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顺天府衙门派了人来,有事要向大人求证。”四月上旬,李宏宇正在翰林院里处理手头公务的时候,一名吏员进来禀报道。
李宏宇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向那名吏员点了一下头,那名吏员就退出去请顺天府的人。
“李兄,顺天府的人怎么来找你了。”赵欣在另外一张案桌上办公,闻言笑着向李宏宇说道,“是不是你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
“赵兄,我也想交交桃花运什么的,可现在每天奔波于这里、紫禁城和书院,哪里有时间去风流快活。”李宏宇闻言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他现在哪里有风流的心思,累都快累死了。
赵欣笑了起来,她自然知道李宏宇不可能招惹什么风流债,刚才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心中对顺天府找李宏宇求证事情感到好奇,不知道李宏宇陷入了哪个案子里。
“见过李编撰,小的是顺天府捕班的差役,冒昧来访还望大人恕罪。”不多时,那名吏员带着一名穿着公服的年轻差人走了进来,那名年轻差人来到李宏宇的面前后有些局促地躬身行礼。
“你有何事?”看出赌坊显得有些紧张,李宏宇不动声色地问道,他好像并没有做出值得顺天府派人求证的事情来。
“大人,昨晚外城的青楼发生了一起血案,一名嫖客被青楼里的姑娘用刀扎伤,关进了宛平县的大牢,小的在宛平县办差,无意得知伤人的姑娘说是大人的未婚妻子,故而小的前来向大人求证。”
那名年轻差人闻言连忙躬身向李宏宇说道,边说边偷偷观察李宏宇神色的变化,额头上由于紧张而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在李宏宇面前,这个年轻差人根本不值得一提,如果他的言行冒犯了李宏宇的话将招致一通暴打。
“未婚妻子?”李宏宇的眉头顿时皱了皱,他明面上的未婚妻是秦月,真正的未婚妻是赵欣,岂可能再蹦出一个未婚妻来。
赵欣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没想到那名青楼女子竟然打起了李宏宇的招牌,难道就不怕因此获罪?
“本官的未婚妻好好地待在家中,与青楼没有丝毫的联系。”李宏宇沉吟了一下后面色阴沉,冷冷地说道,任由谁遇上这种事情肯定都不会开心的。
“小的这就督促宛平县的人查清那名女子的来历,给大人一个交代。”见李宏宇神色不快,那名年轻差人意识到自己这次来错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声说道。
“不用给本官交代,查清案情即可。”李宏宇摆了摆手,不动声色地说道,不管那名女子有什么苦衷,都不应该冒认成他的未婚妻,要知道这可是违反的。
“小的这就去办。”那名年轻差人连连向李宏宇点着头,躬着身子往外退去,心中是万分懊恼,他怎么就信了那个女人的谎言呢,这下可好不仅能巴结上李宏宇还惹怒了李宏宇,可谓得不偿失。
“等一下。”
等那名年轻差人退到门口准备狼狈而逃的时候,李宏宇的眉头皱了一下后喊住他,沉声问道,“你为何相信她是本官的未婚妻?”
虽然李宏宇觉得有些郁闷,凭白无故地被一名青楼女子当成了未婚夫,但转念一想他觉得这名年轻差人看上去挺机灵,不会傻了吧唧地跑来找不自在吧,故而他想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让其相信这个谎言。
“回大人,她说是在大人去年去草原见蒙古大汗的时候认识的大人,并与大人订了亲,本想来京城找大人,结果进城后被人给骗了卖去了青楼,因为拒绝接客伤了那名嫖客。”
年轻差人闻言心中顿时暗自叫苦,连忙转身满脸堆笑地向李宏宇说道,“小的见她年纪轻轻颇为可怜于是就起了同情之心,不成想被其欺骗,大人放心,如今已经她在撒谎,肯定会受到应有的惩处!”
“那名女子是蒙古人?”李宏宇闻言顿时微微一怔,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沉声追问道。
“回大人,是蒙古女子。”年轻差人没注意到李宏宇语气的变化,神色懊恼地说道,“正是因为这样小的才相信了她,没成想蒙古女子也如此得狡诈。”
“她叫什么?”李宏宇闻言盯着年轻差人问道,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但很可能他担心的事情成为现实。
“娜……娜……”年轻差人没想到李宏宇会对那名蒙古女子的名字感兴趣,一时间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毕竟蒙古人的名字与大明比起来比较长,不容易记住。
“娜仁托雅!”李宏宇的嘴角闪过一丝苦笑,皱着眉头冷冷地说道。
“对,是娜仁托雅。”年轻差人闻言连连点着头,不无诧异地望着李宏宇,“大人知道这个名字?”
“娜仁托雅来京城了,我去看看。”李宏宇的双目顿时流露出郁闷的神色,站起身向赵欣说道。
以娜仁托雅单纯的性格还真的容易被人骗并且闹出伤人的事情来,蒙古女人的性子可比大明女子野得多,娜仁托雅身为那喀尔喀部的公主身份高贵,没把那名企图占她便宜的嫖客整死对方已经应该烧香拜佛了。
“我跟你一起去。”赵欣想也不想地站了起来,想要去见识一下这位千里寻夫的蒙古公主的风采,同时也是帮李宏宇向宛平县衙门施加压力。
那名年轻差人见状先是怔了一下,随后面露欣喜的神色,看来他这次押宝押对了,那个名叫娜仁托雅的蒙古女人果然跟李宏宇有关系。
“额附,不好了,公主给家里留了一份信,前来这里找额附来了,小的一路追来并没有发现公主的踪迹。”
李宏宇和赵欣快步走出翰林院院门的时候,王铁牛带着一名身材魁梧的蒙古大汉风风火火地赶到,那名蒙古大汉向李宏宇一躬身后神色焦急地禀报道。
能喊李宏宇额附的自然是蒙古内喀尔喀部的人,他奉命带人找娜仁托雅,从草原上一直追到了京城,原以为娜仁托雅已经在李家,结果刚才去了才知道娜仁托雅并没来。
秦月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连忙让王铁牛带着那名蒙古大汉进皇城找李宏宇,万一娜仁托雅有什么闪失的话那么结果可就糟糕了。
“公主已经找到了,你不用担心。”李宏宇向那名蒙古大汉点了点头,然后沉声向王铁牛说道,“你派人去城外大营,让库巴带上人去宛平县县衙!”
说完,李宏宇就与赵欣上了停在门前的马车,向着宛平县县衙疾驶而去。
那名前来报信的年轻差人没资格乘坐马车,唯有跟在马车后面跑着,反正他平常已经跑习惯了练出了一副好脚力。
王铁牛从李宏宇急切的神色上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连忙亲自去城外的新军编练大营去找库巴,库巴现在是李宏宇的心腹,在新军中担任中等武职深得李宏宇的信赖。
宛平县县衙,大牢。
大牢前立着的两名门卒倚在墙上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八大胡同里新来的窑姐,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自然只能去低档次的妓院去消遣,那种地方被蔑称为“窑子”,里面的妓女就是窑姐。
不一会儿,一对衣着普通的中年夫妇拎着一个装着饭菜的篮子走了过来,男人递给了其中一名门卒一块碎银后被放了进去。
“晚上喝酒去。”那名收了钱的门卒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后笑着向另外一个门卒笑道。
大牢里的狱卒属于役,并没有薪俸可领,故而平常也只能干干敲诈勒索犯人的事情,而过门费是最重要也是最快的捞钱途径,那些想探监的人首先就要过门卒这一关,如果不打点好了的话连门都进不去。
这也是为何古代衙门里的差役被视为贱籍,三代内不得考科举的原因,在社会上衙门里役员的地位非常低,而吏员则属于有薪俸可拿的衙门在编人员。
所为的吏员,对于县衙而言指的就是县衙六房的司吏和胥吏,都是识文断字之人,与役员有着天壤之别。
那名收钱的门卒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就飞驰而来,噶一声停在了大门前。
两名门卒对视了一眼后打起了精神,从马车的规格来看里面坐着的是有钱人,这意味来了一桩大买卖,两人可以趁机捞上一笔。
不过,当车厢里的两个年轻人下来后那两名门卒顿时怔住了,两人竟然都身穿官服,一个是跟正七品,而另外一个比宛平县知县正六品的官阶还高,竟然是从五品。
“见过两位大人,不知两位大人所来何事?”
不要说从五品,单单正七品的官员就足以肆意碾压这两个门卒,故而两人愕然对视了一眼后连忙迎了上去,躬身行礼,心中感到惶恐不安。
两人在京城混了多年,自然清楚京官中最不好招惹的人是言官,而此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两位官员不仅是七品以上而且异常年轻,因此十有八九是言官,只是不清楚是都察院还是六科的人,这两个马蜂窝连顺天府府尹都不愿意招惹更何况他们了。
“带路,去大牢!”那名身穿从五品官服的人自然是李宏宇了,面无表情地向先前收了碎银的那名门卒喝道。
他在辽东时被万历皇帝下旨兼鸿胪寺从五品的右少卿,官阶连蹦两级从从六品升为了从五品,在明朝官场上实属罕见,毕竟李宏宇进入官场的起点已经是两榜进士中最高的,而从五品可是官场上许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可话又说回来了,李宏宇在辽东战场力挽狂澜,一力扭转了与后金军交战中的劣势,并逼得努尔哈赤迁都,再加上底子好是大明的新科状元,故而对于他的这次升迁官场上并无反对之声,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