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年身上的骇人气息,越来越浓郁,他在自责,在深深地自责!
他有着傲人的武功又如何?有着天大的本事又能怎么样?
浅夏的问题,在于秘术二字!
可是他偏偏于秘术此道,却是一无所知,这让他如何自处?让他如何才能想到了法子来帮她?去问浅浅?他做不到!
他不忍心看着浅浅难过的样子,可笑他还误会了她那么多天,只以为她是扛不住了那些闲言碎语,才会欺瞒自己!
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笨蛋!
一个天底下最蠢最蠢的笨蛋!
现在自责没有用,他应该要想办法,从现在开始,就要想办法,就要开始筹谋。苍溟国师?
穆流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开始想办法让自己的脑子清空,然后慢慢地想着关于苍溟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青龙几人几乎就是要靠着柱子睡着了,听到了主子的召唤声。
几人不约而同地推门而入,见主子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们的心思,才稍稍安定。
“朱雀,自即日起,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尽快在苍溟建立我们的消息网。重点是苍溟的国都。记住,我只是要消息网。其它的都不是重点。如果缺银子了,直接跟我要。我要的一是速度,二是稳固,三是可靠。明白吗?”
朱雀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何会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可是心里头明白,能让主子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是对主子十分重要的。
“是,公子。那紫夜这边?”
“暂时交到青龙手上,另外,我会让妖月帮着他打理。”
“是,公子。”
穆流年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笃定道,“你的本事,我信得过。记住,在此期间,不要招惹任何苍溟的势力,包括皇甫定涛,明白了吗?”
“是,公子。”
穆流年回到了初云轩的时候,早已过了子时。
穆流年站在了离床榻约莫三尺的地方,一动不动,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
那明显有几分消瘦的脸庞,下巴已经开始有些尖了。或许是睡地并不怎么安稳,眉心还微微拧着,偶尔,还能听到了她的一声梦呓,只是听不真切,她到底说了什么。
这样娇弱的一个女子,是他的妻子。
是他立誓要守护一生的女子。穆流年缓步走过去,不过才几步路,他却觉得自己的腿格外地沉重,几乎就是要抬不起来。
好不容易挪到到了床前,穆流年的眼角又有些酸酸的,他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知了自己的寿命不长?
是在凤凰山上,还是从桃林试练中出来之后?亦或者,是在与他成亲之后?
穆流年有些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慢慢地在她完美的侧脸上轻轻抚过。动作轻柔得就像是一道春风,生怕再惊着了这位睡美人。
“浅浅,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的。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就一起走。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上碧落,下黄泉,无论何时何地,都有我陪着你。”
浅夏轻轻地翻动了一下身子,穆流年吓得手连忙往回一缩,确认她仍然睡着,才小心翼翼地和衣而卧。
亲了亲她的脸蛋儿,穆流年弯起了唇角,“瞧,我不在你身边,你连睡觉都不得安稳。所以,你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我?”
“就这样决定了,无论生死,我们都是要一起的。你不能抛下我,我也不会抛下你,这样,我们才是夫妻。”穆流年的右手轻轻地穿过了她的,从后背轻拥着她,与其十指相扣。
浅夏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的睡梦中,穆流年就这样决定了她的将来,将她早先的计划,全都给打乱了。
之后一连几日,穆流年哪里也不去,就只是在倚心园里陪着她,亲手为她煮粥,各种各样的菜粥,让浅夏的精神,慢慢地好了起来。
“元初,不是说了,这些事,就让三七她们去做?你一个大男人,总是下厨,像什么样子?”
穆流年轻笑,有些宠溺道,“浅浅的意思是说,君子远庖厨?”
“我是担心外头的人会乱说。你好歹也是长平王府的世子,总是围着我一个女人转,小心人家非议你。”
“我疼我自己的媳妇儿,他们有什么好非议的?他们那是嫉妒我!”
穆流年一边说着,一边喂了她一口,“所有的男人,都在羡慕我娶了你这样的一个美娇娘,所有的女人,也都是在羡慕你嫁给了我这样的一个完美好男人。所以,他们说什么,就只当他们是嫉妒好了。”
浅夏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反正穆流年也不曾入朝,倒也确实没有什么太正经的事做。
“对了,卢浅笑的事有些眉目了。我的人查到了那家首饰铺子果然有问题,那是梅家的产业。我倒是没想到,梅家出了上次的事情,还敢插手进了长平王府。”
穆流年自从开始煮粥,便慢慢地跟几位嬷嬷和太医讨教了几招,知道转移视线,可以有效地让浅夏缓解孕吐,所以,他不介意在这个时候,说一些煞风景的话题。
浅夏吃了一口粥,“是梅家的产业,却不一定是梅家的人在背后唆使卢浅笑吧?”
“聪明!我的浅浅果然是聪慧无比。”
浅夏既好笑又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自打我有孕之后,你的这张嘴倒是越发地好用了。日日都跟涂了蜜一样。人说花言巧语的男子最是不可信。我现在开始担心,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所以想要另择美妾了。”
穆流年佯装生气,冷下一张脸,“又在胡扯!”
两人笑闹着一起用了粥,然后穆流年便抱着她去廊下坐着。虽然是冬日,可是穆流年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每次浅夏用完膳之后,能到一些通透开阔的地方坐一坐,孕吐的次数就会少一些,甚至有时候会一点儿也不吐。
有了这个发现,穆流年每每在她用完膳之后,都会抱她出来走一走,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若是有风,就抱着她直接去前头的阁楼上去用膳,然后将外间儿打开窗子,他们坐在里头休息,既不会让她感觉到了憋闷,也不会让她直接被风吹到。
浅夏对于穆流年的细心,当真是有些啧舌了!
她是真没有想到,穆流年身为一名男子,竟然可以为她考虑到了这等地步。
“浅浅,你现在才刚刚两个月的身孕,我的意思,还是不要出门。至于回头的宫宴,我会让母妃帮你说话的。”
浅夏有些恹恹地窝在他的怀里,“随你吧。我现在这样子,怕是去了宫宴,也只会让大家扫兴。你刚刚不是说卢浅笑去的那家铺子是梅家的吗?是哪一家儿的?”
“是,梅远化家的,自他死后,这些产业,都由他的几个儿子来打理。”
“卢浅笑是怎么到的梁城,查出来了吗?”
“目前为止,只能查到她在京城待的时日不短了。具体的,还没有结论,不过,她似乎是与之前方家的事,也有牵连。”
“方家?什么事?”浅夏有些糊涂。
“你忘了,之前方家人与皇甫定涛的人勾结,然后囚禁了肖云松的事?”
浅夏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你说这件事情,卢浅笑也有份儿?”
“嗯。卢浅笑这个人不简单。我查到了她早已不是什么处子之身,而且她之所以会住在了那处宅子,也是以某位富商的妻子身分住进去的。可是我让人盯了她那么久,一次也未曾见到她的夫君来找她。”
浅夏轻咬了一下嘴唇,“卢浅笑原本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只不过是失踪了这么一次,竟然是就这样厉害了?定然是有人在背后为其出谋划策。既然我们查不到别的人,那就从她贴身的人身上入手,总归是能查到蛛丝马迹的。”
“嗯,我已经吩咐下去了。现在,就只是等结果就好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穆流年注意到天色有些阴了,而且也开始起风,将她包裹地更严实了一些,“我们进去吧。我陪你躺一会儿。”
因为浅夏有孕的消息是瞒着的,所以云氏就是担心浅夏,也不好日日上门来探视。
“元初,最近许青梅怎么这么安静?”
“母妃怕她会过来打扰你静养,所以每日都将她的课程排地满满的,这会儿,正学着女红呢。”
“她?”浅夏一想到了许青梅那舞刀弄剑的手来绣花儿,眼前就觉得一黑,怎么就觉得那么喜感呢?
犹豫了一下,浅夏还是将许青梅对云若奇上心的事儿说了。
“我知道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也怪我,一开始就不该让他们两个亲近的。都是年轻人,许青梅又是那样的性子,这会儿动了心,却又不能让她如愿,说到底,也是我们坑了她。”
穆流年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妻子自责?
“不会!青梅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什么东西也是来地快,去得快。用不了几日,人就精神了。倒是云若奇那里,我有些担心呢。”
“你担心什么?”
“如今你二哥与刘家的小姐订了亲事,长安又醉心于医药,而云若奇许是常年游走于江湖,这身上难免戾气会重一些,寻常的女子,怕是入不得他的眼的。”
浅夏微怔了一下,对于三哥,她一直都觉得他似乎是有些神秘,本身见他的次数就不多,而在后来回京之后,才渐渐地对他多了几分的了解。
兄弟三人之中,某些事情,他是思虑最全的。
“三哥不可能总是这样,明面儿上,舅舅不是已经让他开始打理云家的产业了吗?将来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分,这亲事,应该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我只是担心他对青梅也上了心。”
说着,浅夏的语气又有了几分的落寞,“有情人不能成眷属,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么?”
“好了,这件事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你就先别瞎想了。回头我再去透一透云若奇的意思。事实上,他们两人,也未必就不能在一起。”
浅夏猛地一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穆流年冲她一笑,“你先别急。反正还早。如今紫夜的边患问题日渐严重,如今内里,皇上对二皇子又不放心。或许,他会想起来,要重用舅舅了。”
浅夏表示不明白。
这边患与内忧,她能理解,可是这与舅舅有什么关系?
“紫夜已经两代帝王没有国师了。或许,这一次,皇上会有意再将云家扶起来。只是,到底是真扶,还是假扶,就不得而知了。”
浅夏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上有意利用云苍璃的力量来解决边患的问题?同时,在二皇子还没有拉拢到这一个有效的支持者之前,先将云苍璃拢络住,至少,对于四皇子来说,这是一股极其不小的助力。
不考虑云家的特殊身分,单单是富可敌国这一条儿,便足以给四皇子提供不小的支持了。
“皇上会帮着四皇子树立权威,这一点我明白。可是我不太相信,他会愿意重新启用云家。毕竟,他忌惮了云家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一下子想通了?”
“所以我才说,是真扶还是假扶了?或许,只是一个踏脚石,用过之后,便再度弃之。又或许,只是为了试探。”
浅夏对此没有再发表任何的看法,在她看来,皇上生性多疑,只怕这么多的朝臣,就没有一个是真正能让他信服的。
不过,无论浅夏是不是愿意相信,皇上最终,都是下旨了。
皇上选在了腊月初一这一天,突然在早朝上颁旨,恢复紫夜国师的体制。
紫夜几百年来,一直都是有国师的存在,当然,紫夜的国师不同与苍溟和北漠,紫夜的国师没有太大的权限,更没有兵权。
而在苍溟和北漠,国师一职是神圣的,高贵的。他们的地位,仅次于本国的帝王。
在紫夜,国师这一称呼虽然是尊敬,只不过,手中的权力,却是少得可怜,说白了,倒更像是钦天监的总管,只是负责一些星相之说。
皇上的旨意一出,众臣皆惊。
桑丘子睿大概猜到了皇上的用意,也只是沉默不语。
二皇子略有些焦急,不过看到了表哥的不动声色,他自然也学会了不言不语。
紧接着,皇上再颁了旨意,册封云苍璃为紫夜的国师,并且,与此同时,还将担任宫内几位皇子的师父,也就是太傅一职。
因为皇上至今未曾册立太子,这个时候,却又突然册立了云苍璃为太傅,一下子,便在朝中引起了极大的动荡。
有些年轻的臣子,新晋的权贵,并不知道云家以前的鼎盛,更不知道云这个姓氏代表了什么。
“皇上,云苍璃,不过一介皇商,由他担任国师一职,就已经是让人很费解了,如今您又册封他为太傅来教导宫内几个未成年的皇子,只怕不妥。还请皇上三思。”
年轻的朝臣一说完,立刻便感受到了来自两侧鄙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