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的思虑所致,还是他的心境如此?
明明就是那样浅白的月亮,为何自己在里头,竟然又看到了那张熟悉且渴盼至极的脸?
春夜的月亮上凭添一份静谧之美!这像极了他记忆中的浅夏,总是有几分的神秘,更多的,却又是她的沉静之美。
远山凝重,天空薄暮轻垂,星光灿烂,而那皎美的月亮却是一如往日的沉默,静静聆听着繁星间的点点细语,轻声情话。
桑丘子睿的唇角微微有些苦涩,他的浅夏,曾经有那么好的机会,为何自己没有把握得住?
如今横插出来了一个穆流年,他哪里还会再有机会?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浅夏对他太过反感,他又怎么会没有在他们大婚前动手?
虽然,他知道,穆流年的实力不弱,可是却也未必就拼不过他。
大不了就是两败俱伤,可是这样的结果,在当时的他来说,是无法承受的。
他是桑丘家的人,是二皇子和皇后最最看重的静国公府的世子。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来与穆流年拼。
并不是因为担心会损减了自己的实力,而是一旦因为浅夏而与穆流年发生了争执,那么,势必会给浅夏以及云家,带来灭顶之灾!
对于桑丘家,他虽然是心存感恩,可是却绝对没有那么重要过!
可以说,这世间的任何人,任何事,在他的眼中,都敌不过浅夏的一蹙一笑。
他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不能再将浅夏推向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他好不容易才换来了一次浅夏重生的机会,怎么可以再亲手将她推向了悬崖?
可是就因为他太在意她了,所以,这一世,他再度错过了与她在一起的机会。
虽然他一直在说服自己,还有机会,只要她活着,他们之间,就一定还有机会。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
穆流年在浅夏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是自己能比的。
就算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是自己倾尽所有,换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仍然不肯原谅他。
到底,自己将她伤得有多重?
桑丘子睿有些困难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这话,师父曾对他说过了多少遍?可是为什么他就始终意识不到呢?
如今,爱而不得,求而不得,这般揪心的痛,第一世时,浅夏仍然是体会最深的吧?
现在,好歹自己还不曾被浅夏逼着去宠幸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想想当初自己做了什么?不仅仅不能将她留在身边,反而还要将她推向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床,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桑丘子睿恨恨地骂了自己一句,“活该!”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太过自信,又怎么会有了现在的痛苦?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因为一个皇位而舍弃她,那么,现在,与她一起携手看日出东山,日落西垂的,应该就是他了。
只是可惜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桑丘子睿再次轻叹了一声,想着之前自己所经历的这些,对于将来,他要如何决断?
再次睁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数日前夜观星象,看来,这一次,紫夜,是真的要有大的混战了。
耳朵稍稍一动,唇角微勾,“既然来了,还是现身吧。”
穆流年惊诧于他的敏锐和戒备,自己已经如此小心了,而且刚刚他明明有注意到桑丘子睿正在出神,可是警觉性竟然还是这么高,看来,的确是比常人要更冷静周密一些。
“没想到会是你?”
穆流年一挑眉,十分坦荡地在他对面站了,“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浅浅这个时候能来吧?”
桑丘子睿面色平静,哪里还有先前的那种失落沮丧?
“穆流年,你不必总是一再地提醒我,浅夏是你的妻子。你不会以为只要如此,就能刺激到我了吧?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桑丘子睿了。”
“不敢!我哪里敢小瞧了你?”
长风看着这位穆世子在自家主子面前,竟然是一点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这是不是也太随意了些?之前见他二位见面,可是从未如此过。
“穆流年,别人不知道你的底,你以为我也不知道?当初你陪在了浅夏的身边,虽然是用了易容术,可是那一身的气势,却是骗不了人的。更何况,当初能让浅夏唤她一声浅浅的人,到目前为止,除了你,我还真不知道还有第二个。”
穆流年并不意外他会知道自己当初曾陪在了浅夏的身边,事实上,对于这些,他并不在意了。
反正先皇都死了,不然怎么能称之为先皇?
至于现在的肖云放,想要对付他,只怕是还要再修炼些年头。
更何况现在肖云放自己的头都大了,哪里还有心思来管他的事儿?
“你明日进宫?”
桑丘子睿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到那边坐吧。长风,去备些酒菜来。”
这两人竟然是能同桌饮酒了?
长风表示有些不淡定了,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当他真的看到了两人坐在一起,并且是谈笑甚欢,偶尔还碰个杯什么的,突然就觉得,这世上,似乎是也没有什么绝对不可能的事。
“桑丘夫人现在与我母妃一起住在宫里,美其名曰是为了陪太后聊聊天儿,侍侍疾,可是太后到底是真病假病,相信你的心中早已有数了吧?”
“嗯,肖云放如此,倒也是无可厚非,只不过,他不该做地如此明显。至少,不应该让你看出来。”
穆流年轻嗤了一声,面有不屑,“合着在你的心里,我就应该比你笨一些,是吧?”
桑丘子睿看他一眼,“这是你自己说的。”
穆流年轻哼一声,并不理会他,继续低头吃菜。
“你就不怕我在这里头下毒?只要你死了,我得到浅夏的机会,几乎就是十成了。”
“你也说了,是几乎!浅浅是什么人,相信你心里清楚。我若是死在了你的手里,她只会动用一切的力量和资源,时刻追杀你,不到你死的那一天,她就绝不罢手。”
桑丘子睿不语,这话说的虽然是让人很恼火,可却是事实。
这还真就是浅夏的性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桑丘子睿,你进宫之后,有何打算?”
“没什么打算。既然我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总要带上一两名名医回宫,否则,太后的病,岂非是一直无法痊愈?”
穆流年的眸光闪了闪,“你就不怕如此一来,我的母妃也脱离了皇上的掌控?”
“你确定她能脱离么?京城,还是皇上说了算的。”
穆流年挑挑眉,不置可否,反正,只要是母妃给平安地回府,他也就不再计较那么多了。
“你觉得,四皇子藏身在何处的可能性最大?”
“扶阳。”桑丘子睿几乎就是不假思索地直言,“扶阳是赵氏的地盘儿,而赵氏一族,一直是倾尽全力来扶持先皇,对于先皇的叮嘱,自然是不敢有半分的懈怠。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紫夜皇室真正的暗卫,只怕也藏身在了扶阳。”
穆流年的手微微收紧,“所以,你这次,要建议皇上对扶阳用兵?”
桑丘微微抬了下巴,“太平盛世,现在对扶阳用兵,师出何名?”
☆、第二十八章 达成共识!
穆流年微怔,“你不打算建议皇上用兵?”
“扶阳如今一切安稳,更重要的是,那里是赵家的根基所在,另外,若是果真有先皇的暗卫在,只怕是还会有先皇留下的某些有象征身分的东西在。所以,选择对扶阳用兵,只怕是下下之策。”
穆流年沉默了一下,“这么说,你还是要全力地保全肖云放的。”
桑丘子睿轻笑一声,“他是我桑丘家的外孙,你觉得,我不应该支持他?还是觉得,我会看他们二人相争,然后我自己再去谋朝篡位?”
穆流年一挑眉,轻笑了两声,“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你不妨好好地考虑一下”
尾音微扬,倒是满含打趣。这些话从他的嘴里头说出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
“穆流年,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怎么可能?一别数日,我是真的有些想你了。”
桑丘子睿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浅夏,你不会以为对我说几句话好话,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还是说,你以为我听了这个,就会放弃了浅夏?”
这话倒是让穆流年有些意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竟然是还不死心?我真是服了你了。浅浅都跟你说的那样明白了,你竟然还想着再寻机会?你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呢。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强大了吧?”
这话穆流年说的是真有几分诚意在的,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然仍然不肯放弃,他是真有些佩服这家伙的强大心理力量了。
不过,他也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撑着他,非要娶到浅夏不可呢?
是因为当初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所谓的三世情缘,还是因为他对浅夏心存愧疚,所以才一直不肯原谅自己,想要找机会再与浅夏重修与好,好好待她,如此,才能弥补他心底对浅夏的愧疚?
“承蒙夸奖!”
接下来,桑丘子睿吐出来的话,更是让穆流年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冷静?竟然还谢他夸奖?这人的脑子果然是与常人不同呢。
“说吧,你今晚来找我,到底有什么要紧事?若是没有,那就请恕子睿不奉陪了。”
“咳咳。”穆流年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我来,主要是想问你,这次的事情,你有几成的把握?拜你家那位表弟所赐,我母妃可是常住宫中,哼,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呢。”
桑丘子睿紧了紧眉头,脸色有些淡漠,“不知道。”
“不知道?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竟然会说出了不知道这样的字眼?看来,你是不打算与我说实话了。也罢,反正你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不用想,你也是会竭尽全力来帮着肖云放的。我告诉你,只要是肖云放答应不再来找我和浅夏的麻烦,我一定不会与其为难。”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不肯答应,你就要出手帮着四皇子?”
“那倒不至于。不过,不会让肖云放的日子过得那么顺心就是了。你该明白,现在虽然他是皇上,可是有些事,不单单只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就可以了。还有,如今四皇子的人既然是敢放出这样的消息,就是笃定了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手打压他。你以为呢?”
桑丘子睿抿唇不语,不过,他所表现出来的,倒是对穆流年的赞同。
肖云放登基半年,可以说除了收服了所谓的皇室暗卫之外,再无其它建树。
虽然他推行了一系列的新政,可是却没有凌厉的执行力,许多政令,到了下面,都不过是敷衍而已。最糟糕的是,对于这些,这位一直高高地坐在了龙椅上的那位,根本就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也罢,偏还以为自己聪明,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头脑聪明,手段果决,实际上,却是被一群大臣给懵地晕头转向。
如今除了父亲说的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句外,其它人的一些话,但凡是不对他心思的话,则是直接就略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当好一任皇帝?
要说,这肖云放与先皇,还真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比如说,这出手算计起名门世家来,还真是毫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