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托雅在李宏宇怀里哭得伤心的时候,门外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穿着正六品官服的中年人在一群差役的簇拥下急匆匆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见李宏宇搂着娜仁托雅,那名身穿正六品官服的中年人脸色变了变,连忙问向一旁的牢头。
这个中年人就是宛平县的知县赵平,本来赵平正在后衙品茶练书法,猛然听大牢门卒来报,说是有两个自称翰林院的年轻官员闯进了大牢,其中一个穿着从五品的官服,一个穿着正七品的官服。
赵平闻之后大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觉得那两个自称翰林院的官员好像有些不对劲,如果是从五品官服的话那可就是侍读学士或者侍讲学士,要来大牢的话肯定会有翰林院的官吏跟随,而不会只是孤零零地来两个官员。
这样的话不仅于礼不合,况且也会丢了官员的颜面,要知道面子可是官员们最看重的,要是可能的话谁都希望出行时大张旗鼓,前呼后拥。
故而,赵平认为进大牢的人是两个骗子,故而召集了县衙的差役前来抓人,他倒要看看是哪两个不怕死的家伙胆敢冒充翰林院的翰林行骗。
由于翰林院跟宛平县衙没什么交往和接触,故而赵平并不认识李宏宇和赵欣,跟翰林院打交道的话要顺天府这个级别。
“知县大人,这位是新科状元,翰林院的李编撰。”
牢头不敢怠慢连忙向赵平低声点明了李宏宇的身份,然后望着在李宏宇怀里哭泣的娜仁托雅说道,“这位是李大人的未婚妻。”
“李编撰?”赵平闻言微微一怔,不由得惊讶地上下打量起了李宏宇,双目浮现出狐疑的神色。
李宏宇现在可谓风头正劲故而赵平自然知道李宏宇的事情,翰林院里唯一一个以鸿胪寺右少卿的身份身穿从五品官服的翰林。
可赵平同样清楚,李宏宇的的未婚妻好好地待在李府,而且是地地道道的湖广女子,岂会成为了蒙古女子?他并不知道万历皇帝已经下旨赞同李宏宇和娜仁托雅婚事的事情,那个时候李宏宇是在辽东接的圣旨。
不过,如果单从年龄上来看赵平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与李宏宇很像,京城朝野都知道李宏宇异常年轻,称为少年郎也不为过。
“你是宛平县的知县?”就在赵平猜测着李宏宇身份的时候,立在李宏宇身旁的赵欣神情冷峻地问道。
“正是本官,你是……”赵平这时注意到了赵欣,于是望着她问道,想知道她是什么人。
“本官是翰林院的编修,今日之事希望你能给李编撰一个合理的答复。”
赵欣面无表情地望着赵平说道,“娜仁托雅郡主是皇上御封的‘彩霞郡主’,如今在这牢里竟然受到羞辱,实在是令本官感到震惊!”
“编修大人放心,本官一定彻查此事,给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听闻娜仁托雅是万历皇帝册封的郡主,赵平的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心中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向赵欣回道,意识到他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赵兄,劳烦你明天进宫时替本官向皇上告个假,本官因为身边俗务缠身无法进宫给皇太孙殿下授课。”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李宏宇就冷冷地向赵欣说道。
这使得赵平的心中顿时如坠冰窖,整个人从里凉到了外,万一万历皇帝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他的仕途恐怕也就要终结了。
对赵平这样的官员来说,连朝会都无法参加更别提见万历皇帝了,可李宏宇跟赵欣不一样,两人作为翰林以及詹事府的詹事,进紫禁城面圣那都是小菜一碟。
“李兄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本官身上了,想必皇上一定会体谅李兄。”赵欣闻言微微颔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娜仁托雅被欺负成这样李宏宇当然不能善罢甘休,很显然李宏宇并不怕把事情闹大。
“两位大人,这里环境堪忧,两位大人还是去县衙大堂,本官一定给两位大人一个交待。”
赵平闻言小腿肚子顿时一哆嗦,他可不想把事情闹大,事情越大他的处境就越被动,因此连忙陪着笑脸说道。
“你肯定要给本官一个交代,京城乃天下脚下,竟然还发生这种拐卖人口、欺男霸女的恶事,你这个知县责无旁贷!”
李宏宇闻言冷笑了一声,瞪着赵平说道,他可是大明的言官有督察百官的大权,自然有资格说出这番话来。
“下官失职,一定谨记教训,亡羊补牢,亡羊补牢。”
赵平吓了一跳,李宏宇的这番指责可不是空穴来风,一旦上疏弹劾他那么他可就完了,连忙向李宏宇躬身说道,额头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下意识地就自称为“下官”。
“还不把郡主身上的镣铐取下?”李宏宇冷笑了一声,作为宛平县的知县赵平无疑要承担娜仁托雅入狱事件的责任,随后双目一瞪喝道。
“快……快,给郡主把镣铐给取了!”尴尬的赵平闻言顿时回过神,连忙冲着一旁的牢头喝道。
牢头不敢怠慢,连忙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娜仁托雅的镣铐,这使得哭得梨花带雨的娜仁托雅止住了哭泣,擦了擦眼泪后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李宏宇的身边。
“这三人竟敢大不敬妄议天子,实乃十恶不赦,把他们看好了,要是出什么意外的话本官可就要找你要人了。”
李宏宇怜惜地轻轻揉了揉娜仁托雅手腕上戴镣铐留下的血痕,然后冷冷地瞅了一眼依旧被按在地上的粗壮狱卒三人,神情冷峻地向赵平说道。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看好他们,一定看好他们。”赵平闻言连连点着头,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虽然他不知道粗壮狱卒三人怎样得罪了李宏宇,但很清楚他们完了,大不敬的罪名足以置他们于死地。
李宏宇随后搀扶着娜仁托雅离开了牢房,说实话牢房里的滋味儿确实不好受,各种刺鼻的味道混在一起令人呼吸不畅。
为了弄清娜仁托雅所涉案子的案情,李宏宇跟着赵平去了县衙后堂,赵平让差役们拿来了娜仁托雅伤人一案的青楼一方的口供,以及伤者随从的供词。
根据青楼一方的口供,娜仁托雅是他们花了大价钱从娜仁托雅的爹那里买来的雏儿,伤者是青楼的常客花费重金想要给娜仁托雅****,结果被娜仁托雅用剪刀给捅了。
“宇哥哥,那个人不是我爹,我进城后向人打听你的住处,结果被人带去了那个青楼,卖给了青楼里。”
娜仁托雅对此是感到十分愤怒,咬牙切齿地向李宏宇说道,“宇哥哥,青楼的人认识卖我的人,知道卖我的人不是我爹,可还是强迫我签了卖身契!”
“可恶,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发生如此恶劣之事,实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李宏宇闻言冷笑了一声,望着赵平说道,“赵知县,此事你是否知道内情?”
“回大人,下官真的不知此事,被青楼的人给骗了。”
赵平摇了摇头,心中感到一阵慌乱,这种逼良为娼的事情他早已经习以为常,故而不会理会娜仁托雅是不是被拐卖给青楼的,随后开口说道,“大人,下官这就把青楼的人传来,严加拷问。”
“不用了,本官亲自前去讨一个公道。”
李宏宇摆了摆手,然后起身神情严肃地望着赵平说道,“本官希望你能尽快抓到诱骗了郡主的恶人,将其绳之以法,免得其再去害别人。”
“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抓人。”赵平闻言连连点着头,心中对人拐子是恨之入骨,如果不是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动了绝对不能招惹的人他现在也不会变得如此被动。
“娜仁托雅!”就在这时,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一群穿着奇怪的前开襟军服的军人,领头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蒙古青年,见了娜仁托雅后不由得面露喜色。
“库巴,你好像瘦了,但变得更壮实!”娜仁托雅见状不由得奔过去,伸拳在蒙古青年的胸膛上捶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编练使大人说了,身体要壮实了才能更好地在战场上杀敌。”库巴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向娜仁托雅解释着,对娜仁托雅的到来感到非常开心。
“库巴,人带来了没?”李宏宇知道娜仁托雅和库巴自小长大有着很深的感情,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开口沉声问道。
“大人,都在衙门外面候着呢。”库巴闻言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李宏宇为何让他们来,但李宏宇的命令他忠实地执行了。
“走,跟着本官去给娜仁托雅讨个公道。”李宏宇闻言双目寒光一闪,拉着娜仁托雅向门外走去,准备去找青楼的人算账,这口气他如果不出了的话外人还以为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以后岂不被人嘲讽?
库巴没有丝毫犹豫,冲着身后的军官们挥了一下后,紧紧跟了过去。
赵欣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快步追向了李宏宇,她了解李宏宇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欺辱了娜仁托雅的青楼一方,搞不好要整出一场大事件。
“大人,咱们怎么办?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望着离开的李宏宇等人的背影,宛平县的县丞不由得开口请示道,要知道青楼可是宛平县的辖区,万一闹出大事的话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你带人跟过去,远远地跟着即可,本官这就去向顺天府禀报此事。”
赵平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开口吩咐道,事已至此他这个小小的知县根本无法控制局面,唯有向顺天府求援,心中暗自祈祷李宏宇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以免受到了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