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李宏宇正为自己的“失败”感到郁闷的时候,现场猛然间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以及喊叫声,声势比先前还要大。
先是怔了怔,紧跟着李宏宇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轻松的神色,这意味着他先前的表演是成功的。
“怎么样?把他们镇住了吧!”随后,他笑着起身走向了在一旁鼓着掌、神情兴奋的杨怜儿,对现场的反应非常满意。
“你的曲子的曲风好怪,但听起来非常好听。”杨怜儿闻言莞尔一笑,好奇地问道,“你从何处学来的?”
“这曲子是在下闲来无事时率性而弹,让杨兄见笑了。”
李宏宇微微一笑,随口敷衍道,他刚才的曲风在这个时代天下罕见,因此与其推说跟别人学的倒不如说是自创,这样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率性而弹?”杨怜儿的神色变得颇为惊讶,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李宏宇,这样说来是李宏宇独创的这种令人欲罢不能的曲风,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有些不靠谱的纨绔子弟竟然会有如此才华。
“先生大才,小女子自愧不如,不知先生可否赐教名号?”等现场的掌声平息后,一艘画舫上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先前琴艺和唱功高超的那名歌姬。
“小姐过奖了,在下湖广李盛,刚才不过班门弄斧只求一乐而已,与‘大才’相距甚远,论才艺更不及小姐十分之一。”
李宏宇闻言笑了笑,知道对方之所以要自己的名号是想与自己切磋,于是笑着高声回道。
“李盛?”听闻此言,原本已经平静的现场再度骚动了起来,要是大家没有记错的话先前李宏宇画舫上的护卫报出的画舫主人就是“湖广李盛”,难道这是同一个人。
“李公子过谦了,公子才华横,文情斐然,小女子绿袖万分钦佩,以后如有机会定当登门请教。”
先前那名女子的声音很快传来,言语中有着一丝惊讶,没想到李宏宇竟然会有这样的身份。
“绿袖?难道是上届江南花魁!”
“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有如此深厚的琴艺?”
“怪不得刚才听上去似曾相识,原来是绿袖姑娘。”
“绿袖姑娘在花魁大会成名后就不知所踪,原来是跟了宁波的陈公子!”
“陈子豪?难道是宁波陈家的人?”
……
女子自报家门后立刻在现场引发了轰动,同时也在猜测着那个陈子豪的身份,相互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过,陈子豪所在的画舫并没有针对众人的猜疑给出回应,而是掉转船头离开。
与李宏宇的画舫错身而过的时候,李宏宇看见一名身姿卓绝的绿裙女子立在船首,向他一福身致意。
李宏宇见状微微一躬身回礼,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名绿裙女子就是绿袖,虽然因为灯光昏暗再加上距离稍远看不清其长相,但能成为江南花魁大会的花魁意味着其一定有着绝美的容颜。
“你死了这份心吧,她肯定已经嫁人了,那个陈子豪十有八九是宁波陈家的人!”见李宏宇盯着远去的绿袖所在的画舫出神,杨怜儿以为他看上了绿袖,不由得没好气地冲着好色的李宏宇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陈家有陈子豪这号人物?”杨怜儿其实误会了李宏宇,李宏宇正在琢磨陈子豪与宁波陈家的关系,闻言有些意外地问道。
他来京城之前特意了解了江南商界的局势,对江南的徽商和浙商有比较全面的了解,浙商分为两大支,一支以湖州商人为主的湖州帮,另外一支以宁波商人为主的宁波帮。
陈家是宁波商帮的领袖,在宁波商帮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是李宏宇此次南下最为关注的目标。
故而,李宏宇查看了陈家的相关资料,或许是信息有限并没有陈子豪这号人物,所以李宏宇难以断定其是否属陈家的人。
“陈子豪名陈仁海,子豪是他的字,是陈家家主的次子。”
杨怜儿见李宏宇面露诧异的神色,心中感到莫名的来气,冷冷地说道,“听说陈仁海是陈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不仅长得英俊而且文武全才,很有可能超过他的兄长陈仁洋接掌陈家,你跟这种人抢女人的话恐怕以后无法在江南立足!”
“文武全才?”
李宏宇为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意气风发地望着杨怜儿高声说道,“或许那个陈仁海有着不少文采,不过没有经过战场的生死洗礼并取的大捷的话就不配被称为有武才,那些民间的打打杀杀岂能跟战场上的金戈铁马相提并论?”
“那照你这么说来,天下间就没有文武全才的人了!”杨怜儿闻言不由得不服气地辩驳道,他觉得李宏宇有些在钻牛角尖,如果真的把条件定的如此苛刻那么无人能合乎要求。
“告诉本公子,大明有没有头文采斐然又武功卓绝的人,如果说对了的话本公子有重赏。”
李宏宇微微笑了笑,他并没有回答杨怜儿的问题,而是高声问向了一旁围观的歌舞姬。
“禀公子,钦差大人是状元出身,又在辽东力挽狂澜,当称文武全才!”李宏宇的话音刚落,一名歌舞姬就率先高声说道。
这使得其余的歌舞姬不由得面露遗憾的神色,在她们看来了钦差大人是唯一一个符合文武全才的人,论文采状元出身,可谓大明最有文采的男人,论武功接连在辽东打了两场大捷逼得努尔哈赤迁都,其战功当世无人能及。
李宏宇的嘴角闪过一丝惬意的神色,然后笑眯眯地望着嘟着嘴显得气鼓鼓的杨怜儿,恐怕天下间数她对自己的偏见最大。
“状元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一个!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竟然打了两场大捷,那些战功肯定是他抢了手下将领的!”
杨怜儿见提到了那个狗官,心中顿时升起了一团无名怒火,瞪着那名开口的歌舞姬娇声喝道,“这种贪慕虚荣的人如何能称得上文武全才?”
此言一出,现场的歌舞姬们和站在后面的乐师都怔住了,没想到杨怜儿竟然公然批评钦差大人。
“说的有几分道理,毕竟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李宏宇心中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看来杨怜儿对他的怨念非常大,于是沉吟了一下后问道,“杨兄,那你觉得如何才是文武全才?”
“诗词书画皆上乘之选,运筹帷幄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杨怜儿没料到李宏宇竟然没有反对她,这使得她怔了怔,然后娇声说道。
歌舞姬们闻言顿时纷纷颔首,认为杨怜儿说的有几分道理,毕竟科举和战场距离普通百姓太过遥远,因此民间对才子的定义无不以诗词书画为准,而拥有高超谋略逼得对手撤退的人即为“武才”。
“原来如此。”李宏闻言笑了笑,然后笑眯眯地望着杨怜儿问道,“杨兄,你觉得在下文采如何,算得上上乘之选吗?”
“倘若李兄现在能作上一首诗词佳作,那就是上乘之文采!”
杨怜儿闻言觉得有些意外,不清楚李宏宇为何在此事上跟自己卯上了,于是想了想后望着李宏宇娇声答道。
李宏宇刚才弹唱的曲子虽妙但无法判断是否为李宏宇所作,故而用这种当场出题的方式来检验他的成色,倘若李宏宇只是虚有其表的话那么肯定会知难而退。
“这有何难?”杨怜儿本以为李宏宇会拒绝,不成想李宏宇略一沉吟就答应了下来,伸手向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杨兄出题!”
见此情形情形,周围歌舞姬们顿时兴奋了起来,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作为风尘女子她们最感兴趣的自然就是这种吟诗作对的风雅之事了。
杨怜儿见李宏宇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一时间不知道该出何种题目,她哪里知道李宏宇阅览诗词歌赋无数,想要应付她简直轻而易举。
“这样吧,就以伤情为题作词一首。”在众歌舞姬的兴致勃勃的注视下,杨怜儿拿定了主意,一咬牙,娇声向李宏宇说道。
杨怜儿之所以会出这个一个题目,自然跟她的经历有关,作为一个为情所伤的女子她想知道李宏宇的诗词能否得到她的认同。
“伤情?”李宏宇闻言眼前亮了一下,嘴角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他早就料到为情所伤的杨怜儿会下意识地出与感情有关的题目,故而早已有所应对。
随后,李宏宇在众人的注视下背着双手在船首来回踱着步子,准备酝酿一下氛围,这个时候自然要摆出一副高深的样子,这才是那些杨怜儿和那些歌舞姬们想看见的一幕。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终于,在船首上徘徊了一番后,李宏宇停下脚步,望着杨怜儿沉声吟道,“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杨怜儿闻言顿时怔在了那里,神色愕然地望着李宏宇,李宏宇的这八句词使得她的心中刹那间就泛起了惊涛骇浪,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与三公子在一起的甜蜜时光,眼眶逐渐变得湿润。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好美的词,好凄婉的意境!”歌舞姬们也纷纷愣在了那里,目瞪口呆地望着李宏宇,一名歌舞姬口中喃喃自语道。
李宏宇见众人一副惊愕的模样,心中暗自一笑,看来纳兰性德的这首《木兰花令》确实是词中的一绝,以女子的口吻控诉薄情郎进而与之决绝,极易引发那些多愁善感女子的共鸣。
其实,李宏宇并不喜欢炫耀才学,他身为朝廷命官自然知道处事应该稳重和低调,之所以在这里接连卖弄文采,是想要一举成名,只有这样他才能打进江南商人的圈子里,进而得到想要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