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怜儿整理完妆容的时候,李宏宇和冉兴让在戏楼后院的客厅里边品茶边谈笑,气氛十分轻松。
柳红梅在一旁笑盈盈地陪坐,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她万万没想到冉兴让这次带来的人会竟然会是李宏宇和幽兰。
谢幕后,不少宾客都找柳红梅希望能请戏社到家中唱戏,这些宾客一个个财大气粗因此价钱自然不是问题,而且如果李宏宇和幽兰两者能来其一的话价钱加倍,要是两人都能去的话价钱直接翻上两番。
当然了,柳红梅只是一个中介人而已,真正决定戏社是否前去唱戏的人是杨怜儿,本来这种事儿应该由红霞来管,不过红霞很显然无法镇住场子,而且在扬州有着不少熟人不太好驳了对方的面子,故而就由杨怜儿来做主。
通常而言,杨怜儿不会拒绝那些邀约,现在正是戏社扬名立万的时候,她想要让更多的人,尤其是上流社会的人来关注戏社。
柳红梅很清楚,这个戏社是李宏宇一手建立起来的,里面有着李宏宇不少心血,故而李宏宇肯定会去捧场。
既然李宏宇去了那么幽兰自然不会落下,这样一来就有了四倍的收入,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见过驸马爷。”
幽兰牵着有些忸怩的杨怜儿,在紫凝和杜鹃等清倌人的簇拥下进了房门,齐齐向冉兴让行礼。
“李老弟,你有佳人相约我就不再这里叨扰了。”冉兴让望了一眼脸颊绯红、神色拘谨的杨怜儿,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向李宏宇说道。
虽然冉兴让不知道李宏宇和杨怜儿的那些往事,但他却清楚两人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如今李宏宇回来两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杨怜儿闻言脸颊不由得更加红润,脸上流露出一股少女特有的娇羞,她原先天天跟李宏宇在一起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可当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被李宏宇捅开后,她反而害羞了起来。
“驸马,在下有一件事相托,还望驸马能应允。”李宏宇见状站起身,笑着向冉兴让说道。
“李老弟客气了,有话尽可直言。”冉兴让闻言觉得有些意外,于是微笑着望着李宏宇,想知道李宏宇有何事拜托他。
“在下给戏社想了一个名字,希望皇上能御笔题写,还望驸马多多费心。”李宏宇沉吟了一下,向冉兴让一拱手说道。
听闻此言,紫凝和杜鹃等清倌人眼前顿时亮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如果天启皇帝能给戏社题名的话那么将是一个莫大的荣耀,成为大明第一戏社。
不过,皇上会给一些清倌人出身的女子组成的戏社题名吗?紫凝和杜鹃等人随即担心起来,眼神中流露出关切的神色。
幽兰和杨怜儿则显得非常平静,微笑着望着眼前的一幕,两人既然知道了李宏宇的身份那么自然知道天启皇帝一定会给戏社题名,这对李宏宇来说简直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不是不方便向外界表露出来的话他根本不需要让冉兴让来作掩护。
“此事简单,包在本驸马的身上了。”
冉兴让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搞了半天原来是给戏社题名,天启皇帝岂会驳了李宏宇的面子?故而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随后饶有兴致地问道,“不知道戏社的名字是什么?”
“春秋时期,诸子学说百家争鸣,在下希望戏剧能在大明蓬勃发展,百花竞放,故而取名为‘百花戏社’。”李宏宇微微一笑,有条不紊地向冉兴让说道。
其实,“百花”也暗喻戏社中的那些年轻貌美的清倌人,只不过这个因素没办法向外人言明,否则就显得有些肤浅。
“百花戏社?”
冉兴让品味了一下这个名字后连连点着头,笑着向李宏宇说道,“好名字,既形象贴切又意味深长,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谢驸马。”李宏宇闻言立刻向冉兴让躬身行礼,有了天启皇帝的题名那么戏社就等于有了一道护身符,走到哪里都没人敢欺负。
“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冉兴让见状笑着摆了摆手,他只不过替李宏宇向天启帝传个话而已。
值得一提的,一个多月后天启皇帝派人送来了他给百花戏社的御笔题名,并且还有“天下第一戏”的御笔。
这两件天启皇帝的御笔自然成为了百花戏社的镇社之宝,李宏宇让人按照天启皇帝的御笔题名的字体打造了一块门匾挂在了大门上,显得异常庄重和气派,尤其是落款处的“天启御宝”印章令人肃然起敬。
晚上,戏楼后院,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下。
“盛哥,没想到你这大半年来竟然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
李宏宇与杨怜儿背靠背坐在树下的草地上,听了李宏宇对被劫持走后事情的讲述后杨怜儿不由得关切地说道,“盛哥,你还要去鸡笼港吗?”
虽然已经知道了李宏宇的真实身份,但杨怜儿还是喜欢称呼李宏宇为“盛哥”,这个称呼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属于她的专属称谓。
“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安置妥当,我必须要再去一次。小琉球历来是海盗和走私商人聚集的地方,只要将其拿下的话那么就犹如釜底抽薪,切断了走私商人的海上路线,使得他们无法再从事走私的生意。”
李宏宇闻言微微颔首,他知道杨怜儿担心他,可他没有别的选择,唯有平定了小琉球这个重要的海上基地才能保障海外运输路线的安全,否则他岂会亲临小琉球?
“那这次南洋之行你也要去?”杨怜儿闻言神色为之一黯,她肯定不希望李宏宇再在外面奔波劳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性命之忧。
“此次南洋之行是咱们大明海外贸易的第一战,所谓首战必捷,这个开头一定要做好,为将来海外贸易的顺利进行打下基础。”
沉吟了一下后,李宏宇一脸无奈地说道,“如今南洋已经是那些西洋红毛夷的天下,与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时情形迥异,涉及到了国与国之间的邦交等事务,除了我之外谁又能扛起这个责任来?”
“盛哥,我要跟你一起去,这次你可不能再抛下我!”
杨怜儿闻言不由得转身望向了李宏宇,郑重其事地说道,此次南洋之行危险重重,她不能放任李宏宇独自去冒险,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知道了。”见杨怜儿神色坚毅,李宏宇于是笑了笑,伸手轻轻地刮了一下杨怜儿挺翘的鼻尖。
“唉!盛哥,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这些事儿歇上一歇,你看别的官员无不养尊处优,而你去不畏风雨奔波劳苦。”
杨怜儿闻言莞尔一笑,就势倚在了李宏宇的胸膛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李宏宇的这个大明辅臣当得也太辛苦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万历爷和泰昌爷对我有知遇之恩,当今皇上又待我不薄,我自然要竭力相报。”
李宏宇伸手把杨怜儿揽在怀里,神色无奈地说道,“我何尝不想泛舟湖上,青山绿水,逍遥自在,可惜生逢乱世,身不由己呀!”
“乱世?”杨怜儿闻言顿时面露诧异的神色,不知道李宏宇为何如此说,如今大明的江山可是固若金汤,周边的番国哪一个是大明的对手。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明这道两三百年的堤坝此时已经千疮百孔,一旦洪流来袭必将分崩离析,届时便是乱世降临之日!”
李宏宇苦笑了一声,沉声向杨怜儿解释:
“大明幅员辽阔,可小小的辽饷竟然要让天下的百姓均摊,而那些既得利益者却置身事外,如今辽东已失,朝廷将不得不对建奴大举用兵,这笔费用一旦摊到百姓的身上那么就是一个重负,等到无法承受之时大明的根基将被摧毁。”
“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杨怜儿自幼受过良好的教育,故而自然能听懂李宏宇的话,闻言有些惊讶地望着李宏宇,“盛哥,难道皇上不知道这些事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上虽然坐拥天下,但治理天下的人却是朝中的文武大员,即便是万历爷都没有去动朝中那些势力的利益,而是一改太祖皇帝南赋北兵的赋税祖制进行妥协,让天下百姓均摊辽珦,由此可见那些人的厉害。”
李宏宇闻言顿时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向杨怜儿说道,“当今圣上年少登基,君威尚浅,故而处处受到朝中重臣的掣肘,长此以往的话势必激怒圣上,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届时少不了又是一番风雨!”
“怎……怎么会这样?”
杨怜儿的双眸顿时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万万想不到连皇帝也有无奈的时候,她一直以为皇帝执掌朝局,乾坤独断,岂能料到竟然会受到臣下的掣肘。
“店大欺客,客大压店,咱们朝廷的情形与此类似,谁又真的甘心受制于人呢?”李宏宇笑了笑,笑容里满是无奈和落寞,如果他再早出生一百年就不用担心乱世的来临。
杨怜儿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然后静静地依偎在了李宏宇的怀里,她现在不想理会其他的事情,只想在这幽幽夜色下就这么安静地与李宏宇待着,只要李宏宇能陪在她身边她就已经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