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郝甜起了个大早,去了花醴县衙,她没去找百里羡,而是去找百里羡的大夫。
衙差恭敬地把郝甜请到会客厅。
大夫不一会儿就被通传了来。
这位大夫已过中年,面貌普通,因为常年与药材为伍,身上有股药味儿。
郝甜见过大夫几次,混了个熟脸。
“大夫,我这有种毒药,还请您帮忙验看一番是何种毒药。”郝甜开门见山,她将一个小木盒递到大夫面前。
郝甜昨夜回去之后,就给用鱼鳔装着的毒药再加了一个木盒外套。
因为是毒药,郝甜又不知这种毒有何毒性,如何让人中招,所以她分外小心。
大夫接过木盒,对郝甜说道:“县主,这恐怕需要一段时间,还请县主在此小坐,耐心等待。”
“我不急,您慢慢验,有劳。”郝甜知道医家之人都有各自的独门绝技,大夫如此说,她便知道是不想让她亲眼看他如何验毒。
郝甜只需要知道结果,过程不重要。
大夫见郝甜不予为难他,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郝甜等了大概两刻钟,大夫就匆匆跑来。
“县主,验出来了,这毒是‘香消’。”
“具体说说。”郝甜没听过这个毒名。
“香消是种绝世奇毒,由百种毒花毒草炼制而成,此毒本身无色无味,中毒之人根本无法察觉,一般的验毒之法也验不出来。”
“中了此毒的人,没有任何明显特殊的症状,只是身体会越来越虚弱,阴阳失调,气血亏损,脏腑郁结,终日缠绵病榻却又无大的病症。”
“等虚败亏空了身体,油尽灯枯了就会香消玉殒而去,而中毒之人在死后,尸身却能多年不败,不腐不烂还周身散发幽香。”
“这也就是香消的得名。”
好阴损的毒药!
郝甜听了,浑身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我记得当初冉老夫人中毒,后面一直是你照料着,没再换人了,对吧?”
阮氏当时只给冉老夫人看诊、扎针、开药方,后面的事,就是百里羡派人接管了。
百里羡府中有个给他看病的大夫,这事就是让他接的手。
之后,这位大夫全程照料冉老夫人,郝甜和阮氏几次去看冉老夫人,都有见过这位大夫。
大夫回答:“回县主,是的。”
“冉老夫人当时中的毒,可就是这香消?”
阮氏当时没告诉郝甜,冉老夫人到底中的是什么毒,郝甜只在乎解毒结果,也都没问一句是中了什么毒。
郝甜此刻回想冉老夫人当时奄奄一息的衰败状态,福至心灵般就感觉可能就是中了香消这种毒。
“回县主,冉老夫人当时确实是中了香消之毒。”大夫的话,让郝甜的心如坠冰窟。
香消既然是绝世奇毒,就不容易搞到手,郝甜都可以怀疑,冉老夫人当时中的香消之毒,就是藏在金锁里的。
而金锁这么多年一直是冉老夫人保管,是谁下的毒,都不难猜了。
这冉家二房的人,简直禽兽不如!
郝甜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询问道:“我阿娘开的那张方子,就是解毒药方吗?”
“是的。”
“你不是说香消是绝世奇毒吗!怎么是谁都能开方子解毒的吗?”郝甜心中的疑惑更深,总感觉自家阿娘瞒了她什么。
大夫默了默,才开口为郝甜解惑:“香消之毒霸道狠戾,配制香消的毒方早已失传,但是解毒药方,却流传于医家之间,这是医药先辈们为了后世之人艰难存留下来的。”
敢情就是毒药配方失传,解药配方烂大街了。
“解毒药方都传了下来,难道验毒的法子没传下来?”郝甜又不解了。
大夫摇了摇头,“验毒法子特殊,很难传众。”
郝甜听懂了大夫是意思,大概就是这验毒的法子就算是传出去,别人也学不会了。
这香消之毒既然能当得上“绝世奇毒”这个名号,定然有它的稀奇之处。
这毒刁钻诡异,一般检验察觉不出,大夫就算知道解法,问题是不知道患者是中了这个毒啊!
“我娘也会这个验毒的法子?”
大夫继续摇头,“我原本也以为郝夫人会验毒之法,特意请教了一番,但她说是根据冉老夫人的症状,做的猜测。”
依着郝甜对自家阿娘的了解,发现这确实是很符合自家阿娘的风格了。
当时情况紧急,又没有别的大夫在场,冉老夫人又奄奄一息,阮氏没别的医治办法,怕是只能赌一赌了。
结果让她赌对了!
郝甜听完,立马就释然了,她就在刚刚,还猜测自家阿娘是什么隐世名医呢!
不然她为何能验出冉老夫人中了绝世奇毒,不然她为什么还会知道解毒药方!
郝甜在心里默默地向自家阿娘道了歉,她不该怀疑自家阿娘的。
同一时刻,在千里之外的某个边陲小镇,忙着赶路的阮氏忽然喷嚏连连……
是阿甜想她了么?
哦!她这个月十五好像忘了写信了。
阮氏立马寻了附近的一家客栈,去给女儿写信报平安。
……
郝甜还问了一些与香消之毒有关的事情,大夫也都一一给她解惑。
她谢过了大夫,拿着还剩一点点香消毒药的小木盒回了县主府。
她不知该如何同冉老夫人开口说这事,索性就先瞒着,等她调查清楚,再告诉冉老夫人结果就好。
小老太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了!
郝甜前脚回的县主府,冉二老夫人后脚上门来。
今日是三日之约的日子。
冉二老夫人心里着急,所以早早地来了。
郝甜慢悠悠地吃了早饭,才去花厅见冉二老夫人。
“县主,可是考虑好了?”冉二老夫人见着郝甜就急急忙忙迎上去。
郝甜依旧直直地避开,坐在了主位之上。
冉二老夫人倚老卖老,虽然知道和郝甜套不成近乎,却也不会向她行礼。
左右不过是冉二老夫人看不上郝甜先前的泥腿子身份。
就算是百年簪缨大家族的嫡出千金又如何,还不是在乡野长大,浑身都是一股子土鳖味!
郝甜淡淡地扫了一眼冉二老夫人身边的小几,碗盘都空了,渣儿都不剩。
她微微一笑,问道:“我家厨子的手艺,你可满意?”
冉二老夫人不知郝甜为何转移话题,但她还是回了一句:“满意,满意,挺好吃的。”
她来得匆忙,没顾得上吃早饭,到了县主府,直接对引她进门的石林下命令,要他给她端来早饭。
石林禀明了郝甜后,就去厨房端了一份胖牛做好的早饭到花厅。
冉二老夫人尝了味道,狼吞虎咽地全部吃完了。
吃完还意犹未尽,还打起了以后常来蹭饭的主意。
郝甜的笑容更盛,她拿出藏在身后的一个盒子,打开来,“这里是十五万两银票,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这些银票就是你的了。”
冉二老夫人看着盒子里的一叠厚厚的银票,眼睛瞪大如铜铃,恨不得立马上前抢过来,但她忍住了,“我还有另外两个要求呢!”
“那你告诉我一半,剩下的一半,等我做成了你要求的另两件事,你再告诉我呗!我都拿出银票了,你怎么也得给我点好处啊!”郝甜也同冉二老夫人讨价还价。
冉二老夫人被噎了一噎,但她转念想想,觉得可行,就解下了随身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把长命金锁,“这是你娘的东西,你不认得,但你外祖母一定认得,因为是她命人打造的。”
郝甜故作不解,“这金锁有什么特别的吗?”
冉二老夫人状似神秘地道:“这金锁的锁眼里藏了一种毒药。”
说着,她转动金锁把,准备把锁眼里的毒药找给郝甜看。
奇怪……
为什么会没有?
昨晚都看到在里面的啊!
因为知道锁眼里的是毒药,保不齐碰了就中毒了,冉二老夫人自然不会时时翻出来看一看,她昨晚确认过了,今早就没再确认,拿了装进荷包,就匆匆来了县主府。
冉二老夫人的两个眼珠子挤成了斗鸡眼,盯着锁眼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锁眼里那用鱼鳔包着的小毒药包。
就在冉二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道凉薄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你要找的毒药,就混在你刚刚吃下的早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