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李宏宇等参加襄阳府府试的李家子弟启程前去襄阳城,备考四月份在襄阳城举行的府试。
府试与县试一样,都是童子试的基础考试,只不过府试比县试更难一些,由襄阳府知府柳文旭担任主考官。
通常而言,前来襄阳城应试的外地考生都会租住在客栈里,不过李家在襄阳城有别院,故而家族子弟和没有住处的白河书院考生能住在别院里。
李宏宇在襄阳城有一套宅子,他自然要住在宅子里,跟着他一起住进来的还有赵欣。
本来,福祥号在襄阳城也有店铺,不过里面人来人往,货物进进出出,环境没有李宏宇的宅子好,而且赵欣觉得住在那里也不方便,于是就去了李家的宅子里借助,反正那里有的是房间。
赵欣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除了那些客观因素外,她的心底深处其实挺喜欢跟憨厚的李宏宇在一起的,尤其喜欢听李宏宇拉小提琴。
与秦月不同,赵欣自幼接触的就是商道上的东西,因此音律领域对她而言是一个荒漠而已。
李宏宇考取了江口县县试案首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姨娘杨氏和外公赵广丰那里,两家人对此自然是万分激动和高兴,为此特意鸣放了鞭炮庆祝让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件喜事。
赵广丰对此是倍感欣慰,不仅因为李宏宇成为了案首,还有李宏宇“毁家纾难”的义举,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得到确切消息后还是吃了一惊。
尤其李宏宇的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是被世人传为了佳话,备受那些读书人的推崇,就连知府柳文旭都特意将赵广丰请到府上打探李宏宇的消息,知道李宏宇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后倍感惊讶,没想到李宏宇竟然如此年轻。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李宏宇在襄阳城声名鹊起,故而在襄阳城几家赌场所开的府试案首赔率的盘口中,李宏宇的赔率只有一赔二,是整个盘口第三低的赔率。
赔率最低的人是襄阳城的附郭县襄阳县县试案首杨仁孝,赔率为一赔一点五,第二低的人是光化县县试案首鲁坤,赔率为一赔一点八。
相对于声名鹊起的李宏宇,杨仁孝和鲁坤可谓成名已久,可谓少年得志,以两人的实力就算参加上一届的童子试也能获取功名。
不过两人志向远大,自然不会满足小小的生员了,故而推迟了三年参加童子试,其目标瞄准了乡试的举人。
李宏宇虽然近来风头强劲,但与杨仁孝和鲁坤相比算是后起之秀,故而大家还是更看好已经弱冠的杨仁孝和鲁坤。
按照李宏宇的意思,柔儿把从县试赌局中赢来的五万两银子分别压在了襄阳城的那几家赌场里,经过县试后李宏宇对府试案首势在必得。
因此,李宏宇决定赌一把,如果他真的赢得了府试案首,那么手里的五万两银子就将翻上一番成为十万两,这些钱将成为他掘来的第一桶金。
就算这次他没能成为府试案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那五万两银子也是他赢回来的,最多使得他的生意规划受到些许影响。
柔儿觉得李宏宇此举太过冒险,竟然一下子把赢来的钱全都投了进去,万一有所闪失可就要赔个精光。
可李宏宇心意已决,柔儿只好按照李宏宇的吩咐,让王铁牛等人带上银票时不时就去城里的赌坊在李宏宇的身上押注,之所以不是一次性押注完毕而是化整为零,是不希望引起赌场的注意。
李宏宇赢来的那五万两银子的银票出自包括福祥号钱庄在内的三家钱庄,这三家钱庄在湖广的名头很响,可以全省通兑,有着非常好的信誉。
赵欣在府试案首的盘口中赔率是一赔三,从赔率上看她也是此次案首的热门人选,再怎么说她也是江口县县试的第二名,拥有很强的实力。
说实话,赵欣对在县试里败给李宏宇一事耿耿于怀,并不甘心,因此想要在府试击败李宏宇,故而抓进时间温习。
这就给了李宏宇离开的机会,进入府城后没几天他就悄悄跟着赵玉隆溜了出去,柔儿留下来给他打掩护。
襄阳城城南,一个平民区。
一身普通百姓打扮的李宏宇和赵玉隆进了一间不起眼的杂货铺,杂货铺的老板见赵玉隆来了连忙笑脸相迎,把李宏宇和赵玉隆领到了后院的客厅门前后转身离开。
“赵公子。”客厅里,一名同样衣着简朴、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见到赵玉隆后眼前一亮,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孙老板,事情考虑得如何了?”赵玉隆闻言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个小胡子中年人就是濒临破产的布商孙鸿业。
二月初的时候赵玉隆与孙鸿业进行了接触,经过一番交往后,三月上旬把用李宏宇新式染料染出来的布匹拿给了孙鸿业看,请他点评其优缺点。
这使得孙鸿业大吃了一惊,对那块色彩艳丽又不易褪色的布匹爱不释手,他是布料生意的行家,自然清楚这块布匹上有着非常巨大的潜在市场价值,其所用的染色方法将对布料市场的格局形成一个巨大的冲击。
从孙鸿业都那快布匹的态度上赵玉隆知道其已经被这块布匹上的染色工艺所折服,于是趁机提出跟孙鸿业合伙做布料生意,两人各占两成五的利润,剩下的五成利润给提供染色技术的人。
赵玉隆以事关重大唯有没有让孙鸿业当即作出决定,而是给他一段时间考虑,跟他约了时间届时听他的决定。
实际上,这是李宏宇的欲擒故纵之计,虽然孙鸿业现在在外面依旧是一副富裕商贾的派头,但实际上已经走投无路,即将到期的高利贷会把他吞噬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李宏宇就是要给即将溺水的孙鸿业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想抓又抓不到,进而打磨一下孙鸿业的心性,也算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明白自己虽然年少但并不是那种了无城府的人,以免其有轻视之心,以后就不好驾驭了。
“在下已经想好了,愿意与赵公子一同做布料生意。”孙鸿业现在哪里有选择,故作镇定地答应了下来,他借的高利贷三月底就到期,如果不能度过这一关的话他将一无所有。
“如此甚好。”赵玉隆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侧身向孙鸿业介绍跟在他后面的李宏宇,“这位是木老板,咱们布料生意的大老板,以后咱们就以其马首是瞻了。”
“穆老板?”孙鸿业听错了李宏宇的称呼,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这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浮现出诧异的神色,万万没想到赵玉隆口中的那个占两成五利润的大老板会是一个面相依然显得有些稚嫩的少年。
“孙老板,在下是树木的‘木’。”李宏宇听出了孙鸿业会意错了自己的称呼,于是微笑着纠正道,“你以后可以喊我木兄弟,我就称你孙兄了。”
孙鸿业不由得微微一怔,他在生意圈里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可谓识人无数,眼前这个少年所展现出来的成熟和稳重令他颇为吃惊,与其年龄十分不符。
“孙兄,作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兄弟自然要送你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李宏宇注意到了孙鸿业被自己的言行吓了一跳,随后趁热打铁笑着向赵玉隆说道,“把礼物拿出来吧。”
“孙兄,这是一份新的借贷书,只要你签了,你借的那笔钱可以明年再还,不过你要多付一年的利息。”赵玉隆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书笑着递给了孙鸿业。
“你……你们怎么知道这事?”
孙鸿业闻言大吃了一惊,连忙接过文书查看了一遍,然后神色愕然地望向了李宏宇和赵玉隆。
他先前还以为两人不知道他深陷窘境的事情,没想到对方不仅一清二楚而且还给他弄来了一份新的借贷合约。
孙鸿业刚才仔细看了手里的文书,跟他去年签的样式一模一样,内容只有些许不同,所借的钱数改成了去年的本金和应付的利息,利率一样但还款时间往后延迟了一年。
“孙兄,我们如何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松一口气,有了一个翻身的机会。”李宏宇并没有回答孙鸿业,而是语峰一转问道,“兄弟有一件事情想请教孙兄,去年的那场大火孙兄认为是个意外吗?”
“大火?”孙鸿业闻言顿时愕然地望着李宏宇,万万没有想到李宏宇竟然会提到那场令他倾家荡产的大火,要知道外人可只知道那是偶发事件,随后神色激动地盯着李宏宇问道,“木兄弟知道那场大火是何人所放?”
大火发生后,孙鸿业开始时也觉得是意外,不过后来意识到可能是人为但没有证据,故而只能把这个疑问埋在心底,如今李宏宇重提此事一下子就引发了他的注意。
“兄弟只是觉得那场大火比较蹊跷罢了,至于真相如何只能由孙兄查出来。”李宏宇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真的有人掺和进了那场大火里,兄弟觉得实在是太过可恶,完全没有丝毫的商业道德可言。”
“不瞒木兄弟,我去年也觉得那场大火太过突然,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头绪。”孙鸿业的脸上顿时流露出苦涩的神色,一脸黯然地望着李宏宇说道,“如果不是那场大火我也不至于被逼到如此的境地。”
“孙兄,兄弟相信任何案子都不可能十全十美,肯定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纰漏,如果咱们的布料生意能在江南站稳脚跟,那么孙兄查起此事来将事半功倍。”
李宏宇闻言不由得笑了笑,“孙兄,事在人为,兄弟相信孙兄一定能查明真相!”
“那就承木兄弟吉言了。”孙鸿业有些尴尬地笑道,笑容来充满了苦涩,那场大火差一点就使得他家破人亡因此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追查真相,一定要找出其中的真实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