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我知道我不应该不辞而别,现在说什么道歉的话都晚了,这是我为你作的一首曲子,希望你能喜欢。”
就在杨怜儿心中感到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宏亮的声音,李宏宇大步从人群里走出,边迎着她走去边高声说道。
“为我作的曲子?”
杨怜儿闻言回过神来,转身惊讶地望着李宏宇,她这时想了起来,李宏宇可是音律乐曲方面的高手,去年的那首《鸳鸯蝴蝶梦》已经风靡江南,被无数歌姬名伶传唱,其清新的曲风深受欢迎。
现在,江南的市面上已经开始出现模仿李宏宇所作的这种新奇曲风的曲子,由于那些达官贵人们早已经听惯了古典诗歌,对古典诗歌有了审美疲劳,故而很容易就接受和喜欢李宏宇的这种通俗曲子,这给其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时至今日,《鸳鸯蝴蝶梦》已经成为了江南秦楼楚馆的必备曲目,市面上也陆续出现了许多打着“湖广李盛”名义的曲子,虽然在极力模仿那股新曲风,但意境和效果与《鸳鸯蝴蝶梦》相比差之远矣,一看就知道是赝品。
因为八月十五就是江南三年一度的花魁大会,故而江南那些有名青楼的老板都在想方设法地打听“李盛”的下落,想要让“李盛”给他们青楼参选的清倌人写一首曲子,届时肯定能一鸣惊人。
毕竟,能参加花魁大会的清倌人都是各个有名青楼从众多女孩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受过精心的培训,无论容貌、身段还是才学都颇为相近,这个时候在花魁大会上的表演就显得至关重要,一首优秀的曲目能给其加码不少。
所以,江南那些意欲夺得花魁的青楼不惜重金寻求经典的曲子,而李宏宇的曲子不仅新奇而且广受欢迎,如果能放在花魁大会上肯定能出奇制胜,自然成为了那些青楼追逐的焦点。
可惜的是,没人知道“湖广李盛”在哪里,甚至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人博学广识,不仅精通音律而且还发明了西洋花牌“大家乐”玩法。
其中,“大家乐”更是风靡大明各地赌场,要想赢的话不仅靠运气还要考智力,斗智斗勇相结合,故而深受赌客的喜爱,毕竟谁也不愿意在赌场听天由命。
据见过“李盛”的人描述,李盛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公子,才华横溢,谈吐稳健风趣,是一个难得的才子。
“此曲名为《女儿花》,为在下偶感所得,也是在下的赔罪之曲。”
在周围伸长了脑袋看热闹的百姓们好奇地注视下,李宏宇向神色愕然地望着他的杨怜儿微微一笑,然后伸手向路旁的演奏的乐师们打了一个手势。
乐师们见状立刻重新开始演奏曲子,那些围着杨怜儿跳着舞的歌舞姬们随即停了下来,然后随着轻柔的曲子有节奏地左右摇晃着身子。
原本嘈杂的现场逐渐安静了下来,人们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道那些歌舞姬们要表演曲目,不过听起来曲子倒是挺好听的。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地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
很快,那些左右摇动着身子的歌舞姬们随着曲子翩翩起舞,边舞动边悠悠地合唱着,曲调轻柔温婉,立刻吸引了现场人们的注意。
当听到“朝朝与暮暮,我切切地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时,杨怜儿的脸颊禁不住泛起了两片红晕。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从前面的歌词上可以看出这首曲子是一首跟女人有关的情歌,表明一名女子在等待情郎的到来,与杨怜儿此时的情形异常相似。
李宏宇敏锐地注意到了杨怜儿的脸颊竟然红了,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虽然李宏宇不愿意承认,但很显然他与杨怜儿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复杂了起来,不再是先前的那种简单的朋友关系。
其实,当李宏宇跟杨怜儿同甘共苦了那些事情后就应该已经预料到杨怜儿会对他产生感情。
一名处于花季的少女跟着一个温文尔雅又睿智风趣的男人出生入死,朝夕相处,要是不出点儿什么事儿的话,这反而显得有些不正常。
或许潜意识里,李宏宇一直没跟杨怜儿联系就是希望她能忘记他,可从目前的情形看来他想错了,这反而使得杨怜儿更加不能释怀。
“唉!”
李宏宇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现在终于明白杨啸天为何会安心让杨怜儿在他身边,想必是把杨怜儿托付给了他,这笔桃花债最后只能由他来偿还,说到底是他先招惹的杨怜儿。
其实,李宏宇也挺喜欢倔强刁蛮的杨怜儿,他天生怜香惜玉的性格,要不然也不会容忍杨怜儿让人把他在运河里给淹了个半死,所谓因果循环,他种下的“因”无论如何也躲不掉因此而形成的“果”。
不知不觉间,现场的人们沉浸在了曼妙的歌声和舒缓幽婉的曲乐中,听得是如痴如醉,扬州城的百姓不仅富庶,而且在耳濡目染之下在音律方面的欣赏水平明显高出其他城市的百姓一大截。
沧桑低沉的嗓音,在豪爽、重情的故事背后却是女人的寂寞与心碎,《女儿花》自然就是后世的《女人花》,李宏宇把“女人”改为了“女儿”,更加符合明末的审美。
《女人花》这首歌描述了怀春少女默默地等待着梦中情人的到来,可是这些事又不能对人明言,渴望爱情之际是深深的寂寞,例如:“我怯怯地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以及“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这意味着歌曲描写的少女小小年纪就已经饱尝了“寂寞”的苦味。虽然歌词有四大段,其中有不少需要反复吟唱的地方,但每次吟唱所表达的情感完全不同,听出它们其中的差异就能体会出手啊女内心细微的感情变化来。
这种情爱之歌在古代被的一些士大夫痛斥为靡靡之音,可正是这种“靡靡之音”却是古代娱乐活动的主流,不仅达官贵人,就连那些有名的士大夫也乐在其中,毕竟食色性也,难道要去像和尚一样苦修?
杨怜儿也逐渐听得入了迷,眼前浮现出一名心情哀怨的如花少女形象来,虽然她的音律造诣只能用中等水准来形容过,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欣赏水平,对于自幼接触名家乐师歌姬的她很容易被歌声打动。
“怜儿,喜欢吗?”一曲唱毕,李宏宇走到依旧沉浸在乐曲中的杨怜儿面前,微笑着问道。
杨怜儿闻言回过神来,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后觉得有些不妥,要知道李宏宇现在可是一个“罪人”,因此紧跟着面色一寒,凶巴巴地瞪着李宏宇说道,“想用一首勉强凑合的曲子来打发我?门儿都没有!你要再给我作十首曲子出来。”
“只要你喜欢,这有何难?”李宏宇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别说十首,就是一百首他也是手到擒来。
轰的一下,李宏宇的话使得现场的百姓们顿时就是一阵骚动,他们刚才可听出来那首《女儿花》乃上乘之作,而李宏宇一口气就答应给杨怜儿写十首,难道这种经典的曲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么现在就给本姑娘作一首曲子出来,让本姑娘看看你是不是在夸海口!”
杨怜儿见李宏宇一脸的轻松,心中顿时又是一阵来气,于是俏面一寒,盯着李宏宇的娇声说道,她倒要看看李宏宇的急智如何。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我李盛七步作曲。”李宏宇见杨怜儿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于是开口笑道,“不过咱们可约好了,倘若七步之内我作出了曲子,那么往事咱们一笔勾销,可好?”
“本姑娘说话向来算数,绝对不会耍赖!”杨怜儿闻言一仰下巴,冲着李宏宇抛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要是你滥竽充数的话本姑娘可不承认。”
“这好办。”
李宏宇闻言微微一笑,向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一拱手,高声说道,“诸位,如果等下觉得在下所作的曲子还能入耳,那么麻烦您鼓一下掌,在下在此谢过了。”
街上的百姓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向李宏宇点着头,饶有兴致地望向了他,想知道李宏宇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作出一首什么样的曲子来。
杨怜儿也感到好奇,不过她现在心里有些后悔,万一李宏宇作出来的曲子得不到喝彩声那么届时颜面何在?如何下台,她可不想李宏宇出丑!
“劳驾,此物借我一用。”事实证明杨怜儿的担心是多余的,李宏宇略一沉吟,大步走向了路旁的一名抚琴的乐师,不多不好正好七大步,向抚琴的乐师拱了一下手后笑道。
乐师见状连忙起身,向李宏宇一躬身后退到了一旁,神色狐疑地望着李宏宇,不知道李宏宇要做什么。
“此曲名为《慧眼》,希望怜儿大小姐能看清在下是真心悔过。”李宏宇在琴前落座后伸手在琴面上抚了一下找准了音阶,然后笑着向立在面前的杨怜儿说道。
“《慧眼》?”杨怜儿闻言微微怔了一下,口中禁不住喃喃说道,心中顿时充满了兴趣。
四周围观的人们不由得纷纷下意识地向前涌去,都兴致勃勃地想近距离地聆听李宏宇的演唱和弹奏。
见此情形,李宏宇的护卫们立刻在周围组成了一道警戒线,防止人们过于靠近,表面上看是为了避免打扰李宏宇表演,实际上是为了李宏宇的安全着想。
跟着杨怜儿的那几名大汉本想站出来维持秩序,不过见到李宏宇的那些护卫出现阻止了人们向前靠近,他们也就乐得悠闲,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看得出来那个使得杨怜儿生气的小白脸好像挺有才华。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辩这变幻莫测的世界,掏走云飞花开花谢,你能把握这摇曳多姿的季节,烦恼最是无情叶,笑语欢颜难道说那就是亲热……”
众目睽睽下,李宏宇伸手往琴弦上一拨,然后边弹奏边望着杨怜儿微笑着悠声唱了起来。
他的声音既浑厚富有磁性同时又委婉清幽,配合着独特的曲风令人感到耳目一新,包括杨怜儿在内,所有人都怔在了那里,万万没想到李宏宇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唱功,哪里知道李宏宇后世之时也是练歌房里有名的“歌唱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