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敬丽吐出了一口血,整个人的脸色,已是惨白地跟鬼一样!那樱红的血迹,滞留在了她尖尖的下巴上,看起来,真是有几分的恐怖!
“贱人!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成为了整个允州城的笑话?我今日就打死你这个贱人!”
卢少华说话间,作势就要抬腿再踹了!
而云敬丽此时只觉得胸口处热血翻涌,整个人都是疼得动弹不得!如今一听了卢少华的话,眼看着他抬起来的腿,眸底已是一片惊恐之色。
“住手!”一道苍老却凌厉的声音传来,卢少华已经抬起来的腿,堪堪停在了半空中。
卢少华扭头一看来人,顿时有些尴尬,“母亲,您怎么来了?”语气里隐隐还透着几分的不耐烦,卢老夫人,自然是不可能听不出来的。
“你们都下去吧。”
卢老夫人摆摆手,扶她进来的几名嬷嬷极有眼力见儿地退了下去,关好房门,守在了外面。
“少华,我知道你是在气恼外面的那些流言。可是你也不想想,你如今可是官身,这小云氏虽然只是一名妾室,可到底也是为你生养了儿子,还是你亲口抬进来的妾室。如今若是传出你打杀了她的消息,岂不是等于将外头的那些流言给坐实了?”
卢少华给老夫人这么一提醒,顿时脑子里清明了许多,人也冷静了下来。
仍然是躺在了地上,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的云敬丽听了,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至少,自己今日是不会死了!
“少华,为娘知道这几年你过的不易。可是你想想看,自从新媳妇儿进了门,你的官运不是一直就还算是顺畅?至于外头的那些流言,理它作甚?不理会它,过上几日,自然也就消停了。”
卢少华脑子一冷静下来,只觉得整个灵台也都是清明了许多。
“母亲,这些陈年旧事,怎么会无端地被人给翻了出来?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在针对我,针对我们卢府!”
老夫人双眸闪过了一抹狠戾,恨恨地瞪了一眼地上的云敬丽,“先前若不是有人刻意散出了有关浅夏的流言,这会儿又怎么可能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浅夏?卢少华的脑子立马就转悠了起来,云长安兄妹俩到了允州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之前老夫人还曾暗示过他,可以带些东西过去看看浅夏,借着看女儿的名义,可以探探云长安的底,看看云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可是自己总觉得身为长辈,又是有着官职在身之人,让他低声下气地去讨好一个小辈,怎么也是觉得失了面子,一直没肯去。难不成,是有人先对浅夏她们不利了?
云敬丽强忍了胸口处的剧痛,勉强开口道,“老爷,不是我!真的不是!”
说着,云敬丽还拼命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妾身和佳宁都是很守本分地待在内院,咳咳,未曾出过府门一步!若是老爷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咳咳咳。”
云敬丽痛苦的表情,再配上了那有些柔弱的声音,倒是让卢少华的心软了那么几分。
“嗯,此事我自会去查明。”话落,头也不回地走了。
卢老夫人身为女人,又是经历过了大风大浪之人,对于云敬丽心里在想什么,怎么会不明白?
“哼!你自己好自为知吧!不曾出过府门,不代表就做不了坏事!记得好好教教你的那个蠢货女儿,别再给我们卢家找麻烦。卢家养了她这么些年,可不是为了让她给她的继父带来祸患的!还有,最好是提醒你的女儿,她姓宋,不姓卢!不要真的就把自己当成了卢府的大小姐了!”
老夫人看也不看她一眼有,说完这番话,直接就拄了拐杖出去了,聪明如云敬丽,怎么会不明白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一瞬间,云敬丽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胸口的疼痛似乎是再强了几分,整个人,忍不住就抽搐了一下,再吐了一口血出来。
等到人都走了,外头伺候的下人才敢进来将云敬丽扶上了床榻。
“姨娘,您没事吧?奴婢这就去请府医。”
云敬丽此时时浑身都痛!特别是那胸口处,宛若是被压了一块儿巨石一般,憋得她喘不过气来!
“去,快去将小姐唤来。我有话问她。”
“是,姨娘。”
宋佳宁一过来,便看到了凌乱的屋子,虽然已经有人在收拾了,可是仍然可以看得出,这里曾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娘,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可是那位夫人又来这里闹了?”
梅氏自入府后,便一直看她们母女不顺眼,时常过来找些麻烦。这些宋佳宁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会闹地这样大!
“不是夫人!佳宁你过来。”
宋佳宁看到了母亲的脸色不对,再看她一手还捂着胸口,立马就有些焦急了起来,“母亲可是身子不适?有没有请府医?要不要紧?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原本是有着一肚子气的云敬丽,在看到了自己女儿如此着急的样子后,火气已是消了大半儿。
吩咐人们都退下后,便拉着宋佳宁说起了话,不多时,屋子里,便传来了宋佳宁嘤嘤的啜泣声。
“好了,这次知道错了,就莫要再犯了!佳宁,你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了。这卢府,虽说是给了我们母女安身之所,可到底不是我们自己的家。有些事,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妙。”
宋佳宁一罚,抬头一脸狐疑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可是那位卢老夫人又说了什么?”
一提到了这位老夫人,宋佳宁便是一肚子气。原来她刚进府那会儿,还是很得宠的。可是后来也不知那个卢浅柔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是让老夫人渐渐地就疏远了她。
如今,便是自己过去请安,也是十次有八次见不到老夫人的面儿。
“夫人容不下我,那卢老夫人心里更是将你看成了一根刺!看到你,她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嫡亲的孙女浅夏。佳宁,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比那个浅夏差,可是问题是,你不姓卢呀!若非是因为我给卢少华生了一个儿子,你以为,我们母女现在还能在这卢府立足吗?”
“母亲,那依您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佳宁,如今母亲受了伤,不能出府。只能是让你化装成丫头的模样,从后门出去。”云敬丽说着,便拿出了一样信物,然后又小声地嘱咐了几句后,便见宋佳宁的眼睛都亮了!
宋佳宁前脚出府,紧接着就被人给盯上了。
直到天色擦黑,宋佳宁才又从后门,回了卢府。
浅夏一个人在亭子里静静地练着琴,亭子一角,穆流年双臂环胸,眸光有些迷恋地看着那一位白衣佳人。唇角的笑,浓的怎么也散不去。
一曲毕,某人已经是很狗腿地拿了一方帕子过来,轻轻地为她拭了一下额头上的一层汗,再极为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到一旁的水盆里,慢慢地洗着。
“穆流年,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实在是觉得这样的他有些让人不习惯,浅夏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脸笑意的三七,怎么就觉得现在的这个男人,以前的那点儿霸气,一丁点儿也看不见了呢?
这还是浅夏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唤他!
穆流年勾了勾唇角,“有最新的消息,想不想听?”
浅夏白了他一眼,然后很无奈地任由他细心地服侍着自己,“关于卢家的?”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歪着头看她,“你还真是聪明!我只是说有消息,你竟然是就能猜到了是卢府的?”
“说吧!”浅夏将手从他的大掌里抽出来,“一会儿哥哥就要回来了,你确定要让他看见你对我无礼,然后你们再打一架?”
穆流年挑眉,看了一眼外头已经偏下去的夕阳,“虽说是黑了,可是天气仍然是有些热。还是算了!打完架,身上粘粘的,也是着实不舒服。再去沐浴,万一再影响了你用晚膳就不好了。”
“不会影响。我可以自己先吃。”浅夏毫不客气道,一个眼神也没甩给他。
穆流年脸上的笑顿时僵了僵,孩子气地撅着嘴道,“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了呢!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你说我不可爱了?”浅夏低头不看他,声音轻柔得仿佛是像水一样,可是听在了穆流年的耳朵里,却是生出了几分的警惕。
“哪有?不过是跟你闹着玩儿而已。对了,你可知道这几年那个云敬丽在允州过地如何?”
“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兴趣知道。”
“喂!不是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消息哦!”穆流年一脸神秘道,“之前的时间太紧,没有查到。今日我让人跟着宋佳宁,发现原来这几年,云敬丽在允州可是捞出了不少的银子。”
“她?”浅夏终于抬头,给了穆流年一个不信的眼神。
“之前不是说因为她给卢少华生了儿子,所以在卢家很得宠吗?在梅氏进门之前,她可是曾把持了卢府的中馈的!”
“你的意思是说,她贪了卢家的银子?”浅夏的神色不动。
“一部分吧。还有一部分,应当就是卢少华赏的。毕竟,这些年,卢少华也没少贪银子。”
“宋佳宁出府了?”
“嗯。我的人跟着她去了几家店铺,每进去一家,她便翻看一下帐簿,然后再抄写在了一张纸上。另外,听他们的言词间,似乎是还有其它的产业。只不过因为今日的时间太短,她来不及去了。”
“有趣!五年的时间,能让当初险些无路可走的母女俩,在允州城里有了不菲的产业!我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位好姨母呢!”
“不止这些,今日卢少华打了云敬丽,正是因为如此,云敬丽才会想到了让宋佳宁出府为自己办事。另外,卢家的那位小公子,身子一直是时好时坏。这一次,云长安治好了方大人,难保那位卢少华不会厚着脸皮来求他了!”
“卢少华若是真涎着脸来求,倒是说明在他眼里,那个儿子还是有些分量的。若是他不肯拉下脸来,才更说明了这个人分明就是一个人渣!”
“浅浅,你的意思怎么样?若是他真的求上门来了,救是不救?”穆流年一脸的玩味,对于浅夏的决定,似乎是很好奇。
“这是哥哥的事。想怎么做,也是他的决定,我不会干涉。”
穆流年愣了一下,挑挑眉,暗道就冲着云长安那护短的性子,定然是不肯去了!
浅夏轻抿了一口茶后,才有些忧色道,“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别急!说不定是方大人感激云长安救了他,要留下来请他吃酒呢。”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不过,若是果真如此,哥哥定然是会派人来知会一声的。”
听出了她话里的担心,“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接应他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话落,亭子里再度沉默了下来。
突然,穆流年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他的浅浅,什么时候也为自己这么担心过?再转念一想,他们是兄妹,虽然是表兄妹,可是这几年的相处下来,也能看得出,他们二人之间,的确就是再纯粹不过的兄妹关系。
这厢浅夏在为云长安担心,而穆流年则是垂了眸子,暗自琢磨着,什么时候也让浅浅为他担心一把?看看这被人惦记的感觉,是不是真的很好,很满足?
正思索间,便听到了极浅的脚步声。
“回来了。”穆流年扔下这句话,便直接吩咐三七去传膳了。
浅夏不会武,自然是听不到,直到云长安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浅夏的眉眼间才松缓了下来。
“怎么会这么晚?”
云长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路上遇到了几只尾巴,甩掉了。所以才会回来迟了。让你担心了吧?”
浅夏摇摇头,“哥哥没事就好。”
穆流年的神色微凝,“可知道是什么人?”
“哼!还能是什么人?身手不怎么样,我看着倒像是卢府的护卫。”
穆流年听了,倒是低低地笑了,“也是!若是一些高手,就凭你的本事,也不见得能甩得掉!”
“穆、流、年!”云长安几乎就是一字一句,且带着磨牙声给吼出来的。
浅夏摇摇头,连忙让云长安过去净了手和脸,三人再度坐好,开始用晚膳。
一顿饭,倒是吃的安静,只不过这有些沉闷的气氛,还是三人在一起相处以来,为数不多的一次。
等三七将东西收拾了,三人便在院子里肆意地走走,反正也是自己家,自然是没有什么忌讳的。
“卢府的人去跟着你,只怕也只是为了试试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几分本事。浅浅,我觉得卢少华定然是会为了他的独子,求上门来的。”
云长安冷哼一声,“我便是这辈子不行医了,也不可能去救卢家的人!”
“我不担心卢少华会上门,倒是担心云敬丽会亲自求上门来。哥哥,若是你不救,怕是对你的名声不好。”
“不好便不好!妹妹,你忘了她们母女当初是如何地不要脸面了?还有那个可恶的卢少华,他简直就是枉为人父!当初踢你那一脚,若是没有父亲后来帮你调理,你焉有命在?”
这话说的虽然是有些重,也有些夸张了,可是浅夏也明白,当初卢少华那一脚,的确是将他们父女的感情,彻底地给踢没了!虽然说这里头也有浅夏的算计在内,可是到底也是寒了她的心!若是他有云苍璃的一半儿,也断然是不会下得去那一脚的!
浅夏所料不差,次日,云敬丽便拖着受伤的身子,到了云府的别院。