望着他们沉声喝道。
“启禀大人,我等是被人冤枉的,望大人还我等一个公道。”
田高风一咬牙,率先开口向马祥麟拱手说道,“大学士心底仁慈,但行刺一事非同小可,我等一旦违心冒认罪名的话将成为千古罪人,还望大人体谅,缉拿真凶!”
马祥麟闻言嘴角顿时闪过一丝冷笑,田高风的后一句话很显然是对鲁海等人说的,警告鲁海等人不要相信他先前所说的话,与他一起硬扛下去。
“本官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现在知道悔改认罪的话,本官将按照大学士之言宽宥你们的罪责,否则的话严惩不贷!”
可惜田高风棋差一招,马祥麟扫了一眼田高风和鲁海等人后冷冷地说道,“本官提醒你们,机会只有一次,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么店儿!”
听了马祥麟杀气腾腾的话后,原本骚动着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堂外低声议论着的人们纷纷伸长了脖子望向了田高风等人,想知道他们如何抉择。
与好奇的百姓们不同,大堂里陪审的官员们则面露不以为然的神色,认为马祥麟还是太过年轻,要知道田高风等人都是市面上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人了,岂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屈服的?看来今天的堂审难不了要动用大刑。
马祥麟此时稳坐钓鱼台,一点儿也不担心接下来的审问,他已经提前摆平了鲁海等人,接下来只不过演出一场戏而已,论到审案的话自然还是李宏宇棋高一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