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秦二小姐出事了?”在李宏宇郁闷地注视下,赵欣返身从马车走回来,不无惊讶地望着他问道,由于事发突然秦月的事情还没有传出去。
“一点儿小麻烦而已,我大哥会处理妥当,赵兄不用担心,还是劳烦去一趟巡抚衙门查看。”李宏宇闻言微微一笑,故作轻松地回答。
“秦二小姐并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她竟然能被人给掳走了,对方究竟什么来头?”赵欣的双眸浮现出诧异的神色,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由此看来掳走秦月的人并不是等闲之辈,否则谁敢在省城里做这种事。
“现在还不清楚。”
李宏宇的嘴角不由得闪过一丝苦笑,冲着赵欣摇了摇头后郑重其事地向赵欣一拱手,“赵兄,巡抚衙门那边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此事事关我二哥的生死还望赵兄能助一臂之力!”
显而易见李宏宇不希望赵欣介入秦月的事情里去,以免给赵欣带来麻烦进而影响到赵欣的乡试,因此想方设法把赵欣给支走
说起李宏宇上次进了襄阳县大牢,就不得不提起襄阳县县丞牛丰,杜义安既然已经回到了武昌城那么意味着牛丰的案子已经被审理完毕,由于牛丰贪墨数量巨大故而被判处了绞立决,现在关在湖广按察使司衙门的大牢里。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牛丰被绞立决但不是当即行刑,按照衙门里办事的流程这个判决要上报到刑部,待刑部核准后方能行刑。
而且,明清两朝死刑都在秋季举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秋决”,秋季是一个天下万物开始凋敝的季节,故而朝廷选择这个时期行刑以免有违天数,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时间就能杀人的。
由于现在已经快到八月份,故而等牛丰绞立决的刑罚被刑部核准并下发到湖广按察使司时肯定已经过了今年秋决的时间,唯有等到明年秋决时行刑。
在李宏宇看来,这对牛丰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着他要在大牢里承受更长时间的煎熬,这种等待死亡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虽然李宏宇是为了赵欣好,可事情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赵欣可不是那种遇见麻烦就躲的人,否则上半年的时候也不会陪着李宏宇进襄阳县的大牢。
“李兄,宜公子的事情固然重要,可当务之急是救出秦二小姐,就算我去了巡抚衙门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因此,赵欣沉吟了一下后神色严肃地向他说道,“掳走秦二小姐的人肯定背景深厚,你一个人或许难以应付,如果加上我的话那么届时局面就会好上一些,我们赵家做生意多年,在京城也有认识的人。”
“赵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秦二小姐是我的未婚妻,她的事情是我们李家的事情,赵兄介入的话名不正言不顺,说不定会引发外界的非议。”
李宏宇闻言心中顿时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赵欣不会坐视不理,于是想了想后苦口婆心地向赵欣说道,“赵兄,做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跟官家扯上关系,如果因为你连累到了你们赵家的生意,我可就成为了罪人。”
赵欣立刻就听明白了李宏宇话里的意思,李宏宇除了提醒他一旦介入此事可能影响到福祥号生意外,还委婉地表达出他这样做将会使外界误解他和秦月之间的关系。
“什么罪人不罪人的,大不了我被我爹骂上一通,我们赵家的生意既然能做得这么大自然也是有一些底气的,要想动我们赵家的生意可没那么容易。”
赵欣自然知道这是李宏宇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下,使得他能体面地从秦月的事情里脱身,换做别人的话或许会有所顾忌但赵欣却不怕这种流言,谁能想到她会是一个女儿身,因此不以为意地向李宏宇摆了摆手,正色说道:
“咱们也是一起蹲过大牢的兄弟了,你有难处我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否则别人会如何看待我,仁义二字何在?”
“赵兄……”
李宏宇闻言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暖流,忍不住走上前握住了赵欣的双手,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嘴角蠕动了一下没能说出来,所谓患难见真情,赵欣绝对是一个值得交往之人。
赵欣没想到李宏宇会有这样的举动,先是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想要从李宏宇的手掌中抽回手来,不过李宏宇抓得比较紧她试了几下没能挣脱,唯有任由情绪有些激动的李宏宇紧紧握着,脸颊上不由得飞起了两团红晕。
说实话,就连赵欣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小她就被家人教导要趋利避害,自然清楚秦月的事情比李宏宜的事情更为棘手,保不准就招惹了京城什么样的大人物,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她就是无法坐视李宏宇陷入困境中去,因此鬼使神差地就伸出了援手,就像上次襄阳县大牢的事情,有哪个人吃饱了撑的会陪着李宏宇到大牢里待着的,搞不好就会牵扯进李宏宇的案子里去。
幸运的是,上次张氏诬陷李宏宇一案很快就被府衙的推官唐瑜给查清了,赵欣并没有在大牢里待上多久。
可这次的情形不同,天知道这次掳走秦月的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这次她还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走运。
李宏庆一脸惊讶地望着赵欣,万万想不到赵欣竟然也要掺和进秦月的事情里去,难道赵欣不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影响到即将到来的乡试?
“三……三公子,打……打探清楚了,他们带着小姐去……去了城东的临江楼!”不等李宏庆回过神来,一名下人气喘吁吁地从远处奔了过来,边跑边喊着。
“走!”李宏宇闻言双目寒光一闪,松开了赵欣的手后冲着在院子里等候着的王铁牛等人招了一下手,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大胆,竟然当街抢人。
赵欣脸颊绯红地跟着李宏宇钻进了马车,有些心不在焉的她自然没有注意到李宏宇先前双眼一闪而逝的寒意,否则的话她会惊讶地发现李宏宇其实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懦弱,也有着冷峻的一面。
路上,李宏宇和赵欣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这使得车厢里呈现出一股异样的寂静,令人感到颇为压抑。
临江楼是武昌城有名的酒楼,高三层,临江而建,位于长江和汉江汇合处的岸上,地理位置优越,以糖醋鱼闻名遐迩,生意火爆,每天都挤满了前来吃饭的食客。
“两位公子,实在是抱歉,本楼已经客满,两位公子还是上别处去看看吧。”李宏宇和赵欣刚下马车,就有一名立在酒楼前的店小二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地说道。
“三公子,小姐还在楼上,小的怕被他们认出来没敢上去。”这时,一名蹲在酒楼前树荫下的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跑了过来,低声向李宏宇说道。
“本公子应邀而来,请问京城来的那位有些发福的公子在几楼。”李宏宇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提醒面前立着的那名店小二,“对了,他们可能还带来了一名小姐。”
“您是说跟崔少爷一起来的那位胖公子,他们在三楼的聚义厅。”那名店小二闻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指了一下楼上后满脸堆笑地说道。
秦月来的时候被两名大汉一左一右地架着,好像喝醉了酒一样失去了意识,由于她长得美艳动人故而看起来非常醒目。
“崔少爷?”李宏宇的眼前亮了一下,故意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他还约了别人。”
“不知道哪个崔少爷在上面?”随后,李宏宇示意跟在身后的柔儿递给了那名店小二一块碎银,不动声色地问道。
“当然是咱们湖广都司崔都指挥使的二公子了。”店小二伸手掂了一下那块碎银,足有五六钱重,于是笑容满面地躬身回道。
“崔都指挥使的二公子!”李宏宇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发白,没想到对方的来头竟然如此之大。
湖广都司级别最高的职位是“都指挥使”,湖广地区卫所部队的最高统帅,管理着湖广地区所有的军户。
按照洪武皇帝当年的构思,大明的军务和政务由五府六部执掌,“六部”大家都清楚,就是吏部、户部、礼部、刑部、兵部和工部。
而“五府”指的是五军都督府,即前军都督府、后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和中军都督府,管理天下军户。
五军都督府以下就是各地的都司衙门和行都司衙门,由于五军都督府位于京城,故而那些都司衙门和行都司衙门就是地方上的最高兵务衙门。
按理说,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与六部尚书平起平坐,共同掌理大明朝政,不过自土木堡一战后文官集团迅速崛起,致使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在朝堂上逐渐失去了话语权,被文官集团牢牢地压住了一头。
可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失了势,但由于五军都督府是朝大明勋贵集团的地盘,而勋贵集团又与皇室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所以平常也没人去招惹五军都督府。
五军都督府的那些勋贵不是跟随洪武皇帝的开国功勋就是跟随永乐皇帝的靖难功勋,代代袭承,关系亲密不说相互间又都结有姻亲,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另外,勋贵集团由于知道无法敌过文官集团,故而主动把朝政大权让了出来,转而守好五军都督府这一亩三分地,故而朝堂上的文官和宦官轻易不会去捅这个马蜂窝,大家反而相安无事。
单单一个崔二公子就足够令李宏宇感到头疼,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份不明的胖公子,无疑令境况变得更加恶劣,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家伙十有八九是大明的勋贵子弟。
而勋贵子弟犯案的话地方衙门无权管辖,要上报刑部等候发落,怪不得那个胖公子胆敢如此嚣张了,原来有着这样的来头,这使得事情骤然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